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林看着陈县丞一本正经的演戏,神色中还颇有激愤之色,心中暗笑。论城府与演技,这位陈县丞堪为萧山县衙之首。虽如此,面上却是道,“陈县丞无需激动,究竟是与不是,将人唤来一问便知。”
陈县丞先是忙道,“大人所言极是。”然后又稍显犹豫的道,“只是前几日知与曾说起要外出为城内王举人勘选一些上好的花梨木材,不知是否已经出发。下官这就派人。。。。。。”
不待陈县丞说完,顾清林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陈县丞不必派人去看了,胡三公子早几日前便已经出发了。”
陈县丞闻言面露难色道,“这。。。。。”
顾清林笑道,“找陈县丞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据我所知这胡家在这萧山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事情尚未查明之前,我们若是贸然带人前去查审一番,只怕日后他们也难以在这萧山县立足,倒不如由陈县丞出面过问一下,让这胡三公子早日回来,配合一下查清此事。”说完看了看上位的云烁,才又转头道,“生意人嘛,虽说这生意要紧,可也紧不过名声性命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陈县丞闻言张了张嘴却并未说什么,顾清林说的合情合理,他一时也有些无法反驳。
顾清林见陈县丞欲言又止,十分贴心又好脾气的问道,“陈县丞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陈县丞只得道,“大人说的极是,下官并无为难之处。下官这就去问一下舍妹是否知晓知与的行程,派人将他追回来!”
顾清林含笑点头,“如此,有劳陈县丞了。”说完又似玩笑的语气道,“若陈县丞动作快些,说不定胡三公子还能赶得及回来参加胡老爷举办的梅宴,听说这是胡家每年的盛宴,这三公子怎么能不在呢?”
直到此时,陈县丞后背的冷汗才真正的冒了出来,看向顾清林的眼神当中也不由带了几分不明的神色。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看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就以为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如今看顾清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陈县丞只觉自己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待陈县令退下之后,云烁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抓起来审了不就行了?”
顾清林摊了摊手道,“还不是没有证据嘛!虽说方有所说应当不假,但也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他们即便认了罪想要翻供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说起来我们到现在,故事听了一大堆,没一个手头有实证的。”
云烁看一装作一副老城模样,忍不住笑道,“那你就不怕他们私下串供,死不认账,或是趁机逃跑??”
顾清林晃了晃脑袋道,“那就要看战大哥他们的本事了。”说完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道,“你有没有注意,在我同肖县令说起北同村子的时候,这位陈县丞下意识的微微后退了一步并低下了头掩饰神色,这是一个典型的回避动作,说明他内心的潜意识里对这件事是抗拒的,如此我可以断定他对北同村子的事情一定是知情的。所以说,现在就看他到底会不会同胡三公子联系了。不联系就说明心中有鬼,联系了我们就能趁机抓到胡三公子。趁现在他不知道咱们手头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我是真盼着他有点什么动作,不然到时候即便这位三公子咱们抓住了,要审问也是个麻烦。”
云烁起身走到顾清林身边,实在没忍住伸手捧住了顾清林的脸,“就你鬼点子多!”
顾清林伸手打掉了云烁的手,一脸严肃道,“认真点,这是在县衙呢!”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笑过之后,顾清林整了整衣衫,又派人将唐主簿唤了进来。
唐主簿经过先前一事,心中早已惶恐,如履薄冰的过了这几日,如今见县衙再次被封更是恐惧,见到顾清林二人开口行礼时话语当中都带着一丝颤意,“卑职见。。。。。。。见过大人!”
顾清林也没有喊起,也没做什么铺垫,只让唐主簿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对他道,“听肖县令说起县衙内大部分漕粮事宜都是你在负责,想必你对县衙的账目应该有所了解,叫你来主要是问一下相关账目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顾清林的错觉,只觉的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唐主簿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
顾清林接着又道,“县衙的帐目情况我们也查了这几日,里面有多少烂帐想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那些烂账我现在不关心也没那个权插手干预,我关心的只是关于萧山县卫所粮饷的问题。”
唐主簿心下惴惴头也不敢抬,只时不时的就抬起胳膊擦一下额头的冷汗,却也并未就是开口说些什么。
顾清林并未催促,只稍停了会儿说道,“不要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我们查不出什么,赵公子家中产业遍及大楚各州府,每年经手账目金额不知几个萧山县,你们那点猫腻手段花点时间自能查清。今日叫你来,是给你个机会戴罪立功,至于要不要珍惜就看唐主簿自己了。”
唐主簿支支吾吾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云烁淡淡开口道,“瞧着这样子,你这一番好意只怕是给瞎子点灯要白费了。既这样,来人!”
唐主簿闻言大惊,来不及多思叩首不止,“小人说,小人都说!”
将唐主簿安排到赵子渊那里帮忙指证账目之后,顾清林又忍不住有些担忧道,“也不知道他们事情顺不顺利,北同村子倒还好说,只不知道沈随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云烁道,“你放心吧,他自身的武艺也不差的,这些日子还精进了不少,再加上他身边的府兵和骑兵,就算有危险自保应是没有问题的。”
顾清林担心的沈随一行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反到是北同村的一行人还没进村就遇到了麻烦。有村民远远发现肖县令一行的到来,集结了村里的老弱妇孺拦在村口阻止官兵进村。
肖县令何曾见过这种场景,愣了半晌还是身边跟着的林捕头上前提醒才想起来让人前去交涉。
林捕头本就对战意一行人心有顾忌,因此自然也收敛了往日的作风,轻易不敢对这些村孺动手,然而无论捕快们恫吓也好,威逼利诱也好,那些人虽害怕的瑟瑟发抖却仍是没有人退让。
肖县令大早上在县衙当中本就担惊受怕,到了这里发现这些无知村妇都不让他痛快,又想起顾清林说起的这一整个村子可能都参与到了私铁一案当中,一时心中怒火陡升,指使着林捕头就要将这些妇孺打散。
林捕头听了肖县令的命令却并没有立时执行,反倒是有些瑟缩的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等着接管村子的战意一行人,小声对肖县令道,“大人,这。。。。。。不好吧。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有几个老的路都走不动的,哪儿经得起咱们动手。”
边说,边小幅度的向后示意了一下。
肖县令登时清醒,思忖片刻之后,整了整官服亲自前去与那些人交涉。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队伍里扮成普通士兵的何侍卫摸着下巴凑到战意身边道,“就非得走这条路?旁边绕一下不就过去了吗?”
战意挑眉一笑,“等着呗,免费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何侍卫忍不住也笑了一声,而后又道,“别看了,办正事要紧。”
战意这才一挥手,身后跟着的百多名士兵兵分两路进入了两边的田地里绕路就要往村子里面走。
那些妇孺一见哪里肯,登时就有人要前去阻止,又有人哭,又有人骂的乱作了一团。
肖县令还在那耐着性子说话呢,猛的就被眼前一名村妇推了一把作势要往田里去。肖县令直接被推懵了,好在林捕头反应够快,指挥着衙役们就将人给拦了下来。
肖县令这边乱的不可开交,另一边战意经过肖县令旁边时淡淡看了肖县令一眼,说道,“肖大人,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等先行进村查探。”
肖县令一看这架式他带来的这十几个捕快明显控制不了局面,也顾不得脸面慌忙向战意求助,“战将军,战将军,你看这。。。。。。”
战意本还想再作弄一下这肖县令,但是听何侍卫似是不经意咳嗽了一声,这才叹了口气,抬手下令,“拔刀!”
一声令下百余士兵齐齐拔刀。战意等人自不必说,便是跟随前来的一百名锦团府的骑兵也都是精兵强将,浑身气势自然不是肖县令手下的那些捕快能比的,随着一声声争鸣的拔刀声响起,那群闹事的妇孺果然安静了下来。
战意不再多言,一行人保持持刀的姿势顺利的进入了村子当中。
何侍卫小声对战意抱怨,“真不知道大将军为什么要让这废物一起来,那路上走的跟乌龟爬也就算了,连几个老弱病残都对付不了。”
战意道,“你懂什么,这可是顾公子特意叮嘱的,就怕咱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同村子里的人起了冲突传出去对大将军的名声有损。”
何侍卫此前曾假扮做买碳的客商在虎爷引领下来村里摸过底,因此知道老汪头家在何处,此时也不需人带领引着众人前往老汪头家的方向。
老汪头的家在村子的最北面,靠近北同山脚,那烧碳的碳窑就建在山脚下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在碳窑的后面有一处小路通往山里,当时这里有人看守没能进一步查探,何侍卫推测这条小路应是通往那处铸造点。
到达老汪头家里后,战意留下二十人搜查老汪头家,其余人则徒步沿着小路向前查探。
何侍卫的推测没错,沿着小路一直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发现了一处地窖,哨探下去探查一番后回报,这里果然就是那处铸造点。
然而这里显然已经提前被清理过,里面除了垒好的几个炉子和磨石等部分打铁的用具外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与铁器相关的工具。只不过虽然外面清理的仔细,那处早已冷透了的炉子内壁里还是发现了铁渣的残留物。
不久后又有人来回报,说是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处地窖,看样子应该是先前用来存储矿石的地方。
战意留下了五十人原地驻守,又带着其余人返回了老汪头的家里。此时的老汪头家里早已一片狼藉,然而却是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
又留下几年看守老汪头家,战意与何侍卫带着其余人在村子里四处查探起来。此时的北同村里除了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外,不见半个人影。
何侍卫对战意道,“若说妇孺都去了村口,那这村里的男人都去了哪里?”
战意道,“心虚躲了起来呗。”两人边走边说,战意又道,“你别说,这顾公子脑袋就是灵光,都没来过这里,光凭一点线索就能推测出这村子有问题,如今一看果然是有问题。”
何侍卫笑道,“咱王爷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又转了一圈,实在没发现什么男丁,何侍卫问道,“眼下怎么办?总不能把那群老弱病残的人带回去吧?”
战意转头往山里的方向看了看道,“八成是进山了,说不定就躲在哪里看着咱们呢!”
何侍卫道,“你不是想搜山吧?”
战意笑道,“就咱这几个人搜什么山。左右地方已经找着了咱这趟就不算白来。回吧。”边走边道,“我看村口那群人里有个老货应该是有些威望,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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