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岩浆喷涌而出,裹挟而出的浓密黑烟有如巨大的蘑菇,远远望去顷刻间遮云蔽日,周围暗得几乎难见五指。
轰隆隆的巨响似乎将黑暗推得更深更远,浓烟中有密集的岩石被推到高空,转瞬又疾驰而下,只在烟幕中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
疯狂的熔岩化为火浪,一个接一个从地壳薄处迸射而出,仿佛不毁灭这一方天地誓不罢休!
在这磅礴的力量之下,却有一支科考小队处在生死关头。
“导师您先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急声催促着,自己手下一刻不停,匆忙将不慎散落在地的研究样本收入空间。
“宋清!先走!”教授频频回头唤人,奈何被几名年轻些的研究员强行搀住,匆匆赶向不远处的飞船。
“带导师走!我马上跟上!”
“杨教授先走吧!小宋年轻,我们别留下来拖累他!”同行的另一名老教授尚且冷静,清楚宋清是杨教授的得意门生,这是关心则乱。
“杨教授,宋师兄会没事的!”几名青年也纷纷劝说。
杨教授只得随众人先行离开。
宋清手脚麻利,将样本尽数收入空间,随即大踏步奔向飞船,既要留意嗖嗖掉落的岩石,还要时刻警惕脚下可能的危险。
也有心神太过紧绷的原因,不过几息时间前胸后背就被汗湿透。
大滴大滴的汗珠划过脏污的脸庞,刻下一道道痕迹,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没一会儿又被空气中的灰尘遮掩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都清楚人比死物重要的道理,但这是自地球彻底不宜居住、人类移居外星球之后,历经数十次尝试,首次到达地球地表。
这支科考团队在毫无生机的地球一寸寸搜寻,历时一年零八个月,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才搜集到这些宝贵的种质资源。
突然爆发的火山活动势如猛虎,谁也不知还会摧毁多少东西,这些样本就显得尤为珍贵起来。
小队的成员们在踏上地球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一路护卫的士兵们已经在之前几次危机里先后牺牲。
待脑域空间扫描最终数据完成后,宋清立即点击发送,第一时间把样本传送到飞船。
一个分神的功夫,一块岩石不偏不倚砸中头部,霎时间头晕目眩,直直栽倒在地,随即被突如其来的岩浆吞没。
——
半梦半醒间,宋清只觉头痛欲裂,好像有人在把一颗长钉一寸寸钉入头部,一阵一阵疼得厉害。
恍惚感觉有人在摆弄他的四肢,似乎是在给他脱衣服。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只听这人离开片刻,眼前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重。
宋清模糊中想道:应是熄灯了吧。
又几声脚步声响后,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宋清身旁,给两人盖上一层薄被。宋清这才注意到身体有些泛冷,但尚在忍受范围。
努力一番,宋清还是没能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又失去意识。他仿佛做了一个梦——
剑南军败,姚州失守。
回纥兵士涌入州城四处搜刮,浑身煞气、面目狰狞,或手提鸡鸭,或怀抱值钱物什,但凡看见平民百姓,无一不赶尽杀绝。烧杀抢掠之事无所不为!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没来得及逃离的百姓已然成为冰冷的尸体,黑红的血液蜿蜒流淌,浸入地砖缝隙。即便之后三日大雨,也没能洗刷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
幸而“宋清”孤家寡人一个,早早收拾好藏入山林,趁回纥军队夜间休整之际,带上细软往东逃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难民,要么死在了逃难路上,要么暂居于姚州附近的州城。
他凭着一股气,顶着春寒料峭,硬是咬牙花费一月时间走到了矩州,最后定居白溪村。
谁曾想安顿不过两月,从镇上做工回来的路上被歹人所劫,扭打之间被人推倒,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当场晕死过去。
再有意识就是方才了。估计“宋清”已经撑不住没了,才让他这个孤魂野鬼有了可趁之机,就是不知他是怎么来这地方的。
梦境将将结束,宋清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一睁眼,一张稚嫩的少年脸近在咫尺,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双颊微微凹陷,纤长的睫毛镶嵌在略微红肿的眼睑上,嘴角不知怎的竟带有一些淤青。
这是“宋清”的未婚小哥儿沈之洲,听媒人说还是个小书生,四五岁就没了亲娘,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他爹倒是对他不错,教他读书识字的。
可惜的是,沈秀才去年病逝,这下沈之洲日子是愈发不好过了。
这不,还在孝期呢,后娘就想五两银子把继子嫁出去,美其名曰继子年纪大了,再跟她这个继母住一处也不合适、不方便,不若替他找个好婆家。
“宋清”恰好尚有余钱,想着成个婚就算是真安顿下来了,况且沈之洲是能够继承三亩水田三亩旱地的,就算那后娘想昧了这土地,也要问问他的拳头答不答应!
这年头三两银子才堪堪够买二亩良田,这买卖总归不会亏的。
官府虽是优待难民,一户给分一亩旱田、一亩宅田,并四十亩露田、二十亩桑田、二十亩麻田,露桑麻田却都是荒地,须得自行开垦,就是落户前三年免税也很难维持生计。
“你醒了!”
正出神间,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来,却是沈之洲醒了。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语罢直接起身,一溜烟儿跑出了房门。
宋清还没反应过来,恍惚只看见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话说不是只给了沈之洲后娘三两银子定钱吗,怎的他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一阵柴烟味儿四处蔓延开来。
宋清这才四下打量这间小屋子。
目之所及一片破败景象:屋子中央只有一张方木桌并四条长凳,桌凳都是“宋清”自己打的,看起来很是粗制滥造;一个缺了半扇门的柜子艰难地倚在角落,莫名有些风烛残年的味道,配合上屋顶破洞漏下的晨光,显得更加萧条。
宋清剑眉微蹙,抿抿唇,心里叹了口气:这木板床着实硬,硌得人不舒服!
又在床上躺了会儿,他试图查看脑域空间有没有受损。按理来说既然他人没事,尚且还有意识存在,脑域空间就还能使用。
果然,脑域空间并未受损,里面的东西也完好无缺,新型样本却没能成功传送出去。
应该是传送最后一刻信号消失,传送被打断了。目前只能做存储之用。
粗略查看一番后,找到两支修复剂。
一支修复剂足以修复一个成年男子全身的非致命性伤害。历经一年零八个月的考察,宋清也就剩下这么两支了。
斟酌再三,宋清还是取出一支修复剂,珍而重之地抿了一小口,然后赶忙密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放回脑域空间。
几息过去,后脑勺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因药量过少,还是一阵阵闷痛,就跟不小心撞到后脑勺一样,虽然痛,但是自己能感知到没什么事儿,也没了笨重、晕眩、两眼发黑的感觉。
躺在床上缓了缓,宋清穿上衣物出门了,打算好好看看“宋清”家境如何,梦里见不太真切。
房子十分老旧,满打满算就两间屋子:刚才的卧房和正冒着滚滚浓烟的灶房。
这是村长家的老房子,搬新房后一直空着,给宋清住也只意思意思收了五十文钱。
院子里的杂草刚除去不久,已经开始冒头了;一口古井、一个石磨分别占据小院的东西两侧;从房门到院门口是一条见不太出原样的土路,估摸着有三四丈长;木栅栏东一处西一处,可怜巴巴地围出小院的雏形。
见灶房的烟非但没有减小,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宋清临时起意走进大敞着门的灶房。
只见些许柴火堆在门边,沈之洲费力地蹲在地上生火,身子都快全探进火洞了,张嘴大吸一口气,再猛地一吹,浓烟更甚!
走进一看,那个瘦得跟猴一般的少年脚边放着几个火石,烧过半截的木头也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
“需要帮忙吗?”
“啊呀!”沈之洲被突然冒出的人吓了一跳,一脑门撞上了炉壁,随即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不用!你快回去躺好,我马上做好饭!”边说边朝后面摆手。
宋清被这反应逗笑了,直接抓着胳膊把人提起来。这人额头上蹭了一片烟灰,脖子脸红得不行,也不知是吹气憋的还是怎么的,一脸窘迫。
取代了沈之洲的位置,宋清把塞得满满当当的火洞清空,三下五除二就把火升起来了。
再起身却看见沈之洲在偷看他。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沈之洲咻一下低下脑袋,反应过来动作太大,又若无其事地抬头,想挽回些许颜面,眼神飘忽地尬笑道:“我都要点燃了来着...你再去休息休息?”
宋清心下好笑,点点头就出去了。再待下去他怕少年的衣摆都要缴坏了。
捕捉到少年松了口气的声音,宋清的嘴角不自觉又上扬了些。
沈之洲懊恼地往火洞里丢几根柴火,洗洗手开始煮饭。忍不住心想:他笑起来更俊俏些。而且好高呀...
他在村里已经算是很高的小哥儿了,甚至比有些男子还高,可是竟还不到宋清下巴。
说来他也是真不会生火。他爹还在的时候只让他读书。他爹去了之后,后娘便变本加厉起来,什么脏活累活都要他干。
他也不是傻的,假意笨拙,让洗碗就摔碗,让洗衣就划破衣服,让下地就把庄稼当草挖。
这可不是他好吃懒做,是他那后娘着实过分,自小便暗中磋磨他不说,他爹去后更是明目张胆对他非打即骂。
常年好吃好喝还干惯了农活的妇人,力气自是比他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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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今年二十八,没有结婚没有娃。曾幻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朝穿越,别说老婆了,连村口的大黄狗都找不到对象。
无他,这个世界只有男人、小哥儿。
看着涂脂抹粉的小哥儿,江畔逐渐清心寡欲,没有世俗那种**了,还是搞钱吧!
做皮蛋、种魔芋,烧烤店还没开起来,忽然发现隔壁小哥儿是个大忙人,屋里屋外、山间地头都是他忙碌的身影,就连夜里做梦都挥之不去。
这小哥儿怎么越看越好看?不行,他得想个法子娶媳妇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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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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