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万籁俱寂,男寝走廊尽头被‘安全出口’染上幽绿的光,公共浴室内忽然传出滴答滴答的水声。
最靠里的淋浴头忽然喷出热水,热气从隔板蔓延出来,瓷砖墙壁都蒙上一层水雾,一连串的手掌印赫然出现,从最里面的隔间穿过隔板往外移动,每个掌印都从墙里渗出鲜红的血迹,随着吸附在瓷砖墙上的雾气混在一起缓缓滑下。
手掌印停在了公共浴室门口的镜子前,镜面因为热气腾腾的水雾而模糊不清,忽然镜子中间的水雾渐渐褪去,一个人形轮廓出现在镜子里,脑袋挂在肩膀边,腰扭了180度,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站在镜子前,上方的窗户吹进一阵风,镜子上的黄色符纸被吹动飘起,下面露出一面圆形的八卦镜。
镜子里的身影发现了异常,一声似夜鸦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宿舍。
“还跑!!??”黑暗中急切的跳出一个男生,手中拿着铜钱剑直直的朝镜子外的身影刺了过去。
铜钱剑没有传来刺中目标的异动,男生立刻抓住贴着黄符的镜子,对着浴室里面照去,挪动了几个角度后,黄符上的朱砂赫然一亮,镜子里再次出现身影。
男生当即捏下黄符贴在铜钱剑上,朝着镜子所指的方向劈去。
“哗”的一声,关键时候,身后的镜子倒在地上碎了一大片,手中的八卦镜瞬间失去了牵引变得暗淡无泽。
公共浴室的灯被人一下子打开了,刺目的光令他抱着脑袋像个无处逃窜的老鼠,缓了许久才睁开眼,口中骂骂咧咧蹦出一个字:“淦!”
同寝室的许槐眼神阴郁的站在公共浴室门口,手上一道血口滴出鲜血落在潮湿的地面和碎裂的镜子上,晕染出一朵朵血花。
姜野本想大骂一通,可看见许槐的伤,只能气恼的憋的脸通红,将铜钱剑和八卦镜收进了后腰的包里,“大半夜的来这里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你吵到我睡觉了。”许槐淡定的开口,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仿佛不知疼痛的假人。
“扯犊子呢?!”姜野气的不管不顾,撒火似的用力撞开许槐,指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丢下一句:“走着瞧!”
寝室里的其他两人早都睡下了,一个鼾声如雷,一个带着耳塞,姜野骂骂咧咧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锁进了衣柜的木箱子中,白准备了好几天,白蹲点到凌晨,都拜这个欠收拾的许槐所赐,全都白搭。
他们这栋宿舍是女寝改造的男寝,大一开学时几乎所有男生都在回味学姐们留下的气息,只有姜野知道这个地方绝对发生了‘不好’的事,否则不会让他们这届不知情的男生搬到女寝来‘压’这个事。
果然开学不到三个月,怪事频发。
先是有人说在一楼的穿衣镜看到了背对着的自己,然后又有人在顶楼看到奇怪的身影一跃而下,追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最近便是浴室里隔三差五会有血腥气,宿管说是下水道反味,直至有同学通宵回来去洗澡,发现墙面全是血红色的印记,还有几个模糊的手掌印,男寝顿时哗然,那些发现异常的同学事后还都个个高烧。
学校对此只说是学生自己吓自己,而且还通报批评了几个带头讨论的学生,让宿管阿姨和保安时不时的巡查,说要抓住搞这些噱头恶作剧的人,没有什么发现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能不了了之。
姜野气的直抓头,这不是许槐第一次坏他的事,得找个时间好好探探这个许槐的底。
第二天上午的课排的满当当,姜野和同寝室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打好饭后三人坐在一起,姜野大口大口的把饭菜扒进嘴里,目光落到了刚走进食堂的许槐身上。
许槐独自一人,背着黑色的单肩包,缠了一圈白纱布的手拿着玻璃杯,神色清冷又孤僻,径直去了食堂的二楼。
同寝室的人也注意到了,陆建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听导员说,我们宿舍的许槐是上届学生,生病休学一年,所以才留到我们这一届。”
张涛涛笑了笑,接话道:“什么病啊,我没看出来。”
“好像是心理上的吧,看他那么孤僻,说话不咋搭理,也不玩游戏啥的,啧。”陆建勋摇摇头,寝室里他最爱凑人堆的玩,会来事的很。
“是不是念书念出问题了,我高三时候补习班跟流水似的,那个紧绷啊~”张涛涛不禁回忆感慨,连干饭都慢了下来。
“我还好诶,就是刷题刷麻了。”
陆建勋和张涛涛说了半天,这才注意到旁边一心干饭的姜野,陆建勋拿着筷子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野子,咋不说话。”
(陆建勋外号:阿建,张涛涛:涛涛,姜野外号:野子,许槐:不熟还没有)
姜野回过神,又扒了两口饭,“高三?我跟道爷翻修道观呢。”
姜野家是有个道观,不过在不知名的山上,所以道观也比较低调。
开学第一天他们互相认识后基本就是知道各自情况了,姜野家是开道观的简直不要太新鲜,不过男孩子似乎对这方面除了第一秒觉得有意思~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反而是班里的女同学知道后不少人还来找姜野看手相、运势,总之就是算命。
姜野都想喊他爸还有叔伯过来在学校门口支排卦摊,肯定比在山里开讲座受香火赚得多。
“野子,你会捉阿飘吗?”陆建勋笑道。
“会啊。”姜野咕噜咕噜喝着汤。
陆建勋和张涛涛相视一笑,完全没当真,“今晚我去隔壁寝室搓一把,给我来五个,帮我运运财。”
“滚。”
“哈哈哈哈。”
回到寝室后,姜野抱着水盆去了男浴室,墙上的痕迹已经消失,就连摔碎的镜子也被清扫,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镜架立在门口。
“……”明明就差一点。
下午陆建勋作为班长去导员那帮忙了,张涛涛在寝室打着游戏,姜野合上电脑撑着上半身看了看隔壁许槐空荡荡的书桌微微皱眉,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风景照的头像,在空白的对话框里输入了第一条信息。
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复,姜野把手机揣兜里就往宿舍外走,他看到许槐在线显示连着图书馆的wifi,这个家伙除了上课吃饭就是泡在图书馆,他倒要看看那书里是真有黄金屋还是颜如玉。
迎着小风落叶,姜野来到图书馆,用学生卡刷开了闸机,四层的图书馆,他直奔三楼。
自习室内异常安静,只有翻书和纸笔摩擦的声音,靠墙是一排独立自习桌,巨大的窗户下是吧台一样的自习桌,中间就是‘大通铺’了。
姜野揉了揉鼻尖,这个自习室总有一股‘怪’味,他的鼻子一向很灵,之前和陆建勋来的时候就闻到过,只是陆建勋他们都说没有怪味,后来他也不怎么喜欢来这。
隔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味道又重了些。
姜野无心再辨别具体是什么味,只是站在门口插着口袋目光一一扫过,最终目标锁定,往第三扇玻璃窗走去。
十一月份正是冷热交替的季节,下午的阳光略微倾斜,在玻璃的过滤下滞留住微风,余下暖意尽数投射进来,玻璃茶杯升起朦胧热气,模糊而柔和的勾勒出桌前认真书写的人。
姜野站在许槐的身后微微蹙眉,鬼氛围,完全不符合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出来,有事。”姜野言简意赅。
许槐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头也没抬,继续书写。
“你…”姜野蹭的一下火就冒出来了,抽出许槐手中的笔,字迹工整的笔记上留下一道崎岖的印记,“说话没听见啊。”
正常的说话音量,但在自习室里就显得格外吵了,无数视线齐刷刷的送了过来,像是要戳死人一般,姜野顿时有些尴尬,“出来,不然我就把你钻我被窝的事公之于众。”
“……”
投过来的不再是目光,而是纷纷竖起的耳朵。
随着座椅拉出的声音,许槐跟着姜野走出了自习室。
姜野依旧双手插兜,只是站在许槐面前矮了小半个头,气势有些弱,他四下瞟了一圈,两块板砖合时宜又不太合时宜的出现在楼道拐角里。
“你干什么。”许槐波澜不惊的神色露出一闪而过的惊慌,甚至后退了半步。
姜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两块板砖,露出虚伪的笑,然后扔在地上,踩了上去,这下视线齐平了。
“你到底什么目的,几次三番坏我的事。”姜野直接质问,伸出手指着许槐,“别给我装傻,我注意你很久了。”
许槐侧过脸看向别处,完全无视,一言不发。
“呵。”姜野气笑了,“不装傻开始装哑巴了是吧。”
许槐依旧沉默是金。
“今天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姜野双手撑在墙壁两边,把许槐困在了面前,这时有人从楼上下来,看着姜野奇怪的架势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发出嘿嘿的笑声匆匆下楼。
“有病吧…”姜野看着那人的背影喃喃道,正当他准备把注意力放回许槐身上时,脚下的板砖却被许槐踢了一下,他险些没站稳。
“你有病吧!?”姜野啥也没问出来,自己反而还糗了个糗。
许槐绕开他,走了两步后停下,看向姜野的眼神带着阴郁,“别管。”说完便回自习室去了。
“别管?我管你啦!?是你在妨碍我!”姜野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不知道图书馆的墙隔不隔音,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一点不隔音。
因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遍整个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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