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沈檎先前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消息。

"木弦城少城主？"谢飞墨指尖转着一枚铜钱，铜钱在阳光下泛着金芒，"就是那个靠吃丹药堆上金丹境的草包？"

沈檎将玉简收入袖中，霜白衣袖拂过石桌："三个月前，他带人进过小重山秘境。"

白砚琅抱着剑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师尊，此事恐怕有诈。若真是那少城主所为，以木弦城的手笔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

"因为他蠢啊。"苏钰轻叼着糖葫芦，糖渣沾在嘴角，"上回仙门大比，他还想用灵石收买裁判呢。"

谢飞墨"嗤"地笑出声，铜钱"叮当"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沈檎衣摆沾了尘灰，指尖不着痕迹地一拂，一缕清风掠过，尘土消散无踪。

沈檎垂眸看了眼突然干净的衣摆，又看向假装无事发生的谢飞墨。

"......有灰。"谢飞墨笑了笑，迅速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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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木弦城的官道上，谢飞墨走在沈檎身侧半步之后。

"歇会儿？"经过一片树荫时，他状似随意地开口，"日头毒，晒得慌。"

沈檎脚步未停："修仙之人，何惧暑热。"

"也是。"谢飞墨摸摸鼻子，指尖轻弹，一缕清风悄然环绕在沈檎周身，驱散燥热。

沈檎还没什么反应，走在前面的白砚琅突然疑惑的四处望了望："谁方才用了御风诀？"

"嗯？有吗？"谢飞墨装傻，"你热出幻觉了吧？这荒郊野岭的，谁给你用灵力吹风，想的还挺美。"

白砚琅摸摸脑袋，茫然的想，可刚才真的有风啊。

沈檎瞥了眼谢飞墨，轻哼一声，扭过头步履不停的走了。轻风只萦绕在他周围，吹的白色衣摆微微浮动。

谢飞墨看着他轻巧的步伐，虽然沈檎什么也没说，心里却也没由来的高兴，只觉得整颗心都随着那雪白的衣带一起一伏，脑子也有点转不动，晕晕乎乎的飘在空中。控制不住的想去招惹他，鬼使神差之下，谢飞墨伸出手，拽住沈檎腰带。

“？”

沈檎走着走着突然被拖住，措手不及，差点一屁股坐下，踉跄一下才站稳。

苏钰轻和白砚琅听到动静，整齐划一的转过头来，又整齐划一的张大嘴。

他们只看见谢飞墨面带微笑，但又似乎在走神，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用两根手指扯住了临沧仙尊的腰带。沈檎缓缓转过头去，手已经摸上了栖霜剑鞘。谢飞墨却还不跑，依旧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神发直的盯着沈檎的腰，一点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就在沈檎忍无可忍准备给他一拳清醒清醒的时候，他又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抬头瞅了眼沈檎杀气腾腾的表情。默默的松开了手。

“对不起。”

谢飞墨十分诚恳的道歉。

沈檎十分冷漠的呵了一声。

“你最好有合理的理由。”沈檎眯着眼，看上去随时会拿出栖霜剑给他降降温。

谢飞墨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会儿，看的沈檎莫名其妙，复又低头。

“哦，没有理由，就扯一下。”

“……”

沈檎很久没这么无语过了。他无奈的看谢飞墨一眼，不轻不重的拿剑柄敲了下他额头。

语气不善道：“好好走路。再动手动脚，我就揍你。”

“好哦。”

谢飞墨恢复平时笑眯眯的模样，老老实实跟在沈檎后面继续赶路。

白砚琅和苏钰轻眼睛瞪的越发大。

这就没啦？师尊这就放过了？就只是放句狠话就完了吗？

两人再次整齐划一的托着下巴沉思，被谢飞墨一人轻踢了一下。

“走了。”谢飞墨招呼他们，眼睛始终跟着沈檎转悠，虽然没再做什么，但看上去依然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咦，真是奇怪的大人呢。

——

午时途经溪流，谢飞墨蹲在水边洗了把脸，顺手摘了几枚野果。他背对众人，指尖在果肉上一抹，挑出最甜的一颗。

"尝尝？"他抛给沈檎，"挺甜的。"

沈檎接过果子，指尖也习惯性的在谢飞墨方才触碰的位置轻轻摩挲了一下，才矜持的咬了一口。

谢飞墨喉结微动，转身把剩下的果子分给两个小的。

"咦？"苏钰轻咬了一口就皱眉，"好酸......"

白砚琅也面露疑惑："看起来很红啊。"

谢飞墨踹了他们一人一脚："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他偷偷瞥向沈檎，后者正安静地吃完最后一口，唇角似乎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

暮色四合时，四人停在一间客栈前。

"客官见谅，"掌柜搓着手，"只剩两间上房了。可否委屈客官挤一挤？"

谢飞墨掏银子的手一顿。

两间房。

按从前的习惯，自然是他与沈檎同住。可如今......

他余光扫向沈檎，那人正望着远处街景，侧脸在暮光中如冷玉雕就，看不出情绪。

"这样，"谢飞墨清了清嗓子，"白砚琅和苏钰轻一间，我睡大堂......"

"你与我同住。"沈檎突然开口。

谢飞墨呼吸一滞。

白砚琅瞪大眼睛："师尊？！"

沈檎神色不变："有问题？"

"没、没有......"

谢飞墨张了张嘴，那句"这不合适"在舌尖转了几转，终究没敢说出口。他怕伤了沈檎的心，更怕......

然而敏锐如沈檎，当即看出谢飞墨的欲言又止，眉头狠狠一皱，被他犹豫的神色刺了一下。

"怎么？你不愿意？"

“额，不是......就是.......”

“既然谢长老不愿意,”

沈檎冷嗤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走，

"你们三人挤一屋罢。"

"等等！"谢飞墨一把拽住他衣袖，"我不是......"

沈檎甩开他的手，"砰"地关上了房门。

楼下三人面面相觑。

"那个......"苏钰轻小心翼翼道，"要不我睡地上？"

白砚琅黑着脸，也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我去找掌柜加床褥。"

——

是夜，两只小的都已洗漱完毕,唧唧咕咕的准备歇息，谢飞墨不甚走心的系着睡袍腰带，望着墙壁悠悠叹气。

——三百年前他们同榻而眠是常事。沈檎体寒，睡熟了总往他怀里钻，冬天更是扒在他怀里不肯起床；他贪凉，半夜总被沈檎踹醒盖被子，夏季则给沈檎盖好毯子后自觉滚出被窝睡在一旁，只是坚持的一定要单手搂着沈檎往怀里带。两人相依为命那么多年，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呼吸交错，从不觉有何不妥。

可现在......

谢飞墨嫌弃的看了眼已睡得四仰八叉的白砚琅，忧郁的开始打包自己的被子。

管他的，他就要和沈檎一起睡。

反正沈仙尊亲口邀请他同房的。

半夜三更，谢飞墨抱着被子磨磨蹭蹭的挪到沈檎房门前————开始挠墙。

不行，他还是不敢，沈檎把他丢出来怎么办，虽然他不要脸，但是真的很丢脸.......

谢飞墨有气无力的抱着被子蹲在地上，感到绝望。

"吱呀——"

门突然开了。沈檎披着素白中衣立在门口，发梢还带着水汽："进来。"

谢飞墨呆愣着没动："啊?......"

"不想进来就滚回去。"沈檎语气冷硬。

“马上！”谢飞墨眼睛一亮，一骨碌站起来，抱着被子屁颠屁颠跟着沈檎进了屋。

不过半柱香，谢飞墨极利落的铺好床铺撒上沈檎喜欢的熏香。又给自己又施了个净尘术，还不满意，给睡袍也施了个法术，棉布袍子当即发出丝绸般的柔顺光泽。最后转去外间端了杯茶水放在床头，他记得沈檎早起习惯先喝水。回来时，沈檎已经背对着他躺下，留出大半张床。

他轻手轻脚躺在外侧，中间留了条能再躺个人的缝隙。

"谢飞墨。"沈檎突然出声。

"嗯？"

"再往外挪，你就睡窗台上了。"

"......"

谢飞墨默默往中间蹭了半寸。

夜风穿过窗棂，他近乎虔诚的看着沈檎的半张侧脸，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浮叶城的冬天——似乎每天都在下雪，寒风冷的刺骨。破庙里，还很小一个的沈檎蜷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脸颊白白嫩嫩的鼓起一团软肉，婴儿肥还很明显，轮廓也柔和的多，长长的睫毛搭着眼帘，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在漫天风雪里，在他怀里，睡意安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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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真的不和猫猫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