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被带了下去,赵子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邢向南不是说他们只负责挖矿,与老汪头并不是一起的吗?为何这个方有说这老汪头与卫所的人是一伙的?”
顾清林心中一时也无法判断,于是摆了摆手问赵子渊道,“你这两日查帐,可看出什么问题?”
赵子渊听顾清林问起忍不住抱怨道,“你真的都想象不到,这官府衙门的账目竟然还不如我家的账记得清楚!别说近三年,有许多账自上上上任县官开始就是一笔烂账!”
沈随忍不住气道,“这些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烂账一时半会自是查不清的,顾清林便捡要紧的问,“与卫所的账目呢?”
赵子渊道,“与卫所的账目明面上没有问题,但我一瞧就知道那明显是做过手脚的,但是他们的账实在是太烂了,要查实际的情况单凭我和张管事两人至少还得要几天时间。”
顾清林当然知道查账没有那么容易,但这账却是不能不查。
眼下他们所有情报皆来源于人犯的口供,虽说凭此也可以串联案情的基本情况,可终究没有任何实际物证,先不说口供的真假,万一有人翻供他也不能奈别人何。
邢向南所说的江南卫下六处卫所皆存在严重克扣粮响的情况虽说听起来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但他既敢明晃晃这样说自是不怕人去查。萧山县只是这整件事情当中的不起眼的一个部分,若能从这里查证出萧山县衙确实克扣了萧山卫所的粮饷,既可以进一步验证邢向南所言的可信度,又可以多一个有力的物证,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继续查证其他地方的理由。
毕竟太子手谕只是令他们查证逆党及铁矿一事,他们实在无权插手地方上的其他政务。只是一个萧山县倒还好说,真正涉及到再高一级的部门,没有确凿证据支撑,即便是云烁出面这账他们也是查不了的。再者以他们现有人员情况即便人家让查他们也是有心无力,此事还需要向太子寻求帮助,可要太子派人过来也是需要证据支撑的。
顾清林正思索着,听侍书跑进来道,“少爷,云大将军回来了!”
说话间就见云烁走了进来,顾清林起身迎上前问,“事情都办妥了?”
云烁刚自隔壁锦团府借兵回来,满身风尘,躲开了顾清林迎上来的手,道,“脏”,而后又道,“三百骑兵已于城外五里处扎营了。”
顾清林忙让侍书打水给云烁洗漱,边道,“如此正好,现在有了方有的口供,我们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见云烁不解,顾清林便将刚刚方有的事情说了。而后几人重新复盘了一下眼下案件的进展情况,商量了一下如何收网的事情。
方有登门的时候,江关州卫所当中韩指挥使也正在与心腹副官陈生密谈着。
陈生道,“大人,这向南已经被抓了几天了,可大将军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难不成是向南发现情况不对什么也没说?”
韩益紧锁着眉头,眉宇间有掩不住的疲倦,看样子便知是这几日并未休息好。
陈生见韩益不语,陈生有些焦急的又问道,“要不然,咱们干脆多派几个人再去探探情况?”
韩益仍是没有说话,急得陈生一跺脚,“这,到底如何是好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又沉默了片刻韩益才出声道,“所内的兄弟们你看住了,不许他们轻举妄动。过了明日若还没有消息,我就想办法亲自去求见一下大将军!”
陈生一听大惊,忙道,“大人不可!眼下情形未明,大可不可轻身犯险啊!万一大将军那边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您这不是。。。。。。”
韩益却是摇摇头,“我让家中人在承天府打听过,与大将军一起的那位安平侯的二公子异常聪慧,云中军粮被换,礼部宁有涛倒台的案子里都有他的手笔,再加上他追查逆党案,在陛下面前都是挂了名儿的。那边姓赵的死的突然,又正好撞到了大将军的手里,他们不会什么都查不到的,那老汪头那一伙儿人落网是迟早的事情,咱们的事情要瞒是瞒不住的。”
陈生听闻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再开口,只听韩益又道,“大将军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我猜应该是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所说的事情,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说完,韩益又蹙起了眉头思索片刻,“他们一定在暗中进行着调查,这两日你让人多留意一下,看周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陈生听言先是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面含担忧的问道,“大人,云大将军真的会为我们做主吗?整个江南府里只有咱们江关州一处的粮饷一直被克扣,这事情。。。。。。大将军真的会相信吗?”
韩益道,“若说在这大楚朝中有哪个人既有权势又无私心,恐怕也只有这位云大将军了。再加上那位能扳倒宁有涛的顾二公子,如若连他们都不能查明这事情的真像,那咱们兄弟。。。。。。”
又过了半晌,韩益才长舒口气,似是感慨又似是在轻声呢喃道,“舍我一个倒没什么,可身后还有这许多兄弟,总不能连累了兄弟们为我陪葬。老子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这兵不兵贼不贼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沈随率人前往江关州卫所捉拿那名书记员同时给韩益传信,顾清林几人则是一同去了县衙之中。赵子渊照旧前往查帐,而云烁与顾清林则是直接接管了县衙。
肖县令看着毫不客气的居于后衙正位之上的云烁目瞪口呆。上一次这几位贵人来县衙直接拿下了曹县委与唐主簿等人,今日莫非。。。。。。莫非是他们这几日查到了县里的账务上有什么问题?这是终于要对他这个县令动手了吗?
想到这里肖县令顿时冷汗淋漓。县里有烂账这他是知道的,可这也不全是他的问题,有很多那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么多代县令传下来,雁过拔毛到他来接手的时候有许多已是无法补救了。只能靠着每年在账目上做做手脚,让账面不是那么难看罢了。
正当肖县令神游天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得顾清林正在唤自己忙转身看向顾清林。果然听得顾清林道,“肖县令,今日衙门戒严,所有人无令不得外出,召齐捕快衙役待命,另外,将陈县丞请来一叙。”
肖县令已经麻木了。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台词。
见肖县令愣着没动,顾清林又唤了一声,这才将肖县令的魂儿给叫了回来,忙转身前去安排事情召集人手。没多久便带着陈县丞进了内堂。
陈县丞心中虽然忐忑,面上却仍算是镇定。他自知赵大已死,而黑山豹一伙人也已尽数覆灭,再无人知晓他们与黑山豹的关系,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没有证据任何人又能耐得了他如何?
进了内堂,与肖县令一起行过礼后,陈县丞便静立一旁,听顾清林吩咐肖县令道,“肖大人,如今有一件事情需得你亲自前往办理。”
肖县令连忙小碎步向前走了两步,道,“大人尽管吩咐。”
顾清林道,“你亲带领县衙的衙役前往北同村查封那里的一处私铁铸造坊,领头的是村内一位叫做李良材的村民,绰号叫做老汪头。需要注意的是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整个北同村内应有不少村民都参与了此事。”
肖县令闻言面色大变,结结巴巴道,“私铁?整,整个村子?”
顾清林点头,又接着道,“大将军会派亲兵带领一百精卫随你一同前去,务必需要妥善处理,如有带头反抗者带回县衙处理,其余人等任何人不得擅离村子,等待传唤。你可听明白了?”
肖县令此时脑中已是一团凌乱,回答顾清林的话只是机械性的,一直到出了县衙大门冷风一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县衙的大门,肖县令忽然悲从中来,差点落下眼泪。
这边送走了肖县令,顾清林冲陈县丞笑了笑,“陈县丞!”
陈县丞忙行了一礼,“下官在!”
事实上在顾清林说出北同村的时候,陈县丞心中便知这老汪头那里肯定是暴露了。他有些疑惑,既然老汪头那里暴露的,那顾清林他们有没有查到卫所头上呢?然而瞬间他便摒弃了这个想法,眼下最要紧的是自己有没有暴露。
刚才陈县丞一直在心中腹稿一会儿若是顾清林盘问自己该如何应对,然而顾清林却并无如他所想一般与他对质,而是问道,“西城胡家想必陈县丞并不陌生吧。”
陈县丞心下一沉,面上却是故作不解,回道,“是,下官知道。”
顾清林便道,“本官收到消息,胡家的三公子与人暗中勾结,从事倒卖私铁的买卖。。。。。。” 说到这里,顾清林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县丞一眼,“不知此事,陈县丞可知情?”
陈县丞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脸色大变,面带不忿之色道,“大人,绝无此事!定是小人从中作梗,此事定是构陷!”
顾清林不疾不徐的仍是微微一笑,问道,“哦?陈县丞为何如此断定?”
陈县丞心中怎会不知,顾清林不向肖县令提及此事偏只问他,想必早已知晓自己与这胡三公子的关系,并且手头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可顾清林既然不提他也只好装作不知继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胡家的三公子胡知与乃是下官的外甥,下官深知其为人,断不会做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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