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42.

林溪坐在银发少年对面，毫无形象地啃着烧饼。

红豆烧，真地道。

外皮金黄酥松，冒着热气，入口先是一点点酥脆的口感，很快就和绵软的内馅一同在口腔中融化；

内馅的红豆沙并没有完全打碎，而是保留了一点颗粒感，很快那点颗粒感便在咀嚼中被碾压成细腻的豆沙。

味道是淡淡的甜，隐约可尝出一点蜂蜜的清香和牛奶的醇厚。

呜呜，美味，不枉她排了这么久的队。

对面的少年对于她的吃相视若无睹。

林溪一边吃着，一边听着耳朵里的声音。

“——怎么会？明明（滋滋）实验是成功的（滋滋）剂是成功的，怎么会……”

“我想可能是因为（滋滋）我们身上流着的，是不一样的血吧。”

喔，好劲爆，乌丸老登这是被绿了吗？

“乌丸莲耶，他害死了我的父亲（滋滋）囚禁了我的母亲，让她在绝望和痛苦之中死去……万幸，乌丸莲耶以为我是他的孩子，哈哈哈哈（滋滋）……但我不是。”

林溪：嚼嚼嚼。

本以为是私生子谋权篡位，原来是蛰伏已久终于大仇得报。

“哥哥（滋滋）……你真的很好骗。保护我、关爱我，就像我们真的是兄弟一样！（滋滋）多么可笑啊……”

哟，还带点真情实感。

有晚八点豪门狗血档的感觉了。

对面的银发少年：……

他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他听觉很敏锐。

这种程度的入耳式耳麦的声音对他来说就跟外放没什么区别？

他合上手中的书本，问林溪：

“你和乌丸茂春有合作吗？”

林溪噎了一下，手伸出来，在面前挥舞。

少年将一旁的水递给她。

林溪连忙灌了一口水。

“咳咳……哎呀，食不言寝不语，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嘛！”

少年：……

拜托，只有你一个人在吃东西。

“所以你其实知道那天家里会遇袭，”少年说道，“所以提前给家里的佣人放了假。”

那天除了家庭教师，林宅所有的无关人员——女仆、花匠、厨师……都没出现。

“至于那个家教，则是你故意安排的活着的目击者。袭击发生的时候他在我房间，你知道我不会让他死在别人枪下。你需要一个目击证人，留下被袭击的证据……难怪你当时要在离我房间那么近的地方审问那个杀手。”

“白鸠制药不止一个乌丸家股东。这样的袭击一旦被证实是由乌丸家发起的，等于将把柄交给其他的股东，成了一个可以联合攻歼乌丸家、以夺得更多利益的理由。”

“还有这个……”少年掏出一枚硬币。“这是我是在客厅桌子上看见。”

“这是乌丸茂春‘捡到的’，实际上是你的东西对吧？”

现在他们用的银币一般是在昭和34年之后发行的、背面刻有稻穗图案的硬币，而手里这枚却是更早发行的、背面刻有一只凤凰的单凤银币。

这不可能是佣人掉的。

“也是你和乌丸家主指名让乌丸茂春来协助制药对吧？”

乌丸茂春曾跟他说过：

【“家父让我协助林小姐进行研究。”】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借刀杀人，让乌丸茂春杀死乌丸家的家主和继承人，再将把柄递给其他家族，让他们攻讦乌丸家，使其陷入内忧外患？”

银发少年目光灼灼。

林溪愣了愣，“小零，你……”

少年：？

“你认真的样子好可爱，又萌又可爱……啊，别抢我红豆烧！我还没吃完！”

“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快把烧饼君还给我，我们是真爱，不要拆散我们啦——”

少年扬起手中的红豆烧。

不好意思，虽然他年龄小，但是他长得高。

今天他就要当恶人拆散她和红豆烧。

林溪：！

可恶，出门穿的鞋子没跟。

没关系，改变策略。

她今天就要让这家伙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她停住手，转身用衣袖掩住脸。

“我就知道，你拿着别人吃剩的东西，也不会给我吃。”

少年：？？

“哎，可怜我这孤苦伶仃，在异国他乡也没个照应，好不容易有个暖心又暖胃的烧饼君，又被人横刀夺爱——”

不等她说完，少年面无表情地将红豆烧塞到她嘴里。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林溪喜笑颜开地接着啃起烧饼：“哎呀，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乌丸莲耶这个名字就觉得很讨厌，再加上这个老登又总做长生不老的梦，在你身上做了那么多实验——我当然想弄死他啦。”

“我和乌丸茂春算是合作关系，森下裕介才是我真正的好homie。”

“我特意把他俩放一个实验室里，看他俩互相提防，就没有人注意到我在摸鱼……呃，我是说，认真工作了。”

少年：“……”

果然，担心她就是白担心。

林溪点开系统地图。

乌丸宅中有很多人，其中最醒目的是两个红点和两个蓝点。

红点标着【朗姆】和【马德拉】的字样；而蓝点正在逐渐褪色，分别是【乌丸莲耶】和【乌丸尚司】。

“走吧走吧~”林溪咽下烧饼，脚步轻快地从衣帽架上取下黑色帽子戴在头上，蜜糖色的眼睛充满笑意，转过头来招呼少年：“走，咱回家去吧！”

然后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在嘴里用不成调的音哼着不明意义的语句：

“来自异世界的恶魔在日本登陆~”

“手握长生秘密的残暴野兽向京都逼近~”

“卑鄙无耻的篡权者进入乌丸家~”

“以酒为名的恶徒占领京都~”

“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将于今日抵达自己忠实的白鸩！”（注1）

43.

乌丸宅。

乌丸尚司睁着眼，脑洞大开，身体失去力气，缓慢地歪倒在地上。

朗姆蹲下来，将他的尸体摆正，阖上他的眼睛。

然后他望向靠墙站着的森下裕介。

后者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显得晦暗不明。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朗姆说道。

朗姆听见对方发出一阵笑声。

“放心，我肯定会帮你作证的。朗姆……”

“毕竟，我们是‘伙伴’。”他抬起头。

朗姆敏锐地感觉到对面青年的气质变了。

“你是谁？”他皱着眉头问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马德拉。”雀斑青年笑着回答道。

“精彩啊——我就差没给你股掌了。感谢你让我看了一出融合了复仇、弑父、手足相残等元素的好戏。”

“放心，我会为你作证的，就按照你的剧本来，朗姆。”

“一个被抓来的文弱研究员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可怜的乌丸家主和大少爷殒命。”

朗姆沉默地看着对面的雀斑青年，半晌也咧开了嘴，说道：“那就感谢您的配合了，马德拉。”

“其实我很好奇，朗姆，”马德拉走向朗姆，在他面前站定。失去了黑色镜框的遮掩，他下垂的眼睛展露出戏谑的神色，看上去格外危险。

“你注射【死水（Death Creek）】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究竟看见了什么？哦，【死水】就是你们抢来的那两管药的名字。”

“你当时看起来可非常可怜，一直抓着我的胳膊和手，怎么掰都不松开。”

朗姆阴沉的看着他，回答道：“请原谅我的失态，马德拉先生。但我认为我没有义务将我的私人感受告知他人。”

“就当我是在采集研究资料也不行？”马德拉问道。

朗姆沉默了一会。

半晌，他开口：“我看见了死亡。”

“‘长生不老’不是跨越死亡……而是成为死亡的一部分。”

“好吧，很有哲理的话，我会写进研究报告中的。”马德拉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至于现在……”

他扫了一眼屋里里的狼藉。

“就让这场戏剧谢幕吧，朗姆。”

————

（注1：法国报纸报道拿破仑的梗。

拿破仑从被流放的科西嘉岛上跑回来时，巴黎的报纸先后用了不同的文章报道：

1.“来自科西嘉的怪物在儒安港登陆。”

2.“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向格腊斯逼近。”

3.“卑鄙无耻的窃国大盗进入格尔勒诺布尔。”

4.“拿破仑-波拿巴占领里昂。”

5.“拿破仑将军接近枫丹白露。”

6.“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于今日抵达自己忠实的巴黎。”）

新出场人物：马德拉（森下裕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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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白鸠与伊甸-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