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间,乌行云召集一万多只鬼,禀告审问结果,与昨日相差无几。
白岫和流意并排坐在桌旁,看着底下跪着的五只鬼,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道:“洛小龙这只鬼为了利益不惜损害荣兴村的利益,罚没收所有的财物,封在棺材三年,不许出来。”
洛小龙颓然的跪在地上,眼睛大睁。他最是喜爱钱财,这一趟不单没捞到钱,还折了本。后悔不跌。
白岫看向其他四鬼:“你们轻易听信别的鬼的话,跑到村民住的地方吵闹。罚你们以后做荣兴村的护卫,守护荣兴村。主要职责是,巡夜,防火防盗防闹鬼,防突发异常情况。第一年无工钱,此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们发相应的银钱作为工钱。”
祝山,相达,巩临,柳远这四鬼搭耸的脑袋:“是。”
一会后祝山不确定问:“白奶奶,还有吗?”洛小龙罚的那般重,他们这个几乎不算惩罚,反而是给了好处。
白岫道:“你们以后不仅要防鬼还要防人,知道吗?你们巡逻遇到的事处理不了的,先跟小白禀告,由她处理,需要我出面的才由她直接告诉我。”
祝山,相达,巩临,柳远这才放心下来,面色舒缓:“是。”
白岫对小白道:“以后辛苦你了,不会让你白忙,我也会给你相应的银钱。”小白懂法术,能见鬼,加上又是活的人。由她来连结冥人两届很合适,鬼将消息禀告给小白,经由小白的口可以将这事告诉村民,及时防范处理事情。
小白垂下眼皮道:“应该的。”
白岫对乌行云道:“这位是荣兴村的新庙祝,白柔云。我们唤她小白。”
“这位是荣兴村的做鬼时间最长的鬼,乌行云。你们以后接触机会多,认识一下。”
一个声音打破了友好和睦的气氛。
“你偏心!”洛小龙红着眼眶指着白岫鼻子道:“同样是闹事,他们当上了护卫,而我罚得倾家荡产,还坐牢子。”困在棺材中等同坐牢子。
白岫嘴角噙上一抹笑:“既然你非要问,我就让你死心。”
“荣兴村的土地神庙跨了后,因无信徒捐庙,差点取消神格成为荒村。荣兴村想要长存必须需要信徒,而最稳定的信徒就是本村村民。村民来了后,他们发展起来了荣兴村村,供奉了大量的供品,这些东西我取一部分交给冥界,多出来的我交给乌行云,分给了乱葬岗,这样乱葬岗的鬼们不用再饥一顿饱一顿。因此,村民对我和荣兴村的乱葬岗而言是至关重要的部分。”
“你贪取旁的村的钱财,撺掇本村的鬼上村民家里闹事,这是判村行为。若对叛徒不严惩,这是对荣兴村的极端不负责任,一则寒了人心,二则荣兴村一万多只鬼有样学样,我荣兴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一朝之间就会毁掉。”
“祝山他们之所以闹事尚且还情有可原,他们是因村民撒了尿受了影响,心中有气,故才报复。我能理解这种行为,下次采取更好的方式便是。而你纯粹是贪财,利用朋友对你的信任,做损人利己之事。我荣兴村的钱财不养心术不正之鬼,给你三年时间反思,能改我荣兴村不会歧视你。若不能改,荣兴村就容不下你了,我会亲自挖了你的坟扔出去。”
洛小龙心神一凛,感觉寒气进入毛孔,再不敢多言。
白岫起身对众鬼道:“这个处理,大家还满意吗?”
众鬼道:“白奶奶慧眼如炬。”
“白奶奶明察秋毫。”
“白奶奶聪慧绝顶。”
一波称赞之声,白岫知道鬼们最喜插科打诨,微笑的听着。等大家声音小了点,白岫才道:“诸位,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人和鬼都是组成荣兴村的阴阳面,缺了谁都不行。”
乌行云道:“白奶奶抬爱,我们除了不去闹事,也帮不了旁的事。”
白岫道:“非是我信口开河,荣兴村是真的需要各位的帮助。诸位可知荣兴村所有的树至少每个月要施撒两次灵力,最开始只有一百亩桃林的时候,我和流意两人就能做好。如今我们有了千亩桃林,还有村民种的蔬果,我和流意已经力不从心了,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乌行云道:“白奶奶只管说。”
白岫道:“流意教你们修行已有好几年,大家都是有道行的鬼。我需要大家拘灵力,浇灌草植。放心,我不会白让你们帮忙,以后只要做了事的鬼,由乌行云登记,依照施撒的灵力来领供奉。”
有一只鬼问:“那没干活的还有供奉分吗?”
白岫笑道:“不做事还想吃白饭呀?”
那鬼道:“以前不做事也有的呀!”
白岫道:“那是以前,从此刻起不同。”
乌行云道:“诸位想做的就来我这边登记,不想做的不强求。”
后续的事情,白岫交给乌行云,她与流意先回村。
“这件事好像也不难哦。”
流意道:“村民不知道这件事解决了,你打算怎么告诉他们?”
白岫道:“这个还得辛苦你帮个忙啦。”
流意道:“托梦?”
白岫点头:“以土地神的名义托梦吧。总不能我明天去跟他们说鬼怪的事情解决了吧,他们万一问怎么解决的,我还要编一堆的谎言。不如直接托梦。”
流意施法的过程很简单,很快就有人开始做梦,他们梦到金光灿灿的土地神和蔼的跟他们说,闹鬼的事让大家受惊,这事解决了,安心生活。
白岫坐在庙顶靠在流意肩头,看着荣兴村,夜幕之下的荣兴村有种朦胧的神秘色彩:“这里的夜景和日景大有不同,你更喜欢哪个?”
流意抱住白岫肩膀,揽住道:“我更喜欢你。”
“你这么喜欢我,你惨了。”白岫笑道。
“你最喜欢什么?”
白岫道:“我喜欢荣兴村的白天黑夜,喜欢这里的每一缕风,喜欢这里的每一条河。”
流意道:“那我你排在哪里?”
白岫道:“你是荣兴村的鬼,也是荣兴村的部分。”
流意闷笑了:“你说个喜欢都这样拐弯抹角。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
白岫摇头:“不想离开,我死后就来了荣兴村,对这里有种特别的感情。你看荣兴村深处腹地,不像边境一般闹魔族,穷也是可以改变的,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流意笑道:“你怕魔族呀?”
白岫道:“我不是怕魔族,我是怕冥界的人。他们说若土地神勾结魔族,就要剥皮抽筋!做了鬼,虽说不会再死了,但身体会疼呀。”
“有我在,无人能动你!”
白岫拧着流意的胳膊道:“你现在是我鬼使,比我还不如呢。”
流意有些无奈,又不好暴露身份道:“你说的都对。我以前听闻,魔族中不全是坏的,边境中也有不少魔救过落难的凡人。”
白岫枕在流意大腿上:“还有这种事。我从来只听说魔族天生坏种。前几年,只见过一个活的魔乌妖,他这人可坏了,逼良为娼。”
流意道:“······”
白岫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流意道:“快丑时了。”
白岫感叹:“又是一天过去了。”她坐直了身体,眼睛眨了两下:“土地神年还有几个月到?”
流意道:“两个多月。”
白岫道:“那判官他们要开始统计数据了呀。”
供奉数据一部分是神庙自动报给冥界,还有一部分是判官亲自来查看。冥界的供奉数目和神庙里记录的供奉数目一致,才会作为最终数据填上去,参加评比。
白岫当了多年的穷村土地神,这次土地神年会,是洗刷耻辱的机会。
流意道:“计数主薄什么时候来荣兴村?”
白岫道:“快了吧,着鬼去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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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薄坐在马车里,往莫家村去。马车头套着两匹黑马,马车车身挂着大百绸花。金主薄当了多年的判官,对村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莫家村是云舟城的富村,荣兴村是云舟城的穷村。子时,他打算先去富村统计,莫奶奶会盛情款待一番,吃饱喝足了后,再去桐子村和长庆村记个数。
至于荣兴村,他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去了,直接填了神庙发到冥府的数据,荣兴村实在太穷了。去了不单统计不到数据,还被荣兴村的土地神打了秋风。
依稀记得,多年前去荣兴村,那土地神带着几十只鬼哭的声泪俱下,向他借钱。他当然不做肉包子打狗的事情,可那土地神可不要脸了,不借钱不让走。
最后,他花钱消灾。回冥界后,他将此事报了上去,上面的领导说,以后躲着点便是。
“嘶嘶嘶”骏马嘶鸣。
马车被拦了下来。
金主薄掀开门帘,看去:“怎么回事?”
赶马的牛头道:“前面有几只野鬼拦路。”
金主薄看过去,几只鬼穿的褴褛,面黄肌瘦:“你们是谁?”
那几只鬼跪在马车前道:“老爷,我们是荣兴村的孤魂野鬼,已经有好些天没吃过东西了,求老爷赏点吃的。”
金主簿一听是荣兴村的,心情差了几分,他还打算去莫家村吃,车上没带东西,他道:“我车里没备东西,下次吧。”
那几只鬼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大人行行好吧,我们都快饿死了。您高官厚禄的,功德圆满还能投胎,我们这些鬼,吃不饱,穿不好,过了多年后,魂魄还会消散···”
金主薄见这模样,可太熟悉了,不给东西不让走,他对牛头的:“给些银子打发走。”
牛头给了银子,这些鬼才让开。
金主薄走了后,几只鬼出来,笑呵呵道:“这几日拦了不少马车,挣了不少钱。”
“嘘,小声点,别让莫轻燕知道了。”
“你们牢记,对人都说我们是荣兴村的鬼。”
“为啥不说实话,我们是莫家村的鬼?”
“她最讨厌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了。若让她知道我们拦路要钱,非得打得我们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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