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何体统

“出来!你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果不其然,从身后传来了顾珩的声音,平稳冷静,听不出喜怒。

顾珩看着半截身子卡在狗洞里的人,脑仁气得突突疼,他是真没想到,他这娇娇柔柔的妹妹还有这么一面呢。

沈易欢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眼,依然不上不下地卡在洞里装死。

“别想着往前爬了,青松他们守在外边呢,你再不出来,别怪我亲自动手把你拖出来了。”顾珩看着眼前冥顽不灵的人气笑了,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沈易欢这回心是凉了个彻底,这人真是……,凭什么管她啊!

沈易欢刷地睁开眼正准备爬出去再和他大战一场,却感觉脸上一阵濡湿,眼前突然出现双绿油油还冒着精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刺耳尖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牵扯着在场人的心。

沈易欢连滚带爬地从狗洞里钻出,一下扑进了离她最近的顾珩怀里,将人撞了个踉跄。

顾珩稳住身形低头一看,怀里小人浑身颤抖,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如纸,小脸上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泪水交融在一块,往日里清亮澄澈的双眸此时虚空一片,呆呆望着前方,似乎魇在了什么噩梦之脱不出身,嘴里喃喃着:“狗……别咬我……娘亲救命……”

顾珩见此情形,哪还记得方才的气,扶住沈易欢的肩想将人托起,却发现她的衣裳早被汗水打湿,焦急道:“易欢!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别吓我!快去找郎中啊!”一旁的春桃也发觉了沈易欢的不对,挣开青竹的手一把扑上来,见到沈易欢的脸色,吓得嘶哑着嗓子哀嚎。

沈易欢听到春桃的声音收回了几分意识,刚刚从顾珩怀里抬起头,却不知那吓到沈易欢的狗什么时候从洞里钻了出来,正绕在顾珩脚边撒欢,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见人晕了过去,顾珩连忙吩咐青竹去外面找郎中,一脚踢开还在那撒欢转圈的傻狗,一把把人抱起往沈易欢院子里奔。

轻纱软帐随风摇曳,香炉轻烟袅袅升起。

床上小人紧闭着双眼陷在沉睡中,刚换上的里衣又被汗水打湿,这会儿已经发起热来,嘴里不住呢喃:“别……把它拉出去……不要……我害怕……”

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人不解其意,心疼得一旁给她擦汗的冬橘直掉眼泪。

顾珩眼见郎中收回搭在沈易欢脉上的手,急切地上前询问道:“大夫,我妹妹如何了?”

郎中回头看了眼沈易欢的神色道:“沈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被狗吓到了,惊悸晕厥过去,至于发热是方才受惊又吹了风,风寒入体,都不是什么难症。倒是……倒是……”

“倒是什么?大夫不妨有话直说。”顾珩见郎中此时卖起了关子,连忙问道。

郎中看了看顾珩的脸色继续往下说道:“倒是老夫方才探出,沈姑娘脉相颇有郁结之相,估计是有什么事藏在心中,忧思多虑,长此以往怕是损伤身体。”

“方子我一会儿开好让人煎了药喂下,再配上这安神香,过几日就可好全了。只是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公子得多开导一二才是。”

“好,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让人将郎中送走,顾珩来至沈易欢床前,望着她惨败的脸色,不由一阵心疼,想着今日是不是将她逼得太紧了。

她刚丧母正是依赖人的时候,害怕不信任他是正常的,他不加劝解,还一味逃避忽视,让她难以心安,自己可真是妄为大丈夫。

顾珩这几日整日不在府中,除了忙于镖局的事,也有几分躲着沈易欢的心思。

对于沈易欢,他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论年龄她如今已经十三岁,自己也十七了,这个年纪着实有些尴尬。

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使是亲哥哥都该有个距离,更何况他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那日三姑婆的话虽然是胡诌,却也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沈清荷还在,他们平日里估摸着都见不了几次面,可如今人不在了,他们少不了接触,这个度该如何把握,着实让他有些尴尬,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躲着她,却没想到造成今日的局面。

叹了一口气,顾珩却是问着坐在床边的冬橘道:“冬橘姑娘,你可知平日里你家姑娘都在想些什么?”

顶着顾珩的视线,冬橘充耳不闻,给沈易欢擦着身上的汗,连半分视线都没分给他。她是真不想理这人,要不是他自家姑娘如今怎么会成这般模样。

“冬橘姑娘,我知道你生着我的气,只是方才郎中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姑娘心里窝着事呢,咱们好歹得想办法解决不是,都不说话,那可怎么办?”顾珩见冬橘没有想要回应他的意思,无奈道。

冬橘本来不打算搭理顾珩,见他这么说心里犹豫了一下,想到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沈易欢的身体,到底低了头:“姑娘在想什么我也不知,只是自从夫人去世以后,她常常自己一个人发呆,有时却又会兴致冲冲去做一些奇怪的事,但也不告诉我们是什么。”

“奇怪的事?什么事?”

“比如,有一天突然喊了一整日的什么“系统”“金手指”,有一天突然在院子说要开一块地,要像别人一样做什么农业专家,有一天又突然说要去做什么美食博主,要把夫人的豆腐坊在做起来,不过都没成就是了。”

“金手指?系统?农业专家?美食博主?是什么意思?”顾珩听完冬橘的话,皱着眉头问道,今日她提的什么导游,什么旅行社,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些有什么联系。

“我和春桃也不知道。”

“她为何会如此害怕那几条狗?”

“这我也不知道,我从认识姑娘时她就是怕的,连巷子里的小土狗都不敢靠近,可能天生就怕吧。”

“嗯……”两人正思索间,床上的沈易欢确实睁开了双眼。

冬橘不知道这会儿她是醒了,还是魇着,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唤道:“姑娘,醒了吗,哪儿不舒服。”

“冬橘……呜呜……我好害怕……”似是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开来,沈易欢一下子扑倒冬橘怀里,搂着她哭出声来。

感受到怀里的湿意,冬橘心疼地搂紧沈易欢的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姑娘,咱们已经回院子里了,那几条狗都带走了。”

沈易欢还在轻声啜泣,看着主仆两人没人想搭理他的意思,顾珩在那手足无措颇为尴尬。

“药来了!药来了!”

顾珩眼神一晃,瞥见从外头端着药急匆匆进来的春桃,感觉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连忙上前抢过人手里的药碗,下摆一掀就坐在沈易欢床上,殷勤地要给人喂药。

“别坐我的床。”

“易欢,先喝药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易欢直冲冲的语气弄得顾珩更尴尬了,一个激灵直直站了起来,手上还端着碗,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我来吧公子,夜也深了,您先去休息吧,我们照看着就是了。”

春桃见沈易欢情绪不佳又病着,怕顾珩揪着晚上的事不放,一会儿两人再起冲突惹恼了沈易欢可不好,抢过药碗就开始赶客。

况且既然沈易欢对他无情,那喂药不免暧昧了些,两人这个年纪了,又没有长辈看着,距离还是隔开些好。

沈易欢被春桃这么一打岔才回过神来眼前之人是她那个便宜继兄,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说话还是软和些道:“我不喜欢别人随意坐我的床,哥哥别往心里去。”

“没事,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你。”

顾珩这才察觉自己考虑不周,他平常和镖局那帮老爷们混多了,谁的床都是直接上,搂起被褥倒头就睡。

沈易欢一个姑娘,他哪能随便往人家床上爬,更何况他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尘土,就沾上人家香喷喷的被褥,那多不好,他都觉得少女这典雅精致的香闺被他的浑浊之气给玷污了。

再说这喂药,也不太合规矩,传出去对两人名声都不好,他是无所谓,沈易欢是要嫁人的。

想到这,也不顾在场几人的反应,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顾珩带着青竹急冲冲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沈易欢三人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他这是什么意思?”

“走了就走了,留下来也晦气。和他爹一样,若不是……”冬橘憋不住话,人还没走远,刻薄话就往外蹦了。

“冬橘!别这么说……”

沈易欢见冬橘这话说得厉害,怕她再说些什么让人听了去,连忙喝住她。

“本来就是,今天的事难道都不是因他而起吗?那狗难道不是他养的?我又没有冤了他。夫人若不是嫁给他爹,又怎会遭此祸事。”

她和春桃两人原本还对顾珩有几分好印象,但是经过今日之事,她们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有什么事明明可以和她们姑娘好好说,非要把人关起来,还要拿狗来吓唬人。那狗早让人带走了,他又给带回来,谁知道是不是诚心吓唬她们姑娘的。

这话听着颇有点迁怒于人的意思,但春桃冬橘作为沈易欢的人,自然偏向自家姑娘,自然都是别人的错。

再往前追根溯源,若不是夫人嫁给了他爹,她们还是安安稳稳地在豆腐坊过她们的小日子,怎会到今日这番境地。

“好了冬橘,姑娘今日累一天了,让姑娘吃了药先休息吧。”见冬橘越说越起兴头,春桃连忙止住了话头。

见沈易欢喝了药后退了热安稳睡下,春桃和冬橘轮了班打算回去小歇一会儿。

掀起门帘却在廊下见着了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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