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有好几次,谢嫒听到屋外有声响时,便猛地扑过去,拍打门叫唤,可外面一点反应也不给她,就连斥责也没有,这让谢媛觉得自己仿佛被遗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目光以及,一片黑暗,无事可做,谢媛开始想人,她想自己已经过逝的父亲,赛伯伯,贺兰仪,小决,但她想得最多的还是裴牧之。

他的身影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甚至**年前,她初遇望月时,与他成婚后的生活,所有的细节,谢媛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及他走之后,她一面痛恨他,一面又是如何的思念他。

在她神智昏噩的时日里,她的心灵被自己锁在黑暗的时空中,独自面对无边的孤寂与痛苦。

过往与现在,回忆与当下,谢媛有些分不清,她在黑暗中流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渴望有人能够打开那扇门,将她拯救。

谢媛半伏在床塌,昏昏欲睡,隐隐约约,她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谢媛立即支起身,光明随着洞开的房门争光恐后照射进来,裴牧之站在光亮处,未待他开口,谢媛扑入他的怀中。

“望月,真的是你,你来了,我不是在作梦吧?”

谢媛紧紧搂抱住眼前的男人,身躯微微颤抖,是激动,也是害怕。

“是,我来了,你不要怕。”裴牧之温柔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

谢媛更用力的抱着他的腰,好似生怕他会消失,裴牧之拧眉,望向这间关闭着谢媛的屋子,即使开着门,阳光似乎也照射不进去,里面依旧漆黑一片,裴牧之发现连窗户也是封死的,不留一丝光亮进去。

他想走入室内探察,怀中人似有感应,连忙说道:“不要,别进去,我不要待在里面。”

裴牧之双目渐渐染上怒意,他右手搭在谢媛肩上,头微拧,望着身后的男子,声音低沉,“司马玮,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受到伤害?”

“我确实没有伤害她啊。”越王司马玮耸肩,“她打伤了我的下属,我只是不希望再次发生同样的事而己。”

谢媛记得这个声音,就是福康公主来的那一日,他也在,谢媛头微偏,视线擦着裴牧之胳膊,望向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相颇为俊秀,双目狭长,眉间阴沉沉的。

他看到谢媛在观察他,唇角微扯,“谢媛姑娘,实在对不住,本王在此向你赔礼了。”

谢媛立刻把头缩了回去,这个男人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望月,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我想回家了。”谢媛语气怯怯,目光依恋的望向裴牧之,好像他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对象。

这份久违的依恋,他一直渴求再次得到这样的依恋,可现在他没有得偿所愿的欣喜,反而愤怒不已。

司马玮见状,气定神闲, “晋王殿下,莫要气恼,我这也算帮了你。我听福康说,你爱这个女人而不得,没了办法,你看,现在她不挺依赖你嘛。”

谢媛抬首,发现抱着她的男人下巴收缩得很紧,他本是极怒的,可语气却格外平淡。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

“晋王殿下,不用客气,”司马玮不知是没有感受到裴牧之的怒意,还是根本就不在意,他无谓地笑了笑,“你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东西。”

他扬了扬手中之物,谢媛看到那是一枚玉制的戒指,通体洁白,晶莹透亮,她觉得很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谢媛放弃思考,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扯了扯裴牧之的衣袖,再次催促,“望月,我们快走,好不好?”

一路上,谢媛不去注意裴牧之带她去了什么地方,她只想紧紧依靠着这个男人。就连到了晋王府,当裴牧之将她放在床上,谢媛仍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望月,你要去哪里?”谢媛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装饰典雅华贵但也陌生的房间,“这是什么地方?”

“阿媛,你忘了,这是我家。”裴牧之柔声道:“这也是你的家,你别怕,一会赛神医我会过来,还有小决,他们都很想你。”

裴牧之带谢媛回晋王府,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虽然赛神医那里他已派人保护,可他终究放心不下,决定让他们都来自己府上,这样更安全。

提及孩子,谢媛喃喃,“小决,是的,我好多久都没看到他了。”

谢嫒依在他怀中,渐渐闭上眼睛,裴牧之以为她睡着了,慢慢抽出胳膊,谢媛便猛地睁开眼睛。

“望月,不要走,陪陪我。”

“乖,天晚了,你先睡一会,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谢媛抿着唇,不言不语不放手,最终裴牧之放弃挣扎,和衣躺在谢媛身边。

谢媛头靠在他的胸口间,单手搭在他腰间,那是依赖的姿态,两人就这样睡在了一起。

赛神医与小决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景。

赛神医一愣,他当然知道这两人只是单纯在睡觉,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可脚步仍然一时顿住。

他身边的小决没有那么多想法,见到了许久没见的母亲,嗖地一声如离弦之箭,冲进房里。

“娘亲!”

在门开那一瞬间,裴牧之就醒了,当小决冲到床塌边上时,他已经坐了起来,他用手指做着噤声的动作,并轻声说道:“小声点,别吵醒你娘。”

可谢媛还是醒了,她睡眼惺忪,半坐起身,还没看清来人,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腰间环绕着一双柔嫩的手臂。

“娘亲,你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小决半是委屈,半是撒娇,“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小决这般作态,要是平日,谢媛一定马上与他黏腻起来,可今次,小决等待许久的温软的手臂始终没有搭上来。

“娘亲?”小决抬头疑惑的望向他的母亲。

谢嫒呆愣着,她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决再次唤她时,她才机械的环住小孩的肩膀。

“小决,你是小决?”

“是啊,我是小决。”小决再次问:“娘亲,这些时日,你去哪了。”

谢媛听而不闻,确定怀中人是自己的孩子后,紧紧用力抱住,小决也依恋在母亲的怀中。

赛神医皱着眉头,一语不发,他自然看出谢媛的不对劲,用眼神示意裴牧之,想让他出来,两人私下谈谈,

裴牧之刚站起来,谢媛便察觉到,她立即拉住裴牧之的衣袖,神色惶惶,“望月,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小决愣愣看着娘亲与裴叔叔,他娘亲这样脆弱无助,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在他的记忆中已经非常淡薄了。

“好,我不走。”裴牧之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陪你,你不要怕,让赛神医给你诊脉好吗?”

谢媛抬头,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她看清来人,唤了一声“赛伯伯”。

往日明亮的眸子似乎被一层阴云遮住,显得无神而略显呆滞。

赛神医见着,心中咯噔一下,“阿媛,来,伸手,我给你看脉。”

对着这样的谢媛,赛神医语气都温柔了不少,生怕吓着她,他实在担心,谢媛会像当年一样,旧病复发。

仔细切脉诊断,赛神医开了一副安神汤,谢媛吃完睡着后,他向裴牧之询问情况。

裴牧之言简意赅,大致描述了见到谢媛时的情景,其间,他一直紧皱眉头,提及司马玮时脸色冰冷。

司马玮,这笔账他记得,一定会算,只是现下最重要的是谢媛,裴牧之问:“赛神医,阿媛这样能治吗,多久可以恢复。”

“不好说。”赛神医直言,“你离去的那一年,她受到很大的打击,后来恢复了,从未复发,但这种心上的病说不清楚,只怕是这次她被关着,身体虽未受到伤害,但不见天日,不间声音,恐怕勾起了旧日的阴影,心神受创了。”

裴牧之脸色惨白,他所爱的人因他而疯,这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伤口,已经流脓溃烂,每每忆起,便锥心刺骨,他害得谢媛遭受了那样的苦难,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赛神医,我能够做什么,告诉我。”裴牧之痛苦道:“只要能让阿媛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现在很依赖你,你就好好陪着她,顺着她。”赛神医叹道:“其余的,我会想办法。”

第二日,赛神医先给谢媛扎了好几针,然后,又开了一贴药,非常苦,谢媛很听话,乖乖喝了。

经此一事,谢媛的心神变得脆弱了,但却变得特别乖巧,前提是裴牧之必须不离她半步。

她特别爱黏着裴牧之,他走到哪,谢媛就跟到哪,只要一不见人,她就眼泪扑簌而下,裴牧之推掉所有外出的活动,专心只陪着她。

他办公时,谢媛就坐在他身边,有时她聚精会神的看他做事,不言不语,有时则靠着他的肩膀打盹。

赛神医在晋王府,一面为谢媛治病,一面在自己住的院子里晒满草药,谢媛没事时经常帮着赛神医晒药。

赛神医建议谢媛多去户外走动,晒晒太阳,裴牧之就陪她走遍晋王府各处可供赏玩的景点,累了就找个凉亭坐下,若是小决在,他就会贴心的亲自端来两杯茶水,一杯给谢媛,一杯给裴牧之。

有一次,三人在一起吃饭,小决不小心说漏嘴,叫了他一声爹,裴牧之心间微颤,他与小决放下筷子,同时看望谢媛,却见她含笑说道:“你们父子看着我干什么,快吃呀。”

至此,小决便唤他为父亲了。

他的左手是他的爱人,右手握着的是他的孩子,他的所念所想,竟然以这样一种荒谬的方式实现了。

可这只是一个虚幻而短暂的迷梦,赛神医医术高明,谢媛在他的治疗下渐渐恢复,随着她日渐清明,她对他也越来越冷淡疏远。

待女送来最后一碗汤药,裴牧之照例端起,捏住匙柄,他本想向以往那样喂谢媛喝药,谢媛却摇了摇头,两三下便把药喝了。

“望月,我被关了多久?”

“二十天。”

“原来只有二十天,我当时以为过了很久。”谢媛扯了扯唇,“我真是太没用了,这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抱歉。”

裴牧之心中五味杂阵,恍然若失,她又与他这般疏远,就好像这些天,她对他的亲密与依赖只是一种幻觉。

“裴牧之,谢谢你救了我,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她道谢的语气很诚恳,但也疏远。

“阿媛,你会被抓,与我脱不了干系,本来就是我连累的你。”

谢媛想起福康,想起那个一脸阴沉的男子,还有,那一枚玉制的戒指,她以前绝对见过,可又想不击来了。

“裴牧之,你给那个人的那枚戒指是什么。”

裴牧之一脸轻松,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件比较稀罕值钱的东西,司马玮喜欢便给他了。”

谢媛拧眉,用力思索,她的目光掠过裴牧之的手掌,她曾经见他戴过那枚戒指,在他来祭拜贺兰老夫人的那天,他右手无名指上扣着那枚指环,贺兰若贞当时告诉她,这枚戒指是裴家历任族长的信物。

“裴牧之,你别哄我,我在那里见过福康公主,她与司马玮是一伙的,他们拿了你的戒指,一定是有用处的。”谢嫒低声说道:“她知道你做的事,她会为他的父亲报仇的。”

谢媛垂着眼眸,她始终无法正视裴牧之曾经弑君一事。

裴牧之收敛笑容,深深看着她,“阿媛,你认为我应该受到惩罚,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室内一下变得静极,谢媛抬起头,面对裴牧之,“是,我觉得你做错了,你做得不对。”

谢媛现在觉得心很苦,有一种密密麻麻的痛,即便是他的舅舅想要先杀裴牧之,裴牧之是为了自保,他是有苦衷的,都不能改变他弑君的性质,他谋杀了自己的舅舅,这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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