第4章 交个朋友。

说实话,江河越来越后悔亲云风的那一下了,他们的命运本不该有纠葛,虽然现在要斩断他们之间模糊的关系也还来得及,但期间可能会发生很多未知的变数,再加上前阵子手上还沾了人命……衡量之下,得先解决命案保全自己,才能处理他俩的牵扯。

不过保全的办法,他实在是…想不到除了找关系,还有什么特别有用的办法。

这些天连连大雨,不论是出行还是工作,都不太便利,遇到路况不好的路段还会出危险,江河只好在家时刻关注着治安管理处的动态。

正好,圈子里有个人最近接了个治管处里临时保洁的活儿,以他听来的消息,大概是还没开始正式调查伍秃驴的失踪案。这个消息,好的方面是还有掩盖伪造的时间,坏的方面是,他们能脱嫌的几率可能超不过四成。

伍方失踪的消息传出后,在霖平区带来的反应是人人称快,霖平区治管处的人面儿上是在调查,私底下都希望他不是失踪,而是希望这样的毒瘤被铲除。

人人都知道,这些个毒虫蛇鼠能这么肆意妄为在霖平作恶,全都依仗着背后的靠山——霖平区的达官显贵以及更上面的一些人。

十万块……十万块,这几次与云风见面后,云风对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压根不在乎这个钱,说不定,房子那事儿也早就解决了,十万块只是个合理见面的媒介。但现在,江河要反过来利用这十万块,赌一个全身而退。

半个月内,全靠双手挣干净的十来万,江河也不是做不到,但辛苦和汗水是免不了的。即日起,江河几乎把一天掰成了几天来用,白天,他乔装打扮一番后干两份工,晚上,收拾利索了去城中最大最奢华的贵族娱乐场兼职酒水调制师和制作鲜果切盘,有空闲时还会去后厨打打下手。一晚上下来,七八千不成问题,其中基础工资并不多,是小费和提成占了大头。

这样没日没夜的拼命挣所谓的干净钱,支撑江河并不是十万元这个数目,而是替自己挣个免去牢狱之灾的筹码。

云风根据手下的信报,了解到江河这段时间日日早出晚归,白天去的地方每天都不固定,但到了晚上都会前往远在城中心的绿拂庄兼职服务人员,这一来一回,路程就有四个小时。

云风怎么说,也得去捧捧场,贡献点儿小费。他就这么连续十几天,天天晚上驱车去捧场,虽然他一年都去不了那个地方几次,但高格会员还是有的。

云风在二楼包了个固定座位,位置隐秘却又恰好能看见不停调酒配酒的江河。跟一般灯红酒绿的地方不一样,绿拂庄之所以能在雨城称为最,就是因为他们各个方面都做到最好,比如连兼职服务人员的工作服都是量身裁体定做的锻面织物服装。

云风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那挺拔的身躯被微光柔软面料和精细的剪裁而出的服装包裹,宽肩窄腰直腿,都被衬托得淋漓尽致,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制服诱惑。

而且工作中的江河,跟以往那副不着四六的小混混样儿完全是两个人,当下的体态也好,礼仪也罢,根本不会叫人联想到街头混子地痞流氓这层身份角色。每场绿拂落幕,云风都叫人替他给江河送去数目不小的一笔“小费”,当做每晚的眼福赏金。

江河打听来了云风的确切住址,在凑够钱的那天准备登门拜访当面给钱,云风却恰好在他出门的前脚来了他家。

一开门,就见云风趴在车上,一副等候多时都等累的样子,见他出来,才直起身,说:“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江河合上门,说:“准备把钱给你。”

云风来到江河面前,语气意味明确,说:“真的啊?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江河突然一笑,掏出两包鼓起的牛皮纸袋塞进云风怀里,说:“你是不是想太好了?不会去你家。”

云风从江河的眼神里读出了他大概的心里活动,轻叹了口气,说:“行吧,那就是我想多了,既然炮友你坚决不当,那朋友…我总能跟你交一个吧。”

“跟我这种社会垃圾当朋友?你认真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是个身份地位这么高的朋友,这个机会,江河当然不会错过,尽管知道云风必然另有目的。

云风朝着自己的车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当然是认真的,我交友只看人不看其他,那既然成了朋友,请你去吃个饭总行吧?”

江河一拍云风肩膀,说:“好,既然是请我吃饭,那地方我来定。”

云风说:“行。”

既然是江河来选地方,自然也是江河带路,江河拿过头盔的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是自己的车,云风跨坐上车,同样毫不客气的搂住了江河的腰。

没等江河开口,云风就先把话说了。“怕摔了。”

实际情况是,江河开车比云风稳多了,而且速度也不慢,虽然上次追江河时云风就看出了江河的车技挺不错,但真坐在后面的时候,云风体会到了一种具体化的安全感。

这一趟,开了足足四十分钟,眼看着就要出霖平区了。

江河面上无事,实际上被云风搂住后心跳就没稳定过。江河停下车,说:“到了,撒手下车,身上都给你捂出汗了。”

可不捂出汗了,云风一路上搂的那个紧,巴不得把俩人沾上。

云风看了看他身上,衣服上确实湿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水印子。

吃饭的地儿,让云风有些意外,这是一座有年头的四层吊脚老木酒楼,连店名都是刻在以前的木牌匾上——倚雨楼,这字儿一看就知道是有名的雕刻师傅雕的。酒楼老是老,但楼体和装修被维护得不错,没有什么破损残缺的地方。

江河熟门熟路地进了店,说:“这家酒楼我闲了就来,在他家包厢里吃饭特别舒服。”

江河订了三楼的一间包厢,拉开原木封漆的双开木门,便闻到一阵淡淡的木香,二人间的包厢不大,室内古香古色整洁干净,房间左边靠墙处,有一围半遮蔽的屏风,屏风后是一张木软塌,塌上齐整得放着两叠厚棉麻一人被和两个扁方枕。

而房间右侧,放有衣帽架、置物台和一个放有盥洗铜盆的高桌。

房间的采光极好,一面墙那么宽的支窗半开着,雨飘不进来,但刚好放进来了湿润的微风。挨着窗户的饭桌不高,是竹编的结实又轻便,方便挪动,而椅子也是两张藤条编造的宽敞的藤摇椅,摇椅上从头到尾铺着一条绵软的褥垫。

原来是这么个舒服。

云风深吸一口气,绵软湿润的空气让他身心都舒缓了下来,他往藤椅上一坐,说:“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离你家挺远的。”

江河拿过桌上折书式菜谱,边看边说:“看来你这五年去的地方还不够多。这里也不算太偏,而且这家店一直很有名,不知道这里只能说明你的美食嗅觉不够好。”

这哪是云风美食嗅觉不好,是他家有专门的厨师,他哪儿用得着去外头找美食啊。

云风也没肯定,直白说:“我家有厨师,我也很少在外面吃饭,口味和卫生方面我都不放心。”

江河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像云风这样能在雨城生活五六年的耀城人,应该是已经克服或至少适应了本地的饮食,结果他还是想浅了,原来人家是带着御用厨子来的。

“这家店的卫生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但菜品合不合你口味就不知道了。”江河将菜单递给云风,“要不先看看菜单?”

菜单也是清一色采用纯手写字,不是方方正正的印刷体字,看着确实舒服。

这是来这里的第二个舒服。

店家很贴心,会在每道菜名后面注释上食材和口味是什么,应该是为了有忌口的客人方便选择。

最后点了四菜一汤、一锅好粥、两盅甜果酒、一中盘现切鲜果和两份饭后甜汤。

汤用炭火煨着,架在一个隔热方台上,鲜粥在砂锅煲里仍翻滚着小泡。窗外细雨斜斜,屋里热汤好菜小斟美酒,可以说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之一了。

云风一时有些恍然,上一次吃饭有温馨的感觉时,还是小学的时候,而现在,他跟一个半了解的人面对面一同共餐,居然隐隐感到开心。

江河先打了一碗汤——山珍甲鱼汤,鲜香咸甜还有一点胡椒淡淡的辛辣,一口下去简直让味蕾浸泡在了美味中。

江河呼出口热气儿,说:“嗯,替你尝过了,没毒卫生好喝的不得了,赶紧动筷吧。”

随后云风也同江河一般,也先盛了碗汤,半透明奶色的汤里没有一星半点血沫杂质,肉香掺伴着菌菇甜参的香气扑鼻。

甲鱼炖得刚好,肉质软弹入口即化,虽然云风家里的厨师也能做出同样的水平,但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看着云风微微变化表情,江河不禁有些得意,说:“味道不错吧,我还是第一次带人来这里吃饭,之前我都是自己来。”

云风是没想到,江河会带自己来一个属于他个人“小秘密”的地方,其实江河带他去吃个路边摊他也不太有所谓,顶多就吃完回去再吐出来。

云风拿起琉璃小酒杯晃了晃,笑着说:“看来我待遇很高啊,敬你一杯。”

江河举杯轻碰,说:“干!”

一顿午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两人就着酒,说了很多,不,准确来说,大多数是江河在说,说他遇到过多好多好的兄弟,但早早成了家,只好拉开距离;说他多想他的爸妈,想那小破房子里一家三口拥挤却幸福的时光,想念妈妈织的花毛衣,爸爸做的水煮肉片,想念不是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云风听着他时而兴奋时而哽咽的表述,看着他醉后却不松的眉头,关于江河讲述的那些点点滴滴,云风唯一能感同身受的,就是所有阐述下的本质——孤独。

云风生在一个大家族,从小吃喝不愁,唯独没体会过太多的爱与关心,姐姐想关爱他却时常自顾不暇,他知道,姐姐有比自己还深的困境需要去打破。在家他像个活留守儿童,在外也没有跟他一个精神世界的朋友,他跟耀城里大部分人的思维想法太不一样,注定要离开耀城出去生活。

云风拖着这样被动的孤独走了二十多年,直到来了雨城,他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身心放松,环境是他喜欢的烟雨之乡,而他的手下们,也都信任他尊敬他,与他的关系是下属也是朋友,总之跟雨城的人交流和相处,既投缘又融洽。

今天,他似乎又结交了个相处舒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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