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殿前后两个院子，每个院子都种有一棵树。不过现在还是二月，树上只有一点点绿芽冒出来。相比后殿，正殿的房间更阔朗一些，采光也更好，可惜没人居住，显得有些萧索。
“姐姐你看，这间是做什么的？怎么瞧上去和别的屋子不一样？”柴玉指着前院西南角的一间屋子，好奇地问道。
香雪看了一眼，解释道：“那是小厨房，里面搭了灶台的，自然和其他屋子不同。”
“小厨房？咱们这宫里也有小厨房？不是只有几个大的宫里才有的么？”
“不是这么说，这六宫六殿里面，都给小厨房留了地方的。只是宫里限制用明火，设小厨房又很麻烦，还要有专人管这个，因此大多数宫里都是没有的。便是有小厨房，宫里的日常膳食，也都是由膳房做好了送到各处的，小厨房不过是预备着贵人不时之需罢了。如今这宫里，也只有宁寿宫、乐康宫、昭仁殿、华宁宫、羽商宫和育和殿这六处有小厨房。”
“育和殿？”柴玉想了想，“是荀才人宫里？她不是……”
“你是想说，荀才人自去年出了事，便不得圣上喜欢，怎么还能有小厨房？”见柴玉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香雪不禁笑了起来，“阿柴你别忘了，育和殿里可还养着五皇子呢，五皇子那么小，自然是有个小厨房，随时能做吃食方便些。圣上便是不喜荀才人，可也得看顾五皇子不是？”
“按姐姐这么说，待咱们宝林生产，是不是也能……”柴玉眼睛一亮，要是合欢殿也设置小厨房，那是最好了。
“这得看圣上的意思了，我哪里说得准。”香雪笑道，“不过咱们宝林生产后，圣上定是要赏赐宝林的。若是圣上高兴，也许便允了呢。”
“那可太好了。回来咱们也跟宝林提一提这事，想来宝林也是愿意有个小厨房的。”
二人说着话，不多时便已把合欢殿走了个遍。回到正房，庄蕖也醒了过来，两人急忙上前，服侍她起身更衣不提。
却说庄蕖搬宫一事，第二日早上请安时，经邢皇后提起，众人都已知晓，心思各异。下午，令狐芩和牛婕妤不约而同地来合欢殿看望庄蕖，两人在院门外遇见，相视一笑。
“请婕妤安。婕妤也是来看庄妹妹的？”令狐芩先开口招呼道。
“是啊。庄妹妹这都快生了，忽然就搬了宫，我不放心，过来看看。”牛婕妤笑道，“说起来，谁能想到延春苑竟会不够住的？还要庄妹妹大着肚子换地方。”
令狐芩知道庄蕖和牛婕妤交好，故见后者这般关心庄蕖，她倒也没生什么旁的心思。“延春苑又小又偏，庄妹妹搬到合欢殿，倒也是好事。”
两人说着话，走进了合欢殿大门，院子里的四顺早已听到动静，通禀了庄蕖。庄蕖听说，忙令香雪迎二人进来。
“两位姐姐今日倒巧，怎么一起来了？”庄蕖从卧房出来，笑着请两人坐下，又教柴玉上茶。
“还不是听说你搬了家，我们不放心，都过来看看。”牛婕妤先笑道。她仔细打量了庄蕖一番，见她一切正常，方放了心，只是望着她隆起的肚子，还是有些担忧：“几日未见，妹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些似的。你昨日折腾了这一趟，可不要紧的罢？”
“无碍的，又不需我动手，只在一边看着他们弄，不费什么神的。”庄蕖摇了摇头道，“只是这两日我偶尔会觉得肚子一抽一抽地疼，太医和嬷嬷都说，只怕等不到月底，我便要生了。好在已经九个多月，也不算早产了。”
令狐芩闻言皱眉，道：“这么快便要生了？妹妹才搬到合欢殿，还来不及适应呢。不知产房可都布置了？产婆奶娘之类的人，也都准备好了？”
“有内府看着呢，该准备的都已齐备了，姐姐不用担心。”庄蕖笑着安慰二人道。
牛婕妤也叹道：“也怪我没想到，我若是早知道你要搬出延春苑，和圣上说一声，让你来晖章殿住就好了。我那里后殿也空着，还有人日日打扫，人手也是齐备的，不比这里更好？何况有我在那里盯着，也没人敢怠慢妹妹。”
“我本是想去晖章殿叨扰姐姐的，只是前日圣上来延春苑，说起此事，觉得我如今大着肚子，不好搬动去太远的地方。我一想也是这个理，这一带的宫院，也就只有合欢殿地方够大，也近一些，便选了这里。”庄蕖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想住单独的宫院，便拿永熙帝出来做借口。
“不管怎么说，恭喜妹妹乔迁之喜了。”令狐芩笑道，“这是给妹妹的礼物，妹妹可别嫌弃寒酸。”说着，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放在桌子上。
牛婕妤也有贺礼相送。庄蕖感激地道：“多谢二位姐姐记挂着。我现行动不便，等生下孩子，必要设宴请二位姐姐的。”
“你如今身子重要，且莫想这么多。”牛婕妤道，“我瞧妹妹不比前几日精神，可是累着了？”
“不瞒二位姐姐说，如今快要生了，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的，身上也一阵阵地不舒服。虽然太医和嬷嬷都说是正常的，可到底难熬。我只盼着这半个月快些过去，等孩子生下来，大约能好些罢。”庄蕖叹了口气。宫中都说她有福气，可怀胎十月，哪里又是件舒服的事！纵是她身体康健，整个孕期都没吃过甚么安胎药，顺顺利利地来到最后一月，可其中的煎熬，也只有庄蕖自己清楚。
令狐芩向庄蕖投来同情的目光。她和庄蕖关系最好，即使不去华宁宫请安，她俩每两三天也要见一次面的。因此对于庄蕖怀孕以来的身体变化，令狐芩最是清楚不过。她羡慕庄蕖的好运不假，但也为她的身体忧虑。“多少女子从有孕开始，便吃什么吐什么，到快生的时候，人都瘦得不行，只有大肚子挺着，可想那有多难熬！比起那些人，妹妹这一胎，算是怀得很顺利的了。妹妹只管放宽心，既然九个月都稳稳当当过来了，再坚持半个月，生产时也定能平安的。”
“是啊，横竖就这几天了，妹妹再难受，也得咬牙撑住了。等孩子生下来，什么都好了。”牛婕妤也劝道。
什么都好了？柴玉一旁听着，只觉得这话似乎一语双关。
庄蕖也懂得二人说的道理。她有孕以来，也就最近这两个月难受一些，其他时候都还平顺。便是现在，她也是紧张焦虑更多，身体上的不适，倒还可以忍受。
“两位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也只是当着你们，抱怨一下罢了。”庄蕖撑起一个笑容，道，神情还有些疲惫。
闲聊了一阵，两人见庄蕖确实精神不佳，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一齐起身道：“妹妹好生歇息罢，我们过两日再来看你。”
香雪送了二人出去，回来见庄蕖也起了身回卧房，忙跟了过去，道：“宝林坐了这半日，可是要躺下歇歇？”
“不必，我不过是有些烦闷罢了。你教阿柴进来，给我念会儿书罢。”庄蕖吩咐道。
“是。”香雪应道，出去将柴玉叫了进来。
柴玉闻言，进了里间，翻出前日未读完的书，立在一旁给庄宝林轻声念了起来。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工作的，自从庄宝林怀孕后，就不大费眼睛去读书了。知道柴玉识字，便常叫她念书给自己听。柴玉读书不多，但给庄宝林念了这半年，文化水平也提高了不少。
庄蕖倚在床边，眼睛微微闭着，听柴玉读书。毕竟读的不是什么话本，没有吸引人的情节，柴玉语气又轻柔，庄蕖听着听着，困意上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香雪姐姐？”柴玉显然也注意到了，把手里的书合上，望向香雪，低低地唤了一声。
香雪对柴玉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轻上前，扶着庄宝林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又把帐幔放下来。然后，她转过身，拉着柴玉，一起从里间退了出来。
庄蕖最近越发地嗜睡，常常会在闲坐时或是发呆中便睡了过去。然而临近生产，她腹中胎儿的胎动和偶尔的宫缩，又会让她惊醒。这样的情形自是不会好受，只是想到即将临盆，庄蕖还是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憔悴。
第二日贾采女也来合欢殿探望。自上次感了风寒后，贾采女断断续续地病了两个月，总算是痊愈了，只是身子亏虚了不少。她带来了一个自己绣的屏风，作为庆贺庄蕖搬宫的礼物。贾采女以针线活好出名，那屏风绣得甚是精致，庄蕖看了，也很是喜欢。“多谢姐姐，这屏风绣出来可要费好多功夫呢，姐姐真是有心了。”
贾采女露出一丝苦笑：“妹妹喜欢就好，你知道我也就这一项本事拿得出手了。就像今年万寿节，听说贵妃她们都准备了稀奇的贺礼，我手里也没什么钱，只能自己绣点东西当贺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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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