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喂，醒醒，几点了。”

严可被推醒，一睁眼就看到钱乐站在自己面前。昨天睡得很沉，抬头扫过卧室里的钟，不可思议地揉了下眼睛。

“八点半？我靠。”

严可一下子从床上撑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迟到，而是自己从来没有睡那么沉过。

“奶奶？”

严可边穿外套边朝屋外喊去，屋外只传来了钱乐的声音，一转眼这家伙就到厕所里去洗漱了。

“严奶奶早出门了，留了几个包子给我们。”

一把清水被钱乐浇在脸上，随意地流到发梢。

严奶奶没有叫严可起床上学的习惯，因为自己出门比较早，严可也从来不需要他叫早，大部分时间生物钟到了自己就醒了。

严可匆忙地奔进厕所，却被钱乐挤地只能容下半个身子。

“我牙刷呢，你挪过去点。”

严可打开洗漱镜后面的储物柜，却刚好磕到了从水池里抬起头的钱乐。

“我操，你没看到我在洗脸么。”

钱乐脱口而出，手还在四处摸索着挂在侧边墙上的新毛巾。

严可来不及跟钱乐斗嘴，拿出储物柜里的新牙刷新杯子放在钱乐面前。

“你别拿错了，这才是你的。”

边说边抢过了钱乐手里已经接满水挤好牙膏还没放进嘴里的牙刷和漱口杯。

钱乐看了眼严可递过来的，确实是昨天自己用的，赶紧接了过来对着水池洗漱。

严可被挤得不行，只能去外面的厨房里洗漱。

两人在一番忙乱后几乎同时放下了水杯冲到饭厅，不出所料严可又被钱乐挤到了手，和第一次那样一样疼。

“我靠，你不是校霸级别的么，你TM还怕迟到？”

严可说道。

钱乐忙不得回答已经拿起了两个包子塞进嘴里，嘟囔着说道，“你不也是校霸吗。”

严可本来也匆忙着拿包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对啊，我在急什么。”

“喂，反正都迟到了，要不别去了。”

严可站在原地说道。

“不行，你不去全班都要遭殃，你忘了？”

钱乐已经叼着包子在系鞋带了。

严可想起来那天全班罚跑操的事情，自己担事情受罚没事，但是如果那帮无辜的人因为他受罚那可太糟糕了。

严可也赶紧穿鞋子，钱乐一把拿起客厅的书包奔了出去，严可在后面追着喊道，“我靠，你等等我啊，我带你抄近路。”

两人转出柳树街，已经冷清了许多，此刻早高峰过了，街上行色匆匆的人少了许多，这条偶尔热闹的街多了几分孤寂。

严可带着钱乐绕道一个废弃的学校，钱乐刚开始还将信将疑，可是随着老张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渐渐相信这确实是一条可以悄悄混进去的路。

“这是老财校，以前紧挨着六中，两个学校共用后花园，后来老财校搬走了，这个旧址就能随便进了。”

严可边说边带着钱乐顺着老财校翻进了后花园。

校园广播里老张的声音在带着电磁感的话筒里传来，“新学期新气象，让我们一起鼓掌欢迎新同学。”

校内掀起一阵鼓掌声，严可透过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里望去，各位班主任们都站在最前排还没有开始查人，老张正拿着稿子扶眼镜，他还是一如既往懒得自己写稿子但是又没时间校正，只能在鼓掌间隙赶紧看一下稿子。

“就是现在。”

严可转头对钱乐说道，随后游刃有余地翻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外面的阶梯上。

同学们都在打哈欠发呆神游，没有人发现他。

钱乐也紧随其后翻了出来，“严可你真行啊，老江湖了吧。”

两人把书包藏在最下面一层阶梯的树旁，等会走的时候假装去上厕所顺手拿了就行。

“那当然，我在这学校的时间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学生都长。”

严可说完这句话，钱乐莫名想笑，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少年看起来还有点自豪。

两个偷偷摸摸地站到了十班最后一排，只有站在倒数第三排左顾右盼的陈让看到了两人。

“你俩从哪冒出来的，我还以为你们逃课了。”

陈让扯着嗓子梗着头转身小声对两人说道。

“闭嘴！”

严可呵斥道。

“同学们，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六中的高考成绩，虽然说和一中，二中比起来还是有差距，但比起省里面其他学校来说还是很有优势的。作为在省内百所高中里排第三甚至即将赶超第二的学校里的一员，我们都要咬紧牙关，奔赴高考战场！考出让自己满意的成绩，去向你们梦想的远方！”

老张站在教学楼二楼的露天升旗台上激动地说着，几乎每年的开学季他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场开学典礼明显是开给高一新生的，高二老生早就开学了，高三生也才集训回来，不需要打鸡血。

“我们学校文理兼优，选择了我们无疑是选择了更好的未来，更适合自己的发展。”

老张还在源源不断地说着。

这是钱乐第一次参加六中的开学典礼，四处看着身边的人，高三生毫不理睬正在埋头看书，有的闭目养神，高一生双眼放光，满眼憧憬，高二生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早就听说六中文科甚至比云城一中、云城二中还要强些，高三都要统一去集训吗？历史还是地理？”

钱乐问旁边无精打采的严可显然就像对牛弹琴，毕竟他也没体验过集训。

严可瞟了钱乐一样，像是看神经病一样，“你脑子抽了？文科生哪来的集训，那都是理科生为了走竞赛去的，文科生顶多能冲个强基计划。”

钱乐被堵住了口，他本来是云城二中理科生，直到转来六中才换的文科。

“你以前不是文科生？”

严可又问道。

“不是啊，我理科来的。”

钱乐回道。

“牛逼，云城二中的理科生可是单列招生的，全省最牛的理科生全在云城二中了，你转来和我们文科生抢什么饭碗。”

严可说道。

“你管我呢，就是为了读文科才来的。”

钱乐瞅了严可一样，懒得和他辩驳。

“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哥们，萧沐辰，以前在班上排倒数的人都能进云城大学。”

严可拍着胸脯说道，这时候他倒有了莫名的自豪感。

“你兄弟能进211，你怎么还在读高二。”

钱乐回道。

“我不是读书的料。”

严可继续说道。

台上的人突然拿着话筒，静止了三秒钟，继续说道，“我们台下有同学有异议啊？十班的老师，看看你们班的同学，校长在上面讲，他们在下面讲，怎么着把话筒给你们？”

全校目光聚集到了十班，严可和钱乐这才意识到刚刚讨论声音过大了，老张又是狗耳朵，不发现才怪呢。

好在老张也没想为难两人，又继续开始发表自己的演讲了。

只是老李从前面顺着找了过来，路过的每个学生都心虚地低下了头。

“严可，钱乐。”

老李最后定在了两人面前，前面的人想回头看但又不敢。

“话很多啊，要不要回班上给你们一节课讲？好不容易来了就好好站着，少废话。”

老李边说边站在两人旁边不动了，显然要盯到结束。

严可心里打转，老李在哪倒是不重要，主要是自己的书包等会怎么拿。

“老师，我想上厕所。”

严可小声说道。

“憋着。”

老李怼了回去，瞅了严可一眼。

“靠，憋不住。”

严可继续说道。

“限你三分钟。”

老李边看表便说道。

严可便从人群后面冲了出去，钱乐看了一眼，心里痒痒，老李视线一直在班上压根没看严可，那家伙提着书包就往班里跑了。

“老师，我也想上厕所。”

钱乐赶紧说道。

“你们两个传染了？三分钟。”

老李继续说道。

话音刚落，开学典礼就结束了，钱乐赶紧飞奔了出去，趁着人群混乱，现在正是运转书包的好时机。

才到教室，严可就已经潇洒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人群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要结束了？”

钱乐气喘吁吁地拿着书包坐了下来。

“老张每次开学典礼说的话都一样，听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就叫姜还是老的辣。”

严可抱着手抬着头说道。

钱乐摇摇头，怀疑眼前这个乱用比喻的人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六中。

不一会，乌泱泱的人群就涌了进来，班上的人都回来了，陈让和蒋晨也走了进来。

“喂兄弟，吃糖不？”

严可在书包里翻找出一颗蓝莓味的软糖，打算给蒋晨递过去。

蒋晨接了过来，没想到这个江湖传言凶狠可怕的人还有柔情的一面。

“是不是那种□□混江湖的人都喜欢搞反差感，比如英雄救美啊，□□大佬爱上甜妹。”

蒋晨边嚼糖边饶有兴趣地说道。

□□混江湖，□□大佬，都和严可一点边不沾。

“脑子有病就去看。把我糖吐出来，不给你了。”

严可边说边把头转向另一边。

“你知道我在我哥日记里看到啥了吗。”

蒋晨明显是在诱惑严可，虽然说蒋巡和他关系不好，但是总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想知道。”

严可嘴硬道，但是他其实有些好奇。倒不是因为和蒋巡关系有多好，还是多坏，就是想看看那个人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他在里面记录了每一个被他校园霸凌过的人，包括你。”

蒋晨丢出一个钩子，成功钓住了严可。

严可立马回过了头，看了一眼蒋晨。

老李走了进来，上课铃打响了，班内顿时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