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挂梢头, 月辉遍洒大地。zhongqiuzuowen

高雅打开车门坐进去，把包放在副驾驶, 然后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眼神逐渐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不时有学生从车旁经过，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过了一会儿，高雅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那张曾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情况下拍摄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女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纯净如霜的眼眸黯淡无光。

没错。

这张照片是她上个月月初在公告栏前拍下来的。

照片里的人就是舒妍。

高雅深深地凝视着屏幕里的舒妍，不知怎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像抚摸着舒妍的脸一样轻轻抚摸着屏幕, 下次应该就能在公告栏上看见笑容满面的舒妍了吧。

她真的好喜欢小太阳的笑容。

哪怕小太阳的笑容再也没有为她而绽放。

可惜吗？

可惜。

心痛吗？

心痛。

后悔吗？

她有资格后悔吗？

良久，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从学生口中意外得知舒妍在东门, 她不会去, 如果舒妍没有穿着玩偶服，她绝对不敢拥抱舒妍, 如果舒妍没有参加志愿者, 她连拥抱舒妍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 她本来只是想去东门看一眼舒妍，可一见到舒妍傻傻地站在那里向她伸出满天星时, 顿时就改变了来东门的原本目的, 是私心让她鼓起勇气拥抱了舒妍。

她想抱舒妍。

已经想了很久了。

终于找到不用任何理由就能拥抱舒妍的机会，幸好舒妍并不知道她其实知道布朗熊里的是她。

哪怕拥抱只有短暂几秒。

对她来说足够了。

何曾想到, 她会这么喜欢一个小女生，喜欢到每天晚上去小女生曾躺过的床上睡觉，好像这样小女生就还在身边, 甚至喜欢到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配不上小女生。

她是个自信不自卑的人，可是直到喜欢上舒妍就开始变得自卑，舒妍还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啊。

而她呢？

她已经是个快要三十岁的老女人了。

漫上眼眶的水雾消弭下去，高雅稳住心绪，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放回包里，然后握住方向盘，插上车钥匙。

汽车启动，扬长而去。

消失在夜色中。

……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舒妍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别墅大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走了进去，刚走进客厅就看到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沈萧晗。

沈萧晗放下手里热气腾腾的茶杯，回头看向舒妍，笑眼盈盈地说：“宝贝，你回来了。”

舒妍顿了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沈萧晗的时候她特别想哭，鼻尖微微发酸，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沈萧晗一眼就察觉出舒妍有些不对劲，平时一回来都是兴冲冲地跑过来抱着她撒娇，虽然她能感觉到舒妍最近心情不好，但还不至于差到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步。

等舒妍走到跟前了，她才发现舒妍红着眼。

她愣了一下，紧张问：“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舒妍没说话。

沈萧晗抓住舒妍手腕，神情变得非常严肃，皱着眉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看到沈萧晗担忧关怀的模样，在舒妍眼眶打转的泪水直接就掉了下来，“妈妈……”

话音一落，她猛地扑入沈萧晗怀里，把沈萧晗抱得特别紧，然后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哭得特别伤心，像是要把积攒在心里的所有难过与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妈妈……”

沈萧晗不知所措地抱着舒妍，听着舒妍这歇斯底里的哭声，心疼得不得了，着急问：“宝贝，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快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舒妍摇了摇头，哭着说：“没……没有……”

沈萧晗：“没有吗？”

她自然不信。

她都好久没见舒妍哭成这个样子了，事出必有因，舒妍一定有事瞒着她，不然绝对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舒妍把头深深埋在沈萧晗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沈萧晗继续说：“宝贝，你是瞒不住妈妈的，快跟妈妈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你今天不是参加志愿者了吗？难道参加志愿者让你受委屈了？”

舒妍肩膀不断在抖动，“不……不是……”

沈萧晗：“那是因为什么？你告诉妈妈，妈妈帮你一起解决，你哭成这样妈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她都快心疼死了。

“我……我是因为……”舒妍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在晚会上看了小明演的情景剧，小明演得太好了，太悲伤了，我太难过了，所以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哭……”

沈萧晗不太明白：“情景剧？”

舒妍：“我是入戏了还没出戏，所以……”

她把沈萧晗抱得更紧：“妈妈……我真的好难过啊……”

沈萧晗轻轻抚摸着舒妍后背，柔声细语地哄着：“不难过不难过，只是情景剧而已，没事啊，不哭了宝贝……”

舒妍哭得伤心欲绝：“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啊……妈妈……”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过啊……

真的好难过啊……

好累。

夜已深。

舒妍侧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歌，双手捧着手机目光凝固在屏幕上，眼眶通红，反复打字又反复删除，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盯着与高雅的聊天界面发呆了。

仅仅一个拥抱，彻底击垮了心墙。

随着耳机里传来的歌声，眼中不知不觉漫上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泪水渐渐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鼻尖酸得厉害。

良久，她退出聊天界面点开音乐播放器，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分享了那首歌，并设置了仅一人可见。

……

高雅坐在床上看手机，往下翻着朋友圈动态的手忽然停下，她怔怔地看着小太阳发的动态，心根在颤动。

小太阳分享了一首歌，上面还有一句话。

—如果云层是天空的一封信，能不能再听一听你的声音。

下一秒，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看到小太阳的动态，还是仅她一人可见，她以为小太阳放弃她了，她真的那么以为了……

可是……

这条动态就说明了一切。

高雅深深皱起眉头，心痛到泪水止不住掉落。

原来小太阳一直把她放在心上，原来小太阳并没有放弃她，原来那都是假象，原来小太阳还爱着她啊……

怎么这么傻啊……

她都把话说到那么决绝了，为什么小太阳……简直执着到让她心疼，她何德何能能被小太阳那么深爱着啊……

她颤抖着手点了下舒妍的头像，再点发消息打开与舒妍的聊天界面，不由自主地打下了一句话，刚准备按下发送，手指倏地顿住僵硬在半空，迟迟不敢按下去。

泪水掉落在屏幕上。

高雅咬了咬牙，快速删除了那些心里话。

她必须坚守身为人民教师的底线。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舒妍泪眼朦胧地看着手机屏幕，左上角忽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她猛然怔住，全身瞬间进入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可当凝神去看的时候，左上角恢复成了原样。

目光锁定在左上角。

可惜，左上角的字再也没有跳动。

心酸涌上心头。

她关掉手机放在一边，掀起被子蒙在头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没想到盯着手机看久了都产生了幻觉，高雅怎么可能会想到给她发消息呢？一定是她看错了……

说不定……高雅早就把她拉黑了，根本就看不见她发的动态，她知道的，就算高雅能看见也不会回复她。

高老师，我好想你啊。

她的心在流泪。

高雅点开舒妍的朋友圈，戴上耳机播放那首歌，心脏痛到犹如万箭穿心，小太阳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这首歌的呢？

许久，她像上次一样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

—能。

然后一边听着这首歌，一边看着手机里舒妍那张仿佛丧失了生气的照片，心痛难过到泪流满面。

她把手机按在心口，深深低下了头。

你再等等我，等我等到你毕业好不好？小鬼头，你一定要等我……拜托你不要放弃我……一定要等我……

无论结果如何。

她都要为了舒妍勇敢一次。

漆黑的夜幕犹如深不见底的大海，窗外寒风呼啸，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让凛冽的严冬更显得凄凉。

两人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

隔着无法触及的距离，想着对方，哭得不能自已。

——

转瞬之间，一月五号如期而至。

温染在休息室照着镜子，镜子里的她化着精致而淡雅的妆容，一袭黑色礼服将腰部线条勾勒得十分完美，两条细白的大长腿在高跟鞋的修饰下更是美得不像话。

今天是礼拜五，她不确定宋若词会不会来看她的演出，因为宋若词没有跟她提会不会来看演出，只是祝她演出顺利圆满成功，所以她也没有问宋若词这件事。

不过，她潜意识觉得宋若词会来看演出，因为宋若词亲口跟她说过，不会缺席她的每一场演出。

风雨无阻。

那么，宋若词可能会再次请假赶来迪拜。

就算没有来也没关系。

她不介意，因为她知道宋若词到底有多爱她，所以不需要宋若词用这种方式去证明。

“温染，我们走吧，该上台准备了。”

陆予昕的声音传来。

温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应了声：“来了。”

迪拜歌剧院从晚上六点半就开始了斯拉维乐团的公益演出，这场公益演出集聚了从许多国家受邀而来的优秀青少年音乐家，有许多迪拜的富豪大亨来观看演出。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公益演出圆满结束。

斯拉维乐团举办了一个庆祝活动，邀请了所有参加演出的音乐家，庆祝活动一直到迪拜时间的凌晨十二点才结束，大家纷纷出了俱乐部打了声招呼就各自散去。

温染和两个小伙伴走出俱乐部大门，李泓宇还在俱乐部跟斯拉维乐团的负责人举杯畅饮就没有跟她们一起走。

清风明月，星罗棋布。

温染抬头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宋若词没来看演出，因为宋若词说了一句在忙就再也没有回她的消息了，这还是宋若词头一回忙到没空理她。

她理解。

毕竟，她排练的时候宋若词一直在等她。

陆予昕和林晚对视一眼，她们今晚总感觉温染似乎有心事，不过都没有问，想来温染也不会告诉她们。

“车已经到了，”陆予昕说，“我们走吧。”

温染从夜空收回视线往前方看去，只是突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那个人，让她顿时停下了刚迈开的步伐。

宋若词朝温染挥了挥手，大喊一声：“染染！”

温染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宋若词居然来了迪拜？

温染木讷地往前走了几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只见宋若词朝她狂奔而来，她才终于明白那是真的宋若词。

她敞开怀抱快步迎了上去，用双手护着宋若词臀部，完美无瑕地接住了跳到她身上的宋若词。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相拥。

温染难以置信地看着宋若词，缓缓说：“若若，你不是说你在忙吗？你什么时候来的迪拜？怎么没告诉我？”

“其实我今天下午就到达了迪拜，”宋若词环着温染脖子，“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安安心心和斯拉维乐团一起庆祝圆满完成演出，如果提前告诉你的话……”

她停顿了一下，笑着说：“带着我，你可能会不太方便，不带着我，你又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啊……”

温染：“瞎说，才不会不方便呢。”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眉问：“你不会一直在这等我吧？那你岂不是等我等了很久了？”

宋若词笑得温柔：“没关系，我愿意等你。”

温染：“你……”

“染染……”宋若词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温染鼻尖，软声软气地撒娇，“你就别生我的气嘛……好不好？”

温染还就吃宋若词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若若，我还以为你没有来……”

“怎么会呢？”宋若词用额头抵住温染额头，发丝散落在侧遮住了两人的脸，“我说过，我不会缺席你的每一场演出。”

话音一落，她吻住了温染微凉的唇瓣。

两人灼热的气息交织，吻得安静且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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