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报站的声音刚落，公交车缓缓停稳。何木青拉着卿意真的手起身，指尖传来温温的触感。“走了。”她轻声说着，脚步轻快地带着卿意真往车门走。

公交车门“嗤”地一声打开。

卿意真被她牵着，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下台阶时，何木青下意识收紧了手，像是怕她摔倒。

卿意真刚走到校门口，就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

几个穿着同款校服的女生结伴走过，路过她们时脚步慢了些，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

“卿意真怎么和何木青一起走了啊。”

“而且今天卿意真没有司机接送来学校唉她不会坐公交车来的吧。”

卿意真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

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学生讪讪地停下脚步，对上她的目光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眼神冷了冷，睫毛垂下的阴影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凉薄的光，带着点被冒犯后的锐利。

“有话不妨大声说。”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何木青在一旁挑了挑眉，没插话，只抱着胳膊看戏似的看着那几个学生，眼神里的“不好惹”写得明明白白。

那几个学生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呛回来，一时语塞，其中一个女生嗫嚅着：“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就该在背后嚼舌根？”卿意真往前半步，校服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好奇可以问，盯着看、背后议论，是学校的规矩？”

她的声音里没带多少火气，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硬气，像是突然出鞘的刀，锋芒藏不住。

那些探究的目光瞬间收敛，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红了脸，喏喏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就往教学楼里跑，脚步都带了点慌。

直到那些人跑远了，何木青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出声：“行啊你，刚才那一下挺凶的。”

卿意真拍开她的手，嘴硬：“本来就是，与其憋着不舒服，不如一次性说清楚。”她低头拽了拽校服领口。

卿意真和何木青并肩走进教室时，温鹤玮正倚在讲台边翻看着作业本，抬眼瞥见两人，眉峰挑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毕竟这些日子，卿意真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总是刻意与何木青保持距离，这会儿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你和何木青和好了？”温鹤玮的声音里带着点探究，几步凑到两人面前，目光在卿意真和何木青之间转了个圈。

卿意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没接话。何木青却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她的小跟班，没有和不和好这么一说。”

温鹤玮挑眉：“哦？”

“快早读了。”

温鹤玮自然明白这是卿意真在赶自己走的意思。

午休时间的食堂人声鼎沸，卿意真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忽然抬头看向何木青，@“总吃家常菜有点腻了，要不要去二楼试试寿司？听说今天有金枪鱼腹的新品。”

何木青正低头对付一块排骨，闻言抬眼，嘴角还沾着点酱汁，“二楼？那边排队超久的吧。”

“现在去应该正好，刚下课那会儿的高峰过了，”卿意真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而且……我想尝尝你上次说的那个芥末章鱼军舰，你不是说超够味吗？”

何木青眼睛亮了亮，立刻扒完最后一口饭：“走！谁怕谁，大不了多加份鳗鱼寿司垫垫。”

两人端着餐盘往楼梯口走，路过打汤的窗口时，卿意真顺手给何木青舀了碗味增汤：“先暖暖胃，等下吃寿司就不怕凉了。”

何木青接过汤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二楼的寿司吧台果然人不多，师傅正低头专注地捏着饭团，海苔的咸香混着醋饭的微酸扑面而来。

何木青用筷子夹起一块三文鱼寿司，蘸了点酱油，又小心翼翼避开芥末，递到卿意真嘴边，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啊——”

卿意真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张开嘴。

鱼肉的细腻混着醋饭的清爽在舌尖化开，她刚嚼了两口，就看见何木青自己也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怎么样？这个三文鱼超新鲜的吧？”何木青含糊不清地问，又夹起那个芥末章鱼军舰，“来，试试这个，我特意让师傅少放了点芥末。”

卿意真看着那泛着浅绿色的寿司，有点犹豫，却还是凑过去咬了一小口。

章鱼的弹牙混着淡淡的辛辣感直冲鼻腔，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发红。

“是不是太冲了？”何木青连忙递过手边的柠檬水，“快喝点水。”

卿意真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才缓过来，瞪了她一眼：“明明就很辣。”

何木青笑着帮她顺了顺背：“谁让你刚才吃三文鱼的时候那么得意，这叫礼尚往来。”话虽如此，却把自己碗里的鳗鱼寿司推了过去，“这个不辣，你吃这个。”

卿意真端起水杯猛灌了几口，喉结滚动间才压下那股呛人的辛辣感。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普通的三文鱼寿司，蘸了点酱油送进嘴里。米饭的微酸混着鱼肉的鲜甜在舌尖化开，简单的味道却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还是这种最实在。”她含糊地说着，抬眼看向何木青，嘴角沾了点米粒，“刚才那个芥末军舰，你自己留着慢慢‘享受’吧。”

何木青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憋笑着递过纸巾：“我都已经享受过一遍了，自然也要让你享受一遍了。”说着，自己夹起那块被嫌弃的寿司，咬了一大口，却在三秒后猛地咳嗽起来，眼泪直流，逗得卿意真忍不住笑出声。

寿司盘里的米饭冒着淡淡的热气，普通的一餐，因为彼此的存在，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