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之刚踏入客厅,小决便冲了出来。
“裴叔叔,你找到娘亲了吗?”
裴牧之蹲下身,视线与小决齐平,他望着这个孩子。
“小决,我一定会找你娘亲的,现在,你应该做的事就是吃饭。”裴牧之看见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说道:“你娘要是知道你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会担心的。”
“我吃不下,裴叔叔。”小决说:“娘亲从来不会和我分开这么久,就算那时,娘亲去裴叔叔家,照顾长公主,每隔六日,她都一定会回来。”
裴牧之的心猛然抽动,谢媛第一欢出现在裴府时,为的是救小决,救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可他全然无知,只顾着遗憾嫉妒,伤害了谢媛,也对不起这个孩子。
小决也望着裴牧之,忍不住问:“裴叔叔,娘亲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胡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裴牧之耐心说道:“你娘亲只是和我吵架了,一时不高兴,大概去哪里散心,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对他,有出于儿子对父亲的崇拜,即使他还小,但出于直觉,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强大的,他应该信赖他。
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赛神医此时也开口了,“小决,听你裴叔叔的话,快来吃饭,不然等你娘回来,看到你变瘦了,到时就要怪我们了。”
小决看了看裴牧之,又看了看赛神医,“好吧,我去吃。”
他虽点头答应用餐,但吃的其实很少,用过餐,裴牧之又哄着他去休息,等小决睡着后,裴牧之从卧房出来,赛神医立即问道。
“望月,你当真确定阿媛无事?”
裴牧之缓缓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肯定?”
自从谢媛失跡,赛神医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心中忧虑难安,恨不得快些找到谢媛,可他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可以,侦查的本事却没有。
奈何好些天过去,官府没有消息,裴牧之派出去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就算再是修身养性,现在也急得上火。
“五日前,萧广义在城郊发现护送阿媛的车夫护卫。”
“如何?”赛神医问:“他们可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他们都死了。”
赛神医神色大变,“他们行事如此残忍,即使暂时不杀阿媛,难免……”
“不会的。”裴牧之连忙打断,“抓她的人是要用她对付我,阿媛还有用,他们不会伤害她的。”
赛神医见裴牧之说得肯定,也只能选择相信,他是大夫,虽然见惯生死,可对这些无辜被杀之人仍旧心有戚戚。
“望月啊,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已有一些人选,只是还不能确定。”
赛神医默然,裴牧之身居这样的位置,皇帝年幼,外戚摄政,巴结亲附的人不少,但私下仇恨的人也不少,说到底仍是名不正言不顺。
皇帝总会长大,要结婚亲政,裴氏会放权吗?裴牧之到了这样的高度,有时也不由自己了,到时,司马氏与裴氏是否会有一场恶斗?
赛神医不知道,但他不希望谢媛卷入这场纷争。
“望月,我知道,你一直对阿媛难以忘情,这些天你为寻她,日夜无休,心力交瘁,我都看在眼里,只是,”赛神医叹了口气,“你们以前感情很好,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人要学着往前看哪,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裴牧之低垂眼帘,“那为何偏偏你们所有人都要我退出?”
“因为现在的你不适合谢媛。”赛神医直接了当的说道:“你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其背负的责任,我有,你有,阿媛也一样,没有人可以做到全然的自由,如果要用这个理由让我放弃,我无法接受。”裴牧之道:“赛神医,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会救出阿媛,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裴牧之刚说完,萧广义急步走了进来,“殿下,方才有一陌生小童送来这封信,说是有人让他转交给你的。”
裴牧之连忙接过,赛神医也站起来,“是不是那些抓走阿媛的人来的信。”
裴牧之迅速展开信件,从中掉出一根发钗,他拾起一看,正是谢媛当日佩戴的,他记得很清楚。
“这是阿媛的发钗。”赛神医也认了出来,“果然是那些人,快看看,信里说了什么。”
裴牧之一目十行,匆匆看完,然后把信递给了赛神医,赛神医看完后,眉头皱得死紧。
“望月,你明日要去吗?”
“当然。”裴牧之回答得斩钉截铁。
赛神医欲言又止,最终,赛神医只能如是说道:“明日一切小心。”
第二日,按照信上所言,裴牧之只带了几个护卫便往城外而去。
他们来到约定的地点,没有人,只有一封压在石下的信,裴牧之按照信上所言,去了另一个地点,仍是没有人,只有一封信。
萧广义厌烦不已,“王爷,这群人真是装神弄鬼。”
“你若烦躁,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裴牧之看完信,“走吧。”
按照信的指引,他们走到一处荒郊野外,四周都是农田,并无房舍,萧广义眉头大皱。
“王爷,这次信上没有指明具体地点,只让我们沿着这条路直走,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萧广义正在抱怨,路的前方转弯处,拐出一个骑牛牧童,手持木笛,晃晃悠悠的过来了,他见到萧广义一行人,尤其是看到裴牧之,便问:“大哥哥,你可是姓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牧童交给裴牧之一封书信,“刚才有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并让我告诉你,前面的路,你要一个人去,不能让人跟着,否则你就见不到想见的人。”
“让你带话的人长什么样子?”裴牧之问。
“高高瘦瘦,长得没你好看,”牧童认真思索,“但也不丑。”
说了等于没说,萧广义大皱眉头,“王爷,对方是何身份,有何用意,我们一概不知,您千万不可一人冒险,我们还是先回去,想其它办法来救谢娘子。”
萧广义的担忧不如道理,对方是谁,他们全然不知情况,绕了这个一个大圈子,目的为何?总不会单纯请裴牧之喝茶吃饭吧。
裴牧之看着道路尽头,摇头拒绝了萧广义的提议。
萧广义再劝,裴牧之不为所动,他已是铁了心要走这一趟。
萧广义跪地恳求,“王爷,请三思,您不能去。”
其余几名护卫见状,亦下跟着跪地不起。
“萧广义,起来。”裴牧之冷声道:“你若再如此,便另寻去处,不用待在我身边。”
萧广义大惊失色,裴牧之并未声色俱厉,但他了解晋王性格,说一不二。
萧广义咬牙,“王爷,即使今天你要赶我走,我也不能让你一人去冒险,回去后,我任凭王爷处置,赶我走或者杀了我,属下绝无怨言。”
裴牧之看着这个跟随他多年,衷心耿耿的属下,叹了口气,“广义,我并非盲目冒险,对方是什么人,我心中大概有数,他不敢伤害我。”
“那王爷告诉我,对方是什么人,我也好有所准备。”
裴牧之说出这个人的名字,然后让萧广义调些人马过来守侯在此处,他则独自沿着山路向前。
裴牧之按照信的指引,来到最终目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小小的山庄,隐藏在群山峻岭之间,罕无人迹。
他上前拍了拍门,手刚放下,门就打开了,一个哑仆领着他进入庄内。
这座山庄,外面看着不打眼,内面却布置得颇为精致奢丽,裴牧之心中思量,将怀疑的几个对象一一拉出来比对,最终见到山庄主人时,也不太意外。
谢媛算着自己被抓的日子,也许差不二十来天了,抓她之人倒也没有为难她,有吃有喝,只是关着。
谢媛曾与送饭人套近乎,然后趁对方不注意将其打昏,逃出了房间,但被守在院子外的护卫抓住。
谢媛没有放弃,第二次,她又打昏送饭人,这次,她选择爬墙,可最终还是功亏于溃。
因而,再来送饭的人,见谢媛无论笑容多么灿烂,语气多么温柔,全都不予理会。
谢媛想通过窗户向外窥探,可唯一的一扇窗户也被封死了。
除了第一天福康公主来过外,再无人出现,谢媛对她所待的地方一无所知。
窗户被封死,屋里的蜡烛也被收走了,每天唯一的光源和声响便是送饭时,可对方不再进入屋子,只在开门一将饭盒推进来,然后迅速关门,无论在门内说什么,对方都不接话头。
再后来,谢媛放弃打探消息,只想找人说说话,奈何送饭人依旧不理不睬,谢媛觉得自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几次之后,备感无聊,遂也放弃。
在这样的日子里,整天就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几乎不见光明,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醒着时,就会有各种担忧,即有对自己的,也有对裴牧之的,时间久了,心上承受的压力便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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