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行牵着柯泉的手，走向长沙发。柯泉瞬间又紧张了。牧行感受到他肌肉僵硬以及抵抗的力气，扭头：“哥，你这么相信我啊。”牧行微笑，“我说只是想跟你上床，你就信啊。”

“……”

“你这么信任我……”

在长沙发坐下，柯泉紧张是不紧张了，但是牧行感受到那熟悉的寒气。

柯泉生气了，又开始不理人了。

牧行看着他的脸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眶湿红，还带有刚哭过的痕迹。

“哥。”牧行在柯泉膝盖前蹲下，抬头看着他，“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骗你……”

柯泉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牧行讨好地笑着，握住他的一只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拍打，“是我错了，我错了。哥哥。对不起。”

啪。

柯泉自己动手了。

牧行懵了懵。柯泉的力气比他握他的手假打的力气大，但又比之前扇他耳光的力气小。他感到侧脸微痛。柯泉的手掌仍贴着他的脸颊。他抬头，柯泉的目光正从上方投下来，与他对视。

柯泉的手慢慢动起来。

他的指腹滑过牧行脸上的巴掌印，好像在触摸那刺刺麻麻的灼痛。牧行整张脸都变得滚烫。

“哥……”

牧行喉咙干哑得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他握着柯泉的手腕，将柯泉的手移到自己的嘴唇前，亲吻了一下。

“柯泉。”

牧行缓缓站起身，凑近柯泉。

柯泉往后挪动，牧行身体倾斜向他，两只手按住他身后两旁的沙发靠背，撑着身体。他将他圈在这里，近距离看着他。

牧行先亲了亲他泛红的眼角，很痒。柯泉闭着眼睛，感觉到牧行呼出的气不断吹在脸上，牧行的嘴唇在往下移动。

“哥，你不是想知道我酒精过敏的程度吗？”

牧行没有让他逃。两人的嘴唇互相蹭着，牧行的舌头伸出来，舔着他的唇。

就在两人在沙发上搂抱着想再亲一会儿时，屋子里突然黑了。

牧行一惊，将柯泉往怀里抱得更紧。

视野一片漆黑，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停电了？”牧行在黑暗中看来看去，看向记忆里门的方向。

他的手无意识地在抚摸柯泉，如同刚才柯泉哭的时候一样，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似乎是担心他害怕。

记得密室逃脱躲进柜子里那时，他也是这个样子。

牧行起身，想去开门问一下当前具体情况，却被柯泉拽住。

然后，柯泉抱住他了。

牧行想起那晚，柯泉喝醉时……

“柯泉。”

“牧行。”柯泉说，“我没有喝醉。”

“……”

仿佛有读心术。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也与喝醉时不太一样，更像平时。

“你也不要装了。”柯泉继续说道，“逼我释放情绪，逼我说话，你这种方式，我是真的会永远讨厌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跟刚才一样闷闷的，在牧行耳里似乎还带着哭腔。

牧行的手抚上他的头发。

“哥，你太压抑自己了。”牧行轻轻道，“你讨厌就讨厌，你想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能让你好受一些。”

黑暗似乎吞没了一切，只留有牧行的声音，直抵心里。

“想要发疯就随便发疯，反正我也不是正常人，不是十全十美的好人。”

“你对我有不满，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你不能自虐。”

我相信哥哥是愿意跟我说话的，是想跟我说话的。就像以前哥哥虽然说话很直很损，但都会跟我说你的想法。

只是现在那些噩梦困住你了，阻扰你跟我说话了。

空气中有微微的颤抖，像是呼吸，或是心跳引起的。

光明仍没来，两人仍在黑暗中拥抱着。

“我不想在这里。”柯泉打破黑暗中的沉默，开口道，“也不想回学校。”

“牧行，”柯泉在黑暗中，声音很低道，“带我离开这里。”

“好。”

走出酒馆，天空变得昏暗，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时刻。

两人手牵着手，顺着街道走。

“先吃点儿东西吗？”牧行知道柯泉晚上吃的不多，现在可能也没有胃口吃，“看一看路边有卖什么小吃？买一份，咱俩一起吃？”

“嗯。”

在路边买了烤冷面。两人继续往前走，牧行用竹签挑起一片烤冷面：“哥你看，这个有好多鸡蛋、香肠，酱汁也很多，很好吃。”牧行沾了沾酱汁，送入口里嚼嚼嚼吃吃吃。

柯泉看着他吃得很香的样子，道：“你真的可以开吃播了。”

拿到竹签，柯泉也扎了一片烤冷面，慢慢吃。

牧行找了一家酒店，在看房时，柯泉说，就住大床房。

大床，也就是两人睡一张床。

上次，他在他睡着后，爬到另一张床上了。

开了一晚的大床房。在电梯里，牧行看着电梯门映出的两人模糊身影，对柯泉道：“哥，你明天也不想回学校的话，我们可以在外面多住一天。没关系。你多休息休息。我会陪你。”

牧行察觉到柯泉在听到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时，眼神变了变。

电梯门打开。

牧行握住柯泉的手。柯泉回过神，被牧行牵着手，踏上走廊去找房间。

“他也对你说过这样的话，是吗？”

房门打开，牧行说道。

踏入房内，插入房卡，开灯，柯泉看到牧行在明亮的光线中扭身。

“我会陪你。”牧行看着柯泉说道，“柯泉，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想要。我会陪你。”

被牧行又一次搂抱进怀里，柯泉嗅到，是牧行的气味。

房门关上。

深吻后的余韵尚在。两人躺到床上，喘息着，什么都没做，只是仍互相拥抱，仍眷恋着对方的体温与气味。

“介意吗？”

柯泉忽然问道。

关于过去被当众□□的事情，柯泉没有讲自己的感受，也没有描述细节——牧行希望他是不记得了——他就像简述一段虚构的故事般，用几句话告诉牧行，这件事是真的，真的发生过。

柯泉要听实话。

“介意。”牧行说道，“当然介意了。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那样对待，谁会不介意。”

牧行感觉到，怀里的柯泉在深呼吸。他低头，亲吻了下他：“柯泉。我不是他。你不要那么容易就对我下结论、贴标签。”

“就像写论文一样，要有论证过程，一个一个论点，最后才是结论。”牧行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柯泉。一个学期的时间，期末什么时候交结课论文，你什么时候再对我，对我们的关系下定论，好吗？”牧行看着柯泉，“一个学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试一试，好吗？”

柯泉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回避牧行又一次要撬开嘴唇舌吻。

“哥哥。我不想你一直困在过去。”牧行与柯泉嘴对嘴说话，接着紧紧搂抱住他，像是怕他消失不见，“哥，跟我一起新的恋爱吧。”

牧行蹭了蹭柯泉的头发，配合接吻后的声音，好像……不，他就是在撒娇。

“我想跟你肢体接触。柯泉。我不想让‘他’总是来骚扰你。他让你觉得这种接触只会带来痛苦。不是的。我要拔掉他给你埋下的这个有毒的种子。我想让你知道，与喜欢的人接触，是愉悦、幸福的事情。”

牧行这会儿太黏人了。柯泉感到很热。他稍微推了推牧行，说：“我只不过是正好符合你的审美……”

“没错。就是符合我的审美啊。这句话没有错。”牧行笑了，“哥哥你认为的审美是只有外表吗？你对审美的定义也太狭义了。你觉得你会爱上不符合你审美的人吗？”

“……”

“如果只是外表的话，整容美容，就像制造物品一样，一个不行还有另一个漂亮的人。”就像平时话唠一样，牧行这语气好像又要滔滔不绝，但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声音变得又沉又缓，“……但是，我喜欢的柯泉是独一无二的。我不要另一个漂亮的人。我每天心里想要再见的，只有柯泉。我只喜欢柯泉。”

“……”

柯泉又是沉默片刻。然后，他从牧行怀里坐起来，侧背着牧行。

“柯泉……？”

“你喜欢我。”柯泉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

“你确信，你喜欢的是真正的我吗？”柯泉始终没有看牧行，牧行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牧行也撑起身体，坐起来。他看到柯泉低头深呼吸了一下，一只手罩住上半脸，接着往上抓头发，仰脖将刘海都捋了上去。

他闭着眼睛，完全伸展的脖颈又白又长，撩起刘海的样子看起来清清爽爽。

放下手，刚被撩起的刘海又落回额头上。

“你不是想知道章明栩死的事情吗？”柯泉睁开眼睛，看着牧行，“我这次，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