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岁禧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就算生病都要往冰天雪地里面跑的人。
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以前就是她的母妃一直在监督,后来就是他哥监督。
这不就这么在外廊站了一会儿又咳了起来。
她愤愤然的瞧了一眼屋外的雪,极其不甘心的回到屋里。
再她把门关上后,刚才被风吹开的窗子顺势也合拢。
让这个屋子里面暖和了很多,可惜的就是看不见窗外飘然的雪景了。
迟早有一天一定要往雪地里面跑,庄岁禧心里面想着脑袋却有点儿糊涂。
她知道可能刚刚凉到现在大概又是在发烧了。
但是虽然说头上发烧身上却又感到有点冷。
她晃悠着身子扶到床边,然后直接倒在床上。
随意几下扒拉,把刚刚扔到一旁的被褥盖在自己身上。
期间时间还醒了一下,但是浑浑噩噩的又闭上了眼,整个人把盖在身上的被褥紧紧的缩了缩。
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的样子。
就这样子度过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到醒来时,身上全部都是汗,如同从水缸里面出来的一般。
平常飘扬的头发丝儿都粘在了汗粘粘的额头上,脸上因为捂在被子里起了红晕。
庄岁禧虽然觉得全身上下黏粘粘的不舒服,但是脑袋却比上午清醒了许多。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那么昏了。
她喊到红霜去倒水,过了一会儿去沐浴,在此之前先吃了一顿晚来的中午饭填一下肚子。
她等沐浴回来以后,啪的一下又躺在了床上,活蹦乱跳的抓好被子,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跟猪一样,吃了就睡。
庄岁禧只有在生病以后睡眠才是极其的好,就算是天上打雷也不会被惊醒。
如若是平时她在床上板半个时辰都睡不着,所以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格外的珍惜自己睡觉的时间。
就算是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睡得依旧很是舒坦。
夜深鸟寂,枝头落叶乌鸦飞。残花柳絮败其中。
何家正率领着大军在回京的路上,现在在信阳不远处的小山村。
山环水绕,将士们在篝火边喝酒庆祝,庆祝自己再一次凯旋归来。
一个个喝的上头脸上红的发光。
如若是平时何燕欢一定要限制一下手底下的这群士兵,但是如今他们打的胜仗,难得高兴一下就随他们去了吧。
毕竟这场仗打的也不是很容易。
“燕儿……”何旭脑袋里想着今天上午皇宫里送出来的密令,下意识的就叫出了声儿。
他年纪也不小了,家有良妻,身边有孝女,可是他还是想为国家的平安而奋斗在边疆。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皇帝召他回京的意思。
直到刚才接收到一封密令,他才恍然大悟。
但是心里也不禁为这个才登基半年的皇帝十分忧心。
其一是他们总算有一个有勇有谋的皇帝。
可是皇帝的这一盘棋局太大,如若控盘不好,一子即崩。
他也就只有帮助皇帝掌控这盘棋局,做其中的旁观者,却已入局者进入整盘棋局。
以前的盛世离的太久,久了他都已经想不起以前歌舞升平的时候。
他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给以后的王朝打下一个坚定的基础。
为此他可以付出他的生命,追随一位贤明的君王。
起初庄宥刚被封为太子的时候,他还力劝过先皇,要不从其他宗室子弟里面过继一个。
而今当看见这封密诏和继位半年以后仍屹立不倒。
他的心早已经动摇,谁能不知道皇位根本坐不住,尤其是现在官宦奸逆当道。
皇帝能保证自己平安的活下来都已经极其的不容易,更况是何谈治理国家。
自古以来能坐在那个上面的人就不是没有手段的,不过那个清秀看似没有一点害处的样子确实是把他也骗到了。
“父亲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啊……燕儿,我感觉在这一任皇帝之下又可以看见太平盛世了。”
何燕欢眼中闪过担忧,很快又被何旭那幅慈父的样子晃了眼。
篝火中的火焰猛烈的跳动映射在他们身上穿的盔甲上,银白色的盔甲犹如镀了一层金光。
军中事务繁杂,何燕欢和何旭平时完全就聚不到一块,难得从边疆回来谈谈心。
她和何旭一起交谈军中之事,全然没有注意到何旭一直在闪烁的眼神。
一直都在盯着她。
可能有些时候,
重新建业是应该退让给年轻人了。
鸡鸣声声,阳光和煦。
对,在皇宫里面还能听见鸡的叫声。
皇宫已经穷的没有饭吃,只好从外面买鸡来养,养的地方就是御花园。
现在连人都请不起,哪有时间去理御花园里面的花,直接把鸡放在里面,让它满园子里面的跑。
顺便再放些别的动物,再在一些小地方里开辟一地种菜吃。
也幸好他们这群人都不是娇养的,否则要是换做别的皇帝和公主,指不定要怎么闹。
庄岁禧他们从小就没有被富养过,对于这种生活也是很适应的。
她大早上起来梳妆打扮,感觉现在非常清醒,神清气爽。
走到几扇窗前,把窗子全都打开,正好还可以再欣赏一下天上飘下来的飞雪。
随意的将一根木簪子插在了头上,剩下的头发披着。
木簪子上点缀着蝴蝶金纹和百合花纹,算是庄岁禧最贵重的一件物品。
这个是她母妃给她的礼物。
说是要是以后遇见心上人可以以此拿来当做信物。
所以她时常把这根簪子戴在头上,省的哪天说不定意外就遇见心上人了。
一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好像好久没有去看母妃了。
这次也去外面买一点他母妃最喜欢吃的雪月酥吧,让她在底下饱饱口福。
身上穿了一件罗青缎裙,然后又在外面披了一件水蓝色的披风。
用做这些的布料都是非常普通百姓家所用的那种。
庄岁禧那么一大笔钱全用在去年给那些奸官发俸禄,就这一身衣服的还是去年办的。
一想到朝廷上那一□□小人,她还把自己的私房钱发给他们做俸禄,想着就十分气人。
对于身上这身衣服,她也并不嫌弃,毕竟以前在冷宫里面还穿过几年穿过的旧衣服。
而且她虽然嫁人嫁了两次,不还是一个小姑娘,没办法,谁叫两任相公都死了。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一处老旧的宫墙,身后是一串藏不住的脚印。
庄岁禧知道在雪地里面怎么都不可能不会留下脚印就大大方方的走,反正后面有人替她收拾。
左顾右望的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人。
伸手抓上宫墙,使劲一撑,扑通一下落在另一面。
落地的时候觉得两脚发颤,差点就站不稳。
她心想下次还是别为了方便就走近路,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爬狗洞好了。
好不容易学了那么点儿武术,还是和身边的红霜学的。
毕竟还是要在那些人的迫害之下活下来的,还是得有些保命的手段。
她这个人天性比较懒,可是有些惧高,就刚才宫墙那么高的距离,差点就把她吓得腿抖。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翻宫墙,可是对于她来说,懒才是更重要的。
宫墙的后面是一片很大的林子,其实也就是诗烟斋的后山。
那些自喻自己为文人墨客的公子最喜欢聚集的地方,经常就在这里举办大型的诗会。
庄岁禧完全不屑于那群惺惺作态的“君子”。
她推开门从后院儿走进诗烟斋,即使身上的衣服与身边不断走过的公子爷们的衣服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但是她身上的气势却比那些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强势许多。
凭借这股气势,她也是坦然自若的走出了后院儿,寻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
然后把一旁的店小二喊过来,让他去找账房先生。
店小二本来是万般不愿,她现在正忙得很,但是庄岁禧一个眼神就把人给镇住了。
黑黝黝的眼底,带着一丝杀气。
店小二完全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差点就怂的跪在地上 ,然后踉踉跄跄的跑开去找账房先生。
临走之前还把手中那一壶好茶给庄岁禧倒了一碗。
她把一碗热茶捧在手心里暖手,手上的热度传到身体的各处部位,感觉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没一会儿账房先生就来了。
“小姑娘不知道你这次来又是干什么的呢?”
吴老先生见过这个女孩子已经不下几次,每一次来都把他坑了一笔。
而且他还是有苦不能言,面前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凭借身上的气势也知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气势稳得如老狗。
“吴老先生,”庄岁禧笑眯眯的开口,只不过笑容不达眼底,“这个月的钱应该已经到了吧?是不是该分给我啦?”
庄岁禧即使一直身在顾府也没有忘记这个小地方的钱,毕竟不会有人嫌弃钱多。
“到了,到了我就知道,这就给你了。”吴老先生从身下拿出一包刚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
每次这个小姑娘来的第一件事就绝对是找他拿银子,这个他还是知道的,每次都会提前准备好。
“您自己数一下吧。”
“不用啦,我相信吴老板的人品。”
吴老板虽然是一个奸商,可是他骗钱也是只骗那群富豪公子,每到冬季的时候甚至会让乞丐来后院喝碗热汤。
怎么算也不算是一个坏人。
“小姑娘如果没事,那我就先……”吴老先生已然起身,巴不得现在立马就离开。
“吴老先生,我有事想问你。”
“您说您说是什么事儿?我老吴如果知道绝对告诉你。”说完还拍拍自己的胸膛保证。
“就是去年粮食的收成怎么样?”
庄岁禧接触上眼前这个老头也有这个原因,这个老头家里面就是收粮食的,对于粮食的产量怎么的还是知道一些。
“收成还是差,但是比去年好点儿。小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最近粮食涨价,随口问问,你走吧。”
吴老先生甚至没有等话说完起身就已经溜走。
庄岁禧见那个老头子那么一大把岁数,还走的那么快,想着想必身体还是挺好的。
她现在脸上的这张面皮就是普通人的模样,在人群里面根本不显得突出。
从身边走过时还听见了几个人的谈话。
“听说了没?何家这次回来是圣上想收回他们家的兵权。”
“当然听说了,听说是他们家太大了,圣上看不惯。”
“也对也对,我和你讲……”
庄岁禧只零星的听了几句,总归就是在说他哥想把何家的兵权收过来。
她觉得肯定不是这样,但就是不知她哥在布局什么,居然把他这个最亲的妹妹都给瞒在葫芦里。
她先去买了桃花酥和雪月酥,走着京城最繁荣的主街。
春节还没有过多久,大街上仍然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人流拥挤,车水马龙。
不过一会儿道路两边忽然全都是人,把中间的路留给了走在正中央归京的战士们。
何旭和何燕欢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老何将军,面容仍然是那么的慈祥,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
毋庸置疑是一个利民的好将军,老将军的功绩自然是受人瞩目。
不过他身边坐着的何家二小姐……
倒是令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何家大小姐常年一张鎏金穷奇面具附在脸上,仅仅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眼睛所在的位置。
幽深的完全不知道里面人是什么表情。
只可见裸露在甲胄外比王公小姐稍黄的皮肤,手中紧握缰绳。
身下所其一匹通体雪白,不含任何杂色的宝马。整个人不怒自威。
庄岁禧夹杂在不断喧嚣的人群内,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照夜玉狮子上面的何燕欢。
目光狠的就像是要把那个人的背后烧出一个洞。
她根本没有反应到自己的目光一直随着那个人走。
何燕欢本来脸上就带着一张比较重的面具,不想扭头,那样子太累,偏偏背后感觉被人盯着。
最后忍不住微微的朝左边的后面瞧了一眼,不露声色。
正好就对上了人群里一直在盯着她的庄岁禧的目光。
庄岁禧一下子就察觉到那个人刚才往后看了,装作无视的样子,跟着人群里面的人融入人流。
转眼间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何燕欢刚才转头的样子被何旭看见。
何旭骑着马往她身边靠过来一些,小声的询问。
“刚才怎么了?”
“没事儿,感觉刚才应该是错觉吧。好像刚才有人一直在盯着我。”
何旭听完也往刚才看的地方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披着水蓝色披风的人背着离开。
“应该是打仗太久,有一点太过紧张了吧。”
他口上虽然是这么说,实则上在去皇宫之前先回何家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查那个人。
他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盯着他的女儿。
何燕欢退下身上沉重的盔甲,把自己身上的黄沙洗干净,穿上红色的朝服,再把头发挽起来。
没有带穷奇面具的那张清美的脸就露了出来。
面无表情,气势沉稳。眼中清冷,却不乏星月沉海。
坐在铜镜前动人心魄,却也只敢远观。
可叹人间绝色,最是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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