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近来没什么大事，唯一值得庄蕖忧虑的，便是贾采女的病情。自那日从延春苑回去后，贾采女身子便有些不好。虽有太医诊治过了，也吃了药，但贾采女在床上养了半个月，始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没有彻底治愈。庄蕖怀着身孕，不好过去探望，只教柴玉送了些药材过去。倒是令狐芩去竹华馆看望了一次，回来对庄蕖说，贾采女虽说病得不重，但躺了半个月，到底是伤了元气，且得静养了。

柴玉听着两个人的议论，莫名地觉得，贾采女这病情，和去年的柴婆子病情有点像。冬天本就容易着凉，贾采女位分低，宫里保暖措施想是有限，若是染了风寒，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在贾采女年轻，又有太医诊治，想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好生休养，便能治愈。

日子就这么过着，很快便到了年底。这几日宫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柴玉也收到了内府按往年惯例发放的和庄宝林赏赐的年例。辛苦了一年，终于到了过年的时候，柴玉也换上了喜庆的衣裳，涂了脂粉，戴了首饰。到了正房，服侍的几个人由苏嬷嬷带着，先一齐给庄宝林行了礼，然后互相说着吉祥话，庆贺新年。

今日在清辉殿开了宴，永熙帝夫妇、燕太后、宁寿宫和乐康宫的前两代皇帝的后妃们、永熙帝的后妃们、几位皇子皇女以及大郡主、各宗室王公及诰命，全都会来赴宴，共贺新年。所以，即使庄蕖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行动非常不便，也是要出席的。不过邢皇后安排得很是周到，派人抬了小轿来接，倒也不费什么事。

到了清辉殿，因为人数太多，宴席分设成了前殿和后殿。永熙帝的后妃们被安排在了后殿，同在一起的还有老太妃们和宗室王妃。唐王次妃谢维嫣挺着大肚子，也来了宴会。

“我瞧着唐王次妃这肚子，怕不是快要生了？”袁贵妃望着谢维嫣，笑道。在座的人里面，三个人都是大肚子的孕妇，自然吸引人的目光。

“回贵妃娘娘，大约这个月底便要生了。”谢维嫣恭谨地回道。这些人里数她身份最低，即使大着肚子，也不敢失了礼节。

燕昭媛最近怀像还算平稳，看着气色好了些。她记得这位谢次妃是去年的秀女，被太后看中，赐给了唐王。燕昭媛不禁庆幸，看她这一嫁给唐王便有孕的速度，幸好谢氏没能入宫啊。“我记得谢次妃是与何才人她们一起进京的秀女罢？这才不到一年，次妃便要生了。这一胎可是唐王的长子长女，无怪太后当时格外看重你呢。”

在座的后妃们听了燕昭媛的话，纷纷赞同起来。被提到的何才人望着谢维嫣的肚子，心里也有些羡慕。她和谢维嫣一起进京，却是交往不多。当日选秀时，自己被永熙帝选中进宫，如今也是被受宠爱，何瑟自是满意现下的生活的。只是入宫大半年，自己的肚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自然不是不在乎的。

“这是妾的运气好罢了，能怀上这一胎。眼看就要生了，妾如今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便心满意足了。”谢维嫣笑道，脸上满是幸福。同样大着肚子的庄蕖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个人隔得远远的，却是相视一笑。这次她们俩很难单独说上话，但见到彼此，知道对方过得不错，她们也就安心了。

行了一通礼后，宴会正式开始。庄蕖等三个孕妇是不能喝酒的，但也以果子露代替，举杯和众人敬了酒。品尝着新年宴的菜肴，庄蕖不禁想起了前两次在这座宫殿中发生的事。端午节时，米美人落胎；中秋节时，燕昭媛有孕。那么今日新年，会不会有后妃出现新的情况呢？

好在直到宴会接近尾声，庄蕖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这场新年宴会，总归是热热闹闹的办完了。回到延春苑，天色已晚，庄蕖熬不住，早早睡了，柴玉几个人却是又摆了几盘点心，小聚了一下，也算过了个年。闹到夜里，方才各自歇了。

新年过后，一向身体健康的庄蕖肚子越来越大，终于也显出了疲累之相。元宵的宴会，庄蕖便告了假没有去。得知她不舒服，关系好的几位后妃来延春苑更加频繁了，陪着她说话，来熬过这段最难的日子。

这样熬着，时间便来到二月。如果不出意外，庄蕖这一胎，本月底便要生产了。令狐芩前日得了消息，告诉庄蕖，谢维嫣上月底产下了唐王的长子，母子平安，燕太后重赏了她好多东西。庄蕖为好友欢喜，却也因即将轮到自己而担忧起来。

“宝林不必担心，老奴伺候过许多贵人生产，您这怀相，是最能生得顺利的那类了，定能平安生产的。”苏嬷嬷见庄蕖近来精神紧张，便经常安慰。

话是这么说，可要生孩子的是庄蕖本人，她自然是放松不下来的。虽然她整个孕程都没出现什么问题。可谁又能保证最后这一哆嗦一定也会平安无事？

这日，邢皇后派了人来延春苑：“回宝林，按规矩，您快要生产，宫里应该布置产房了，产婆和照顾皇子皇女的嬷嬷奶娘们也该搬进来准备。娘娘已经看好了人，只等送过来了。只是有一事，宝林这延春苑，已没有什么空置的屋子了，容不下这么多人住进来。娘娘特遣老奴来问宝林，看是否愿意搬到其他的宫殿里去住？”

“搬宫？搬去哪里？”庄蕖愣住了，她还从未想到过这一点，延春苑的房间，竟然有一天会不够住。可想来也是，光是孩子生出来，服侍的人便能占走两间房，她自己要坐月子，也要准备出产房来。延春苑本就是个小宫院，这么一看，还真是不够用。

“娘娘的意思，这还是要看宝林的喜好的。宝林看中哪里，娘娘和圣上商议过，便可定下了。”来人回道。

“行，我想一想再定罢。”庄蕖打发走来人，便把自己的宫人召集起来，问问他们的意思。

“延春苑一带的单独宫院里，只有晶溪堂的房间比较多，能住得开这么多人。不过晶溪堂比延春苑还要偏僻些，又比较潮湿，恐是对宝林身子不利。剩下的便只有六宫六殿了，如今空着的宫殿还有很多，但将来终究会住进人的，就看宝林可愿意和其他贵人们同住一宫了。”在宫中服侍多年，苏嬷嬷自是把各处的利弊说得头头是道。

庄蕖沉吟了一下。“我是愿意自己住一处的，可晶溪堂那里我也看过，实在是不喜欢。六宫又离前面太近，还是在六殿里选一处罢。”

“还有一事，宝林也要考虑。各宫的正殿，一般是婕妤以上位分的贵人才能居住的。宝林生下孩子以后，想是能晋一晋位的，但恐是到不了婕妤的位分，故也只能住在偏殿或后殿。若是正殿没有人住便罢了，若有，少不得要和主位贵人打交道的。到时候，就看宝林能否遇上合得来的主位了。”苏嬷嬷又道。

“那嬷嬷的意思是……？”

“老奴想，宝林和牛婕妤来往密切，牛婕妤平时也很关照宝林，不如便搬去晖章殿，想来牛婕妤也是愿意的。还有披香殿，如今令狐宝林住着后殿，前面偏殿倒是还空着，宝林也可以考虑下。”

庄蕖闻言，沉思起来。若是一定免不了和其他后妃同居一宫的话，令狐芩和牛婕妤她都可以接受。但凭心而论，她还是喜欢自己独居一宫，干点什么也自在些。如今宫里还有很多宫院无人居住，庄蕖选一个搬去也容易。只是过几年宫中后妃越来越多，她早晚还要和其他人同住一宫的，那时候能否遇见一个令狐芩和牛婕妤这样和谐的邻居就不一定了。

“香雪，阿柴，你们说呢？”庄蕖又看向香雪二人，问。

“回宝林，婢子觉得您和令狐宝林或是牛婕妤一宫居住是最好的。这两位贵人都和您聊得来，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香雪道。

柴玉却持不同的观点：“回宝林，婢子觉得，还是像延春苑一般，有个单独的院子才好。等您生产以后，小皇子小皇女养在您跟前，免不了动静大些，日常琐事也多，若是宫里还有其他后妃，恐怕多有不便，倒容易起摩擦。”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庄蕖心里盘算了半日，也没拿定主意。下午永熙帝来看她，庄宝索性问起了他的意见：“圣上，皇后娘娘遣人来和妾商议，说是延春苑屋子太少，等孩子生下来，怕是不够住，要给妾换到别的宫里去住。妾拿不定主意，不知圣上觉得，妾应该搬去哪里为宜？”

“朕记得你和令狐氏关系最好。”永熙帝沉吟了一下，道：“你如今行动不便，这搬宫难免折腾，倒不好离得太远。披香殿离这里又近，搬去也方便，不是正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