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宁儿童福利院

浓郁的血腥气从铁门后一点点的往外渗出,田烬走在最前,刀锋在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眉头紧锁,鼻腔被这经年不散的腥气刺的发酸。

他抬脚踹向忏悔室那扇铁门,未等回应,刀刃已先一步劈向门锁——“咔啦”一声,门锁应声断裂,扬起陈年的灰,簌簌落下。

“小心。”他低声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压的极沉。

门缓缓打开,眼前的场景令人窒息。

这是个铜镜林立的空间,镜面斑驳,映出扭曲的轮廓。墙壁上挂满各种铁钩,还有排列整齐的玻璃罐子——罐中盛着幽绿色的液体,漂浮着一颗颗浑浊的眼球,瞳孔朝向不一,却仿佛仍在“看”。

许朝阳踉跄后退一步,喉咙一紧,几乎呕吐:“这哪是什么忏悔室……这分明是刑房!”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最近的一个罐子,里面的眼球微微转动,标签上写着:“永瞳-09”。

岑野站在门口,声音冰冷:“你为我们剜去双眼,浸入幽绿盐瓮,困于永夜深处。每夜你用银针穿引黑线,一针一针缝着我们的眼皮,哼那首倒流的歌……”

他闭上眼,背诵这那段怨恨的祷告词。

再睁眼时,他的瞳孔里映出整片镜墙:“他们一直在诉说真相。”

这些镜子照不出温情,只会放大痛苦;照不见真相,只会让疯狂凝固成形。

当做梦都被禁止时,镜子便成了唯一能存放记忆的地方。可这里的镜子,从不保留温暖的回忆,只记录下一次又一次的创伤。

岑野顿了顿,说道:“而系统给的提示,你尚存软弱,便未得救,那不眠之母的凝视,只垂怜无梦的残魂。说的就是这残忍的仪式。”

你生而有罪,因为你会梦、你会闭眼、你会遗忘“清醒”的意义。

规则不是为了让你遵守,而是为了让你持续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堕落,从而更加依赖“矫正”、渴望“净化”、向往“开瞳”。

所有的线索都连起来了。

这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的在脑海中响起:

【新任务生成:开通仪式倒计时启动。剩余时间:24小时。】

【倒计时:23:59:58】

“什么!”许朝阳瞳孔骤缩,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新任务?”

“可恶!”岑野攥紧拳头,掌心渗出细密的汗,为什么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田烬的耳廓微动,仿佛捕捉到了空气中某种常人无法察觉的频率,他忽然低声道:“走,唱歌比赛提前了。”

岑野和许朝阳几乎同时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三人迅速折返一层。

方才激烈追逐留下的血迹与尸体竟已彻底消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唯有地板上残留的几道拖痕,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大厅方向传来嘈杂人生,混杂着低语和压抑的啜泣。他们放慢脚步靠近,悄然潜入角落。

只见幸存的玩家们被集中在此,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身上沾满干涸的血污,眼神中写满疲惫与恐惧。

而那个消失的院长,此刻正站在前方高台之上,面带微笑,语气激昂:“听修女说,孩子们的歌已经练的非常不错了,所以我决定——提前举办唱歌比赛!”

他的笑容依旧标准,那双眼睛依旧空洞,没有焦距。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有人颤声质问。

“这个倒计时……还有开瞳仪式又是什么?谁来解释一下!”另一个人几乎是嘶吼出声。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恐惧在沉默中发酵,压得人喘不过气。

“安静。”院长缓缓抬手,“孩子们,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嘴角笑意更深,“我跟你们,是一样的。”

这句话让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小时后,我们在祷告室见。”他最后说道,随即转身,在修女的陪同下缓步离去,皮鞋敲击地面的节奏,规律的近乎诡异。

大厅重归喧嚣,余音未散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聊聊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岑野回头,又是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逆光而立,轮廓被走廊尽头的黄昏灯光勾出一道冷冽的剪影。

“认识一下,我是陆亭晚。”女人伸出手,目光直直落在岑野脸上,声音清晰而沉静。

“岑野。”他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眼尾弯起。

他礼貌的伸出手,指尖与她轻触,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只是一瞬,便松开。

陆亭晚的目光微微偏移,扫过一旁的田烬,只是一瞬,便立马收回目光。

她语气未变:“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慈母的事?”

她顿了顿,

“慈母,不是人。”

许朝阳猛地一震,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的能力。”陆亭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做过多的解释。

岑野笑意未减,目光却已转深,他看着陆亭晚,又缓缓回头看向田烬,声音轻的像风:“所以,你的意思是,等等唱歌的时候……”

田烬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两个字冷冷落下:

“可以。”

陆亭晚不再多言,转身就走,一步步融入人群之中。

【19:25:13】

*

不知何时,整个祷告室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仿佛先前的血腥与混乱从未存在。

一束惨白的光自高处倾泻而下,冰冷的洒在地面与慈母像上。墙角的蜡烛无风自动,火苗诡异的摇曳着,却始终不灭,映照出晃动的轮廓。

正中央的慈母雕塑静静矗立,面容慈祥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那红色的玻璃眼珠,就像在注视着每个踏入此地的灵魂。

院长就站在雕塑正下方,身型僵直,目光空洞地扫视众人。

祷告室中央,一排排长椅整齐排列,每张座椅上都放着一件洁白的长袍,纤尘不染,像一条条裹尸布。

那是为他们准备的洗礼袍。

“孩子们,”修女们齐声开口,声音柔和如同歌声一般,脸上是慈爱的微笑,与此前的冷漠判若两人,“穿好衣服,让我们开始吧。”

寂静中,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缓步走上前。他双目微闭,神情虔诚,随即以近乎狂热的语调开始念诵祷告词:

“慈母啊,

是你收留了我们,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推开院门。

你点亮煤油灯,照亮我们冻红的脸,说: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家。

……

阿门。”

他的声音颤抖,包含泪水般的深情,仿佛在倾诉一场真实的救赎。

当他缓缓抬起头,众人皆是一怔,竟然是那个第一天被拖进禁闭室的男人。

可此刻的他,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明明是成年男子的躯体,眼神却如稚童般天真,闪烁着病态的纯真与疯癫交织的光芒。

“愿慈母庇佑。”他喃喃低语,随即虔诚跪拜,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慈母会庇佑你的。”院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拜的男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男人缓缓起身,脚步轻飘的退入阴影中。

“作为慈母的代行者,”院长高举双臂,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庄严,“我将赐予你们光与希望,愿您们早日归于慈母的怀抱。”

岑野凝视这一幕,看来,洗礼之后,便是开瞳仪式。

*

烛火闪烁着,映得慈母像的轮廓在墙上扭曲蠕动,仿佛随时会从石像中挣脱而出。

长椅上坐着的玩家们脸色发白,脊背窜起寒意。

没有人敢动。

没有人敢逃。

修女们无声地穿梭在人群之间,她们轻声催促,语调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轮到你们了孩子,上去吧,慈母在等你们的歌声。”

在院长那空洞、无焦距的目光注视下,玩家们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步拖沓的走上前去。

整个祷告室弥漫着沉重的气息,空气仿佛不流通,让人呼吸不顺畅。

惨白的光洒在地面,慈母的雕像静立中央,那张模糊的脸好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你的计划是什么?”田烬询问他。

“很简单,”岑野唇角扬起一抹笑,“激怒他。”

“只要他先动手,规则便不再限制我们。”

他侧过头,朝着田烬眨了眨眼,语气轻佻的补了一句:“所以,记得保护我~”

一旁的许朝阳盯着两人,忽然咧嘴一笑,学着岑野的语调软绵绵的模仿道:“记得保护我哦~”

岑野:……

片刻后,终于轮到三人上台。

他们缓步走向中央的慈母像,脚步沉稳。长袍在冷风中微动,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三人在慈母像下站定,就在众人以为岑野会照本宣科的念出那套虚假的祷告词时——

他开口了,声音清晰、冷冽:

“慈母啊,

是你埋葬理了我们,在风雨未歇的夜里封死院门。

你打翻煤油灯,任火焰舔舐我们干裂的唇,说:从今往后,在光里永生。

你为我们剜去双眼,浸入幽绿盐瓮,困于永夜深处。

……

愿你的手永远冰冷,愿你的眼永远空洞。

阿门。”

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沉默的仪式上。

台下的玩家们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而站在高台之上的院长,他的笑容终于开始崩碎。

那原本僵硬、标准的笑容,开始扭曲、崩裂。肌肉抽动,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狰狞弧度。

他的双眼不在空洞,而是骤然聚焦,瞳孔深处泛起血红的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嘶吼出声,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层层叠叠,仿佛从无数喉咙中同时发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亵渎慈母!”

岑野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他直视那张逐渐扭曲的脸,声音平静:

“我亵渎慈母?难道不是你吗?”

他冷笑一声,抬手指向那尊静立的雕像,“你不过是在这个位置上,行你自己的方便罢了,披着慈母的皮,吃着我们的骨,还妄称救赎?”

“你在胡说什么!”院长咆哮,他的身形开始扭曲,轮廓模糊,

一瞬间是年轻女人,长发披散,眼窝深陷;

下一秒化作枯瘦男人,肋骨根根分明,面色灰暗;

在一瞬又成为佝偻老者,指甲漆黑尖利,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

他的存在本身开始崩解,仿佛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怨魂撑起的躯壳。

“难道不是吗?”岑野声音轻缓,却字字如钉,“你说自己是慈母的代行者,说自己是她最忠诚的信徒,可你为你的信仰付出了什么?你献祭了吗?你有成为‘瞳’的资格吗?”

他向前一步,笑意未减:

“你什么都没有。你没有资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祷告室仿佛被抽走了声音。

烛火骤然一暗,随即疯狂摇曳,映得慈母雕像的脸忽明忽暗,似在低笑。

“你给我闭嘴!”

院长,或者说,那具躯壳猛然暴起。

身形剧烈扭曲,西装被撑裂,纽扣崩飞,皮肤下鼓动着不属于人类的轮廓。

他露出本来的面貌——一具由残肢拼接而成的怪物。

一只手臂青灰腐烂,另一只却白嫩如婴孩;

半张脸是干瘪老妪,另一半却属于少年;

脊背上裂开一道口子,伸出无数根扭曲的手指。

他嘶吼着,扑向岑野,十指生出漆黑尖利的指甲,直取他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田烬动了。

刀光如电,自斜影斩出,快的只留下一道银弧。刀锋精准劈向那条扭曲的手臂,切入血肉。

“咔!”

指甲在岑野的脸上划开一道血痕,然后整条手臂应声落地,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钝响。

“呵。”他低笑出声,抬手抹去脸侧的血迹。

战斗一触即发。

田烬那张向冷漠的脸,第一次浮现出笑容——

那笑容如破云而出的烈阳,灿烂至极,却裹挟着刺骨狠厉。

他缓缓抬起长刀,刀锋直至眼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唇角微扬,眸中杀意翻涌,周身气场如同地狱般,令人窒息。

岑野怔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田烬。

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男人,此刻竟像一头终于撕去锁链的凶兽,只凭一个笑容,便让空气为之凝滞。

“别发呆。”

许朝阳一把拽住岑野的手臂,将他向后方拉开声音低而急:“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

话音刚落——

刀光在闪!

田烬的身形如影扑出,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呜啸。

那怪物怒吼着迎击,腐烂的肢体挥舞如鞭,却被田烬一记横斩劈开血肉,黑液四溅。

他踏步前冲,最后一击自上而下,干净利落。

“咚——”

一颗扭曲可怖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眶仍不干的抽搐着。

无头尸体轰然倒下,黑血入泉涌出,在慈母像前汇成一滩。

田烬立于雕像之下,洁白的长袍早已染满鲜血,上刀垂落,血珠顺着刀锋一滴一滴落下,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烬哥,你没事吧?”

许朝阳见那怪物彻底没了气息,立刻大跨步冲上前,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

周围,那些先前躲藏在角落的玩家们,也终于敢探出头来,战战兢兢地望向慈母像的位置。

“死了吗?”有人喃喃,像是不敢相信。

“真的……死了吗?”

……

岑野打开系统界面,倒计时映入眼帘:

【15:11:23】

“倒计时还在?”岑野开始感到不安。

陆亭晚那句“慈母不是人”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像一根针,不断刺向记忆深处的某个盲区。

难道……这句话的意思是……

他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撞上那尊静立于中央的慈母雕塑。

刹那间,血液仿佛凝固。

雕塑……有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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