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走这天,天上又开始飘雪了。卫诚借了村里的牛车,天没亮送着人走的。
阮家这边早饭一好,阮舞就过去叫周希希。孕妇费神,她又是怀了两个,难免贪睡。她过来敲她房门,她也才刚醒。
许是念及亲妈离开,多愁善感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等她进屋那眼睛还是红红的。
“周姨不是说了,翻过年还来。”阮舞是怕人哭的,一见她这样,头皮就发麻:“都当妈的人了,天天哭鼻子,以后孩子要笑话你的。”
周希希吸了吸鼻子,到底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就是一时忍不住。”
孕妇吗,能理解。
“快起来,饭好了,去吃饭了。”
“来了。”
阮家的早饭绝对是村里的高标准,毕竟每天早上一人一个鸡蛋,除了周希希家,别家是再没有的。偶有鸡蛋,要么是给孩子,要么是给病号。像他们家人手一个,绝无仅有。
吃了早饭,周希希就爬炕上坐着去了。他们这地方本没有炕,还是卫诚家修房子的时候给弄的。卫诚是北方人,他们那边常有这个。
村里别家不在意这个,毕竟以前没有,不也过了这么多年。但阮舞是个识货的,当即请了原班人,在家里也垒了个炕。
虽说要费些柴火,可这大冬天的烧上,真是暖和的不行。如今到了晚上,老爷子和老太太就住炕上,再不怕冻着不说,热水用着也方便。
“奶奶,你给我看看,我这么裁对不?”周希希也没闲着,这会儿正学实在怎么裁布制衣呢。她可是发了大愿,要亲自给肚子里两个孩子做出四季衣裳来。
老太太眼睛不太好了,可年轻的时候,那一手针线活好的很,教导周希希完全没问题。
“这边再放一放,小孩子见风长,衣服得往大了做。要是养得好,白胖白胖的,胳膊腿上都是胖乎乎的,得更肥点才行。”
周希希乖乖受教,重新划线,待老太太点头了,才拿着剪子下剪。然后就一针一线的缝,虽不熟练,却也不会再扎手指了。
阮舞在屋子里正收拾小藤箱,这是燕子给她编的。小丫头学会之后编了不少,阮舞从她那拿了好几个,都是这种小小的,轻便又精致的。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不是药丸就是药膏。四面塞上稻草,瓶子罐子之间也塞上,用来防震。等弄好了,才拎着箱子出来。
“你拿这这箱子干啥?”
“一会儿三昆过来,我让他帮我把这个带去镇上寄出去。”
“寄谁的?许智?”
阮舞无奈白了她一眼,跟许智之间到底还是发展成她所担心的那样。之前他偷摸着把东西放在箱子里,她不得不寄了些药过去。她是估摸着价格,几乎等价寄回去的。同去的还有一封信,也隐晦的拒绝。
结果没过多久,他写了信过来。说是那些药起了大作用,但却不够,所以想要再买一些。
买不买的无所谓,他要这药是用来救人的。这让她根本没法拒绝,不能拒绝那就寄吧。完了他又写信过来,说是药起了大作用,他一个战友更是多亏了她的药救命,才把命保下来。
她正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结果过半月又寄了一堆东西过来,说是谢礼。
谢礼就谢礼,既然是谢礼,那这段关系也就可以停在这个点上了。她不再回信,更不再寄东西。
结果没两天,他信又来了。这次不是要药救人,而是他有个朋友的朋友的长辈生病了,但人不方便过来,但又实在想请她给看看……简而言之,就是出手特别大方,但对方人不能来,又觉得她不方便过去,所以就以信件的形式请她帮忙。
后面就来来回回的,虽然信里多是讨论病情,可这交流也就越发多起来。
这整天有信件来往,身边人能不知道?
而她这次寄的药,也是根据许智信件里所说病情专门配的药。
有人要说了,你不愿意你就拒绝呗!那人的身份还真拒绝不了!
虽说这跟阮舞本身所在世界不是一个世界,但也相差无几。许智说的这位,在后世那是十分有名,为国家做出大贡献的。可惜,这十来年里遭了大罪,寿数不高。若是此人能多活两年,能让国家发展至少加速十年。
这不是她乱想的,而是后世之人如此评价。
也正是因为这样,许智才没让她过去。因为对方这会儿不方便,怕牵连。其实若当真需要,阮舞还是愿意的。
阮舞这正无奈呢,周希希那里捂着嘴直乐:“许智以前在咱们那,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家里谁也管不住,我以前可怕他了。后来没办法,许伯伯才把他送进部队。”
“我瞧着他这会儿挺好。”阮舞还真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小霸王的影子。
“唔,估计得看对谁吧。”说着她又是满眼调侃。
两人正说着,三昆来了。
三昆在镇子上上班,天天都去。阮舞家里有什么去镇上的事,便大多都请他顺手就给帮了。
将东西给他,寄的地址单写在纸上给他,别的也没什么要叮嘱的。不是头一回,之前就请他寄过好几次。
到了中午,雪越下越大。周希希便有些担心,卫诚这去送人,要是往回赶,这会儿就正在路上。这下雪天,可不好走。
这种事情,别人也没法子,只能安慰她。
到了傍晚,雪更大了。
眼看着天黑了,卫诚还是没影,周希希这里就坐不住了。怀孕期间她本就爱多思,这会儿眼睛时不时的就要红一下。
“闺女别担心,他那么大小伙,不会有啥事的。”
可见不着人,她就是不能安心。
时间越来越晚,阮舞都想着要不要给她按一按,人工助眠了。院门终于从外面被推开,来的不是卫诚,却是三昆。
三昆一个人,他媳妇没跟他一起回来。背着个大口袋,一进门就喊:“姑,太爷,太奶,我回来了。”
这跟回家没两眼。
老爷子将门外的草帘子掀开:“快进屋。”
三昆进来,一头一身的雪。一进屋把口袋一放,就开始拍雪。
阮舞这边已经倒上红糖姜水,等他一停连忙递过去:“快喝碗。是不是傻啊,这么大的雪,你在镇上住一晚怎么了?”
三昆两口就把一碗姜水喝完,就开始咧嘴傻笑,完了才对着周希希道:“卫医生拍了电报回来,说因为大雪,火车晚点了。要是时间太晚,他今天可能赶不回来。”又道:“我听人说,往市里那边,雪下得更大。”
人虽没回来,好歹有了消息。
“那大概今晚是赶不回来了。”老太太拍着周希希的背:“闺女今晚就别回去了,就在咱家睡。”
“那就麻烦奶了。”周希希将心慢慢放下,也不跟他们客气。
三昆开始从口袋里往出拿东西,一边拿一边说:“姑,东西我寄出去了。邮局说这会儿路上慢,估计得要半个月才能到。”
又从袋子里掏了两条冻得**的鱼出来: “我本来想弄点肉的,结果没赶上。连骨头都给人抢光了,我请我老丈人帮忙,让他想法子留点骨头。姑说那个炖汤好,咱多留点……”
“隔壁县鱼场今天起鱼了,大丰收,今天运了不少到咱们这儿。我给弄了些,这两条给姑补身子。”
三昆拢共就带了四条鱼回来,给她家两条。
这份心太实诚了。
话说回来,两家这关系到也值得。
卫诚果然等到第二天傍晚才到家,一回来就病倒了。冰天雪地的在外两天,得非常健康的人才能受得住。
病了就治吧,熬药扎针的,好几天才缓过来。
到是周希希让人挺刮目相看,本以为她又得哭呢,结果愣是红着眼,挺着大肚子,把人照顾的挺好,她自己也没出啥事。
老太太暗地是说:“这闺女挺好,娇气也是有人惯着才娇气,真遇着啥事,能顶事。”
可不就是这样,她心性坚韧,但也不委屈自己。能享受就享受,需要她吃苦时,也能吃苦。
显然卫诚也发现了这一点,这让他更欣赏自己的妻子。于是两人感情越发的好,也越发的腻歪了。天天撒撒狗粮,撑得阮舞不爱跟他们一起。
大年二十八这天,刘洪带着两个小的回来了,又给送了一包糖,一包糯米糕,两条鱼。
这么多年两家头一回走这礼,在这个年代,这礼算可不轻。
老太太哪能要他的东西?只是刘洪十分坚持……带着东西上门,就是想要送出去的:“咱不说别的,这次要不是灵芝,春花人就没了,就冲着这点,这也都是应该的。更别说,春花在您家,您把她当亲闺女,如今有条件了,孝敬您本就是应该的。”
他要这么说,那这礼老太太也就收了。
刘洪送完礼就走了,只留了两小在家里玩,当天还留宿了。晚上,阮舞带着两个也一起睡炕上,稀罕的两小都不想走。可不走不行,他们爸来接他们了。年三十团圆饭得一家子人一起吃。他们俩在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特别关照:“年初一要是不能过来,年初二一定得来。”张春花跟娘家那边关系不好,年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她要是不回那边,就拿这边当娘家。
这话放之前他们是不敢说的,还是刘洪之前先开了口,所以才提出来。
刘洪应得很干脆:‘您老放心,年初二,一定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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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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