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名叫张建强,和刘大年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战友,他比刘大年晚入伍两年,张建强新兵第一年的刘大年,已以高中学历的优势,参加军官考试被成功录取。
他只是参加了被录取军官人员的表彰会,又参加了部队送他们去军官学校深造的欢送会,最后目送了离开的汽车。
刘大年一路学习、深造,工作最终被调动到北京。张建强呢,他可是斗鸡眼,当年能入选参军,已经是踩着及格线入选,所以只当了三年的兵就退伍了,他也没有高中学历。先是跟几个老乡在工地打工,后来当包工头,最后成立了这家施工企业,一路跌跌撞撞,四处钻营,在一个偶尔的机会,通过昔日战友的关系得到了刘大年的联系方式。
抓紧打电话,联系刘大年。
第二天苏青照常去上班,张总一天都没来。苏青无事可做,就打开预算软件学习软件内容,一条一条的看。之前陈姐说过,预算员首先要熟悉了这个软件,要“吃透”。苏青知道“吃透”的意思,考试前老师划重点经常用这个词,吃透的就是要考的。总之很重要。
第三天上班,张总还是没来,下午时候陈姐也走了。办公室只有苏青一个人。她很高兴,自由自在,的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书学习,为周末的考试做准备。
星期四,苏青算着日子,今天张总该来了吧,因为今天是宣布投标结果的日子了,用陈姐话“今日见分晓”了。
下午三点左右,张总终于来了,他几乎是飞来的,脸上洋溢着藏都藏不住的笑,苏青想,张总得有五十岁了吧,胖胖的肚子怎么会走出如此身姿轻盈、健步如飞的步伐,他怎么不像别人说的那样“领导都是喜怒不行于色”呢;一看这副神情,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中标了呗。
今天的张总头发全都朝后梳着,应该是打发蜡了,亮锃锃的,POLO衫的领子竖了起来,下摆扎进牛仔裤,腋下夹着一个偏细长的公文包,皮鞋也擦的亮锃锃的;他一进门,并没有坐在自己办公桌前,而是高兴的坐在沙发上,顺手放下公文包,拿起一瓶饮料,大声说:“我们中标啦!”
苏青这时候简直是不要太配合张总了,她蹭的从桌前站起来,笑着说:“太好啦!恭喜张总,恭喜陈姐!”鼓起了掌。苏青是真高兴,中标了张总就不怎么在办公室了吧,一连几天,她都习惯张总不在办公室的日子了,真是太自由了。
陈姐也笑着说:“太好啦,恭喜张总!”
“哈哈哈哈”,此时的张总很享受她们俩的这份恭维,他像一位志得意满的地主老财那样,“接下来洽谈合同的事,由我本人亲自对接;这几天工作上也就没什么事了,明天、后天,就给你们放两天假吧,最近你们也挺辛苦的,尤其是陈姐,清明假期都来加班了,正好给你补上。”
办公室里三人都很高兴。
“诶呦,您瞧啊,我中奖了呀!”陈姐笑着拿着一个瓶子盖说,“买一赠一”
张总笑的声音更大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哈哈大笑,沙发都要被笑散架了。张总也拿起自己的饮料瓶盖说:“我中没中?”看了一眼说,“我没中奖,哈哈哈,但是我中标了!”
他又拿起一瓶没喝的饮料说:“我听他们说啊,这种奖,从下面是能看到的。”边说从瓶底方向往里看,企图看到瓶盖上的字。这一幕太滑稽了,苏青忍不住的噗嗤笑出声,因为这时候张总的斗鸡眼更斗了……
陈姐也看到了张总滑稽的一幕,也随之哈哈大笑起来,但是陈姐假装不是在笑张总滑稽的样子:“是嘛,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小窍门。”办公室轻松喜悦的气氛达到了顶峰,这个中标不亚于范进中举。
苏青又认认真真的在家里学了两天的习,做了几套模拟试题后觉得自己应该能考过,大多数是上学学的那些内容嘛。到了考试的日子,苏青早早的起床,在表姐:“加油,好好考!”的鼓励中很轻松的考完,出成绩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六月了。
五一劳动节,放了三天假,在这三天里,苏青和表姐搬家了。
能租到现在这个新出房子也是机缘巧合,表姐的同学的邻居的房子,这位邻居是一名阿姨,听说阿姨的亲属都在国外,家里趁好几套房子呢,阿姨不想去执意自己留在国内。
阿姨人很好,大家称呼她文大妈,文大妈听说是两个女生来租住,特意来给安装了一个防盗门,提前来跟邻居打招呼,还嘱咐楼长大姐让多照顾俩小姑娘;双方都很高兴。新出租屋月租八百,姐妹俩是能负担的起的,苏青现在的工资涨到每月三千块,表姐也涨工资了,基础工资能发到八千多了呢,绩效好还能发更多的奖金。可以说换个条件更好一些的房子完全有能力了。
搬到了三环里面的一个筒子楼里了:打开门是一个大房间,大房间里有一张木制的办公桌,桌子还带三个抽屉,一个略显破旧的皮沙发,两把椅子,南边伸出去一个飘窗形式的阳台,开窗不是很大,但是三面玻璃;进门右手边的墙上开了一扇门,打开是一个小里间,靠窗的方向摆放了两张单人床,分别靠墙,床中间恰好也放一张桌子,桌子比较小;有些像小旅店的布局,显然是个小卧室了;两个的房间格局就像是两间打通了的大学宿舍。
房间有些暗,她们买了一些明亮的墙纸贴上,苏青将凳子摞在大椅子上,小心翼翼的站上去,的把黄黄的白炽灯拧下,换上了新买的LED灯,房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姐妹俩坐公交车来来回回的运了三趟,把所有的家当都运来了,包括那一束假樱花。最后一趟运完,刘文卿拍拍手,坐在椅子上笑哈哈的说:“还真是‘破家资万贯’。”
从一起床就开始打包东西,再一趟一趟的搬,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俩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相识一笑:吃饭!顺便逛逛,熟悉熟悉周边环境。
吃完饭俩人又折腾到二手家具市场,买了一个超市淘汰的货架,一张和房间里原有的桌子差不多一样的办公桌,带抽屉,一张小圆桌,三样花了不到一百块钱,卖家人很好,答应借给他们三轮车用。俩人把东西拉来抬进房间,又回去送三轮车。
待到回来的时候,华灯初上,老旧小区的昏暗路灯依次亮起,刘文卿站在阳台上,和苏青一起看着昏暗的夜色,神情为之动容:“二青,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苏青也是第一次对北京有了归属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表姐。
打水,收拾房间,说干就干!各种家具都擦洗了一遍,擦窗、扫地、拖地、摆放家具,各种家务活有条不紊的干着,俩人嘴里哼着小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新买的货架放在里面卧室里,当个大衣柜用,最下面的空间还能塞进去俩人的行李箱;外面的房间里并排摆放两张桌子,每人一张桌子,当办公桌、学习桌子、梳妆台;上一个出租屋的小条桌摆放在阳台上,靠左横放着,长度刚刚好,和阳台的进深一样,苏青高兴的说:“这样能迎着朝阳做早餐,真是一起床就元气满满啊!”边说着摆放上电磁炉、电饭锅。然后将二手家具市场买来的小圆桌当餐桌。
等彻底收拾完已经很晚了,没有买菜,但是还有一些米,俩人用酱油拌着米饭吃完饭,出去澡堂子洗澡。真好啊,洗澡变得方便了,这里虽然是有些破旧的筒子楼,但是每层都有公共卫生间、公共浴室。
折腾了一天,真是累啊,可躺在床上的时候,姐俩竟然有些失眠,或许是兴奋吧,苏青问:“姐你睡了吗?”
表姐:“没。”
苏青躺在床上,感叹:“姐,你知道吗,今天感觉是我长这么大洗的最舒服的一个澡。”
刘文卿沉默了,是啊,她何尝不是呢,表姐也是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
小时候苏青在村里,家里是根本就没有浴室。一年四季,洗澡都是一个麻烦的事:春天时候家里在一个冬天之后,就没什么柴了,很少舍得烧一些热水来洗澡;夏天洗澡还好,能用大盆装满水,晒一天把水晒热了,晚上的时候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赶快冲洗一下,赶上天气不好,水晒的不热,就不用洗了,用母亲话讲:“今天又没怎么出汗,不用洗了。”秋天苏青会去搂干草,搂很多很多的干草,存着冬天烧火用,也能用搂来的干草烧热水洗澡;冬天洗澡更是无比麻烦,四处漏风的屋子,脱衣服就是很大的勇气,没洗完,水就凉了,就开始冻的浑身哆嗦了。去镇上洗澡需要花五块钱,有几个人能舍得拿得出这五块钱。
后来村里有的人家里安装了圆形大锅底一样的太阳能,据说能烧水,苏青家没有。
记得有一年,村里流行起一种叫“澡罩”的东西,是一个很大的塑料袋,上面有跟线系着,系在高的房梁上,下面四散打开,像个很薄的帐篷,把热水和人都笼罩在里面,热乎气不容易散发出去,就不会很冷。
苏青家也买了一个,是新过门的大嫂买来的。那个冬天的春节前,全家都用这个澡罩洗了一次澡,等苏老头洗完,澡罩也彻底坏了。后来又听说村里有人因为“澡罩”还差点闹出人命呢,一位大嫂子把煤球炉子也放在了澡罩里,空间狭小,煤气中毒晕倒在里面了。幸好那家人丈夫发现的及时,不然真的闹出人命,大家又都不敢用澡罩洗澡了。
出来上学,高中住校,学校的洗澡堂洗一次澡得三块钱,苏青从牙缝里攒三块钱出来,去洗澡堂洗澡,水从来都是温的,冬天也冷。上大学住校,苏青住的是最便宜的8人间,这种房间是上下铺,公共洗漱间的那种。大学学校澡堂子的水热乎了,她得盯着表上的数字,每次洗澡争分夺秒,洗的非常迅速,这是上门的数字关系着自己的吃饭打水。自己挣生活费,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
刘文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叹口气,翻了个身,而又悠悠的说:“其实住在这里,冬天洗澡也是个麻烦事,这里还不如你学校宿舍呢。”
苏青说:“我知道,姐,可是这的感觉和学校不一样,今天洗澡我一点也不着急。使劲儿的搓泥都不着急。”苏青笑了起来,“哈哈哈,姐,你说我们像不像那首流行歌。”
“什么歌?”表姐又唱到“该不会是‘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苏青突然唱起来:“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哈哈哈,得了吧你”表姐笑起来“睡吧,困了。”
“嘻嘻嘻,姐,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哈哈哈,你有破木吉他吗?”
“没有,我不光也没有破木吉他,我也没有信用卡呢”,苏青越说越来劲,突然又问:“姐,你有信用可和他了吗?”
“没有,睡吧。但是我有信用卡!”刘文卿笑着催促苏青睡觉。
第二天,俩人早起去买了些菜,吃完饭又洗了很多的衣服。嘻嘻哈哈的,决定去逛西单。苏青揣着三百元巨款,心情愉悦,大悦城的衣服看一件不舍的钱买一件;换成君太百货,也舍不得;最后俩人终于在明珠买了条牛仔裤,裙子,T恤衫。这个五一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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