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牧时泽没怎么犹豫便决定尝试一下学着怎么骑马。
毕竟比起永远都换不回来，恐高又算得了什么。
二人来到马场，江晚欣道：“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是，怎样从马上摔下来。”
牧时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教我从马上摔下来？”
江晚欣点点头：“没错，准确来说应该是‘怎么样正确的从马上摔下来’。要学马术，从马上摔下来是绝对、绝对不可能避免的。我至今为止摔下来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现在依旧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所以你得掌握好这个关键技能。”
见她这么郑重其事，牧时泽也不由认真起来。
江晚欣：“首先是穿戴好头盔和护甲，这是最基础的，然后……”
她将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解答，明明此时她顶着牧时泽的脸，牧时泽却仿佛透过躯体看见江晚欣认真专注的模样。
甚至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牧时泽所熟悉的自己的声音，而是另一种感觉，让他听着听着就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江晚欣一张一合的嘴唇上。
那上面有一颗不算明显但却难以忽视的小痣，陪伴了牧时泽十八年，曾经有人说这颗痣的位置天生就是勾引人去亲吻的，牧时泽对这种话嗤之以鼻，然而现在放到江晚欣身上，他却意外的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
看上去真的……让人有点想碰一下。
江晚欣说着说着发现牧时泽正盯着她发呆，不由不满地皱眉：“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别到时候真摔出个好歹来。”
牧时泽全然没有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的慌张，不紧不慢地说：“我听着呢，不就是摔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上马吗？”
江晚欣哼了一声：“都听清了就行，上马吧。”
江晚欣再次帮他确认身上的头盔和护甲都穿戴好了，检查完后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只要掌握我跟你说过那些动作要领，是很难摔下来的，别太担心。”
牧时泽看着温顺但高大的焦糖，有些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
过去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在和这些马接触。就像做脱敏训练一样，慢慢的，他已经熟悉它们了，但要上马还是头一回。
江晚欣在旁边拉着缰绳，语气轻快地说：“上马吧，我一直都牵着马呢，不会有问题的。”
牧时泽叹了口气，按照江晚欣教他的方法，站上马凳，硬着头皮踩着脚蹬，翻身上了马。
焦糖果然是江晚欣脾气最好的一匹马，非常听话，乖乖站着，一动不动。江晚欣喂了它半块方糖表扬它。
江晚欣让牧时泽先习惯了一下这个高度，接着又给他矫正了一些诸如放松身体别紧张，别下意识往下看，要控制自己的视线朝前看之类的行为。
然后她牵马慢慢在马场里绕圈走着，带他感受了一下在马背上颠簸的节奏。牧时泽双手握着缰绳，视线余光总是不受控制的不时扫过牵着马和他说话的江晚欣。
他敢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一个人，并且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此时的江晚欣这样带给他如此多的安全感。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心跳只是因为紧张而加快的，牧时泽都快怀疑自己是对江晚欣心动了。难怪经历了吊桥效应的人们会更容易爱上对方。
“是不是感觉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江晚欣说话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明明是他过去十几年听惯了的自己的嗓音，此时听起来却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感觉。
牧时泽：“……唔，比想象的好一点，就是有点颠簸。”
江晚欣闻言笑了起来：“颠簸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现在还只是慢慢地走，如果马儿跑起来或者要跨越障碍会更颠簸。马背上颠簸的感觉就像是海浪一样，上上下下的，所以你得先学会压浪，也就是在颠簸中还能保持身体的稳定和平衡。”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突然出现怀念的神色：“我第一次接触压浪，就是我爸爸在我五岁时带我去骑马。他让我骑在一匹专门为小孩子准备的、矮小的小pony马上，然后告诉我要怎么根据马的节奏来掌握压浪的节奏……”
牧时泽脑子里不由想象出江晚欣还只是个包子脸小女孩时，一脸认真的骑在小马上的样子。
突然感觉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江晚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继续指导起新人骑士牧时泽。
牧时泽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比起之前来说有些低落，他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恐高？”
江晚欣：“天生的？我听说有些人从空中朝下降的时候会感觉一阵心悸。”
牧时泽摇摇头：“不，我爸以前觉得我太安静了不像个男孩，说要培养我的男子气概，所以他在我8岁的时候带我去跳伞。跳了一回我就不愿意了，一直不肯再从直升机上跳下去，然后他没管我，直接带着我往下跳，在空中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他没背降落伞。”
江晚欣不由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他故意吓你的？”
牧时泽无奈地说：“对，不过当时我已经飞在空中了，根本没时间多想，就以为他说的是真的，那种从狂风中坠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又无能为力的恐惧我实在是记忆深刻，所以之后就留下了恐高的后遗症。”
江晚欣捂脸：怎么你爸留给你的都是这种恐怖的回忆啊！不，想到之前在牧家时候的事，他给其他人带来的应该也一样都是恐怖的回忆，你爸是终结者吗！
她突然开始佩服江虹了，她妈怎么敢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啊！
不过被他这一打岔，江晚欣刚才心里的隐约沉重感也消失了，她看向牧时泽：“你是故意的？”
牧时泽装听不懂：“故意什么——我感觉一直这样走，焦糖有点不耐烦了。”这种揭自己伤疤让别人转移注意的事他绝对不会再做第二回。
因为恐高让他脑子不清醒了，所以他才会突然在江晚欣面前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绝对不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更不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江晚欣暗自悲伤的表情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见他不愿意承认，江晚欣也只是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道：“那咱们就休息一下，让它自己跑一会儿。”马每天都有自己的运动量，所以哪怕不训练，江晚欣也会带它们出来跑跑。
他们之后又接连训练了几天，牧时泽渐渐摸到一点窍门，早已没有曾经那样紧张的感觉。再加上有江晚欣这个老手单独教导，进步飞快，已经从一开始只敢让江晚欣牵着马绕场打圈，变成可以独立骑乘，并且还能试着快步跑和跳简单的障碍。
或许是江晚欣的身体还有肌肉记忆的缘故，有时候甚至他什么都不用想，身体已经下意识知道该怎么做，下马之后浑身肌肉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酸痛。
不过江晚欣替他排练话剧的进度则出现了一些问题。
最根本的原因是，牧时泽学马术并不需要真的去参赛，而江晚欣替他演的话剧很快就要在众人眼前表演，两个技能要求掌握的程度全然不同。
一方只需要入门即可，而另一方则需要迅速速成并且还要达到精通的程度。
所以哪怕江晚欣作为一个新手来说进步也并不慢，但依旧无法让对此并不知情的话剧社指导老师满意。
并且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下周之前她如果还是演成这样，那就只能换人了。
牧时泽琢磨了一阵，让江晚欣一个新手从0开始学习话剧，然后在短短几周内达到自己之前的水平简直太为难人了，他们只能走捷径。
——也就是，牧时泽把所有需要演的戏份，从头到尾给江晚欣做示范演一遍，江晚欣直接复制他的演法。
这部话剧是经典剧目雷雨，而牧时泽演的角色是话剧雷雨中的大少爷周萍，一个懦弱自私，和继母偷情后又爱上同母异父妹妹的复杂人物。
当然这部剧目并不只是表面上讲一个家庭的故事那么简单，背后还有许多隐喻。但江晚欣只需要演好角色就行了。
他们从最初的那一幕开始，也就是周萍在家里遇见继母繁漪和弟弟周冲时的那一幕。
江晚欣先演了一遍她的“周萍”。
她从房间门口走进来，牧时泽说出周冲的台词：“哥哥。”
江晚欣停下脚步：“你在这儿。”
牧时泽又说出繁漪的台词：“萍！”
江晚欣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接着微微偏过头低声说道：“哦？您——也在这儿。”
她用牧时泽的样子，再加上语气动作，实际上已经很接近周萍那种大少爷的气质了。
他们将这一幕戏一直演完，牧时泽已经知道江晚欣演的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实际上江晚欣的水平比刚接触话剧时已经好很多了。
但顶着牧时泽皮囊的江晚欣，比牧时泽更像一个充满朝气又英俊的年轻人。牧时泽还知道学校里江晚欣版的牧时泽人气比之前只增不减，说这位忧郁贵公子和以前比突然变得有活力且阳光起来，不像曾经那样总有种让人不敢太过靠近的距离感。
而她的气质比起周萍，更适合演活泼开朗的周冲。
江晚欣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在演的时候也注意了不要表现出了活泼的感觉。
牧时泽提醒她道：“比起去注意‘不要做什么’，不如去注意‘要做什么’。你别总想着哪里演的不像周萍，你得想着周萍是什么样的，他是怎么说话、怎么做事，不然就会出现在某一个瞬间，你演的周萍突然显露出一点仿佛被其他人假扮的痕迹。”
江晚欣喃喃着重复道：“要做什么？”
牧时泽：“其实通俗点讲也就是你相信你自己就是周萍，周萍可不会一边在繁漪面前目光闪躲，一边却一旦对上视线就感觉到目光灼灼。如果你事先就是去作为你本人去演而不是真的去体会这个角色，总会有露馅的时候。”
他边说边演绎了一遍，虽然他此时是江晚欣的模样，但气场依旧随着他的演示而迅速改变，将那种怯懦和逃避的眼神演得入木三分：“你的眼睛得朝下看，眼皮垂下，不能直直看着‘繁漪’，就算你要看那个人，也不能直接盯着她，而是左右晃动，飘忽不定。你看她时也要让你的眼神只能停留在鼻子到嘴唇的位置，一旦你看到对方的眼睛就会显得咄咄逼人。”
江晚欣试着跟着他说的诀窍重新来了一遍，效果果然好很多。
“哇，为什么指导老师手把手教我也学不会，你一说我一下子就听懂了。”江晚欣由衷感慨，“你还是挺厉害的嘛。”
牧时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的太得意：“你之前不是还嘲讽我最会演戏了吗？”
江晚欣笑盈盈地说：“那是我在夸你啊，接下来呢？”
牧时泽：“然后嘛……”
他们将所有细节揉碎掰开，一点点探讨要如何去演好这个角色。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一次话剧排演时，指导老师盯着江晚欣看了半天，直把她盯到心里发毛才说：“早这么演不就行了？你之前是在故意藏拙？凭你的水平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江晚欣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过关了。
到此，江晚欣二人觉得或许火候差不多了，便决定再次前往全江家的家族博物馆。
从上次举办了慈善晚会后，博物馆就一直停止对外营业，想要进入，自然只有去拜托全江。
然而对方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和牧时泽糟糕到全校皆知的关系。
小剧场
江晚欣：既然你恐高，那你怎么坐飞机？
牧时泽：起飞之前睡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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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过去.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