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的话,我家里吃的也不多,只能咬咬牙从口粮里挤出来点。”
边月朝林支竹挤挤眼。
“能给多少我们借多少,要量大管饱的!”
“等天黑,记得悄摸的啊,家里要烧饭了,就不招呼你了。”
边月往林支竹手里塞了一把炒苞米,拍拍手上的渣,安抚了一下,催人回家去。
从大开的门往外看去,村里一栋栋低矮的黄泥房子正飘着烟,天不像早上那么阴沉。
一群小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跑着笑着,往自己家跑去,还能听见大声的责骂。
林支竹进了院子,空荡荡,没个人声,闫洋跟着冯悦出去了。
难得只有她一个人在,像是自己拥有了一个单独可靠的空间。
打开厨房的门锁,烧火做饭,温度上升,让干冷的屋子里暖和了许多。
边月这边也把锅里煮上红薯,村上分的猪肉也拿出来,专门挑的肥肉最多的一块。
瘦肉切下来,切成小指粗的条,肥肉切成小丁,用盆装起来。
[我的天,真的好油啊,看着都是白花花的,这谁爱吃啊。]
[怎么可以没有肥肉啊,这纯瘦肉哪有半肥半瘦的香。]
[肥肉除了变成油渣和我妈做的红烧肉之外,我是一点都吃不了的。]
[我小时候连瘦肉都不爱吃,只吃青菜,结果被学校食堂给真实了。]
[很讨厌家里人往碗里硬塞肥肉,吐了还逼人吃。]
[我爸也是,不吃像是犯了天条。]
[猪板油500g×5]
[这么点油哪里够吃的。]
王雪梅正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海风轻抚,头上的椰树,手边的椰汁,远处的碧波万顷,后面是独栋别墅,伸了个懒腰,格外惬意。
与直播画面里的昏暗平穷截然相反。
前些天给不少主播打赏,获得无数私信,腻了网上的各种奉承,突然刷回这个让她记忆深刻的直播间。
边月看着比之前白了些,人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乍一眼还没认出来。
看孩子都多瘦,不得吃点好的补补。
朝后面的人吩咐下去,点名要吃点猪油渣,活着不就为了吃吃喝喝的,假牙都影响不了今天的心情。
新收到的猪板油白花花的,略微有些泛黄,厚实的一条,也细细切成大拇指大小的小块,黏黏糊糊的,快切了一个小时。
红薯已经熟了,有些已经皮肉分离了,水变成昏黄,盛起来。
肥肉凉水下锅,加入葱姜米酒,焯水,水开撇去浮沫,继续煮上三分钟左右。
趁这个时间,将瘦肉条与花椒粉、盐、米酒、胡椒粉一起用筷子搅拌均匀,再倒入一点油锁住水分,放到一旁腌制。
用笊篱捞出焯好的肉块,沥干备用,往锅里放入一碗水,倒进锅里,大火熬制,中间不时翻炒。
另外拿一个碗里打入鸡蛋,加入面粉和淀粉,加入适量水搅拌成面糊,撒入一小把花椒粒。
锅里已经冒大泡了,加入葱姜,抽出柴,用小火慢熬,至金黄发焦。
捞出上面漂浮的金黄油渣,用碗装起来,顾不上烫,边月用手捏了一个送入嘴里。
“喀嚓-”,十分酥脆,油香四溢,把嘴上的油舔干净,细细回味。
[我我我!我也想吃,感觉撒点辣椒孜然粉会更香!]
[明明白糖才是最佳搭档好吗,甜香甜香的小零嘴。]
[还可以蘸调料的吗?我一直都吃原味的。]
[原味的才是最好吃的,好吗?只有浓浓的肉香!]
[自己炸也可以的吧?]
[找个教程,记得不要炸糊了就行。]
锅里的油清澈透亮,猪油的香味飘出来,处理得好,没有一丝膻味。
往之前烧的火上又架上两根柴,搭高,中间留下空隙,“腾”一下,火又旺起来。
筷子插入锅中,不停有小气泡冒出,用筷子滴下面糊,很快炸得焦脆,火候正好。
腌好的猪肉用筷子夹着过一道,一条条均匀裹上面糊的肉条下入锅中。
“刺啦-”
锅里冒着泡,看不见下面的肉条,不时用长筷子拨弄开,防止粘连,待定型之后捞出。
“噼里啪啦-”
油温稍微高些,又倒回复炸,声音逐渐小下去,青烟飘出。
外壳金黄焦脆,眼疾手快用笊篱捞出,架在一边沥油。
抖动间,能听见碰撞的清脆声,动人心弦。
拿出之前放猪油的容器,是一个厚实的陶罐,里面加入盐、花椒粒和黄豆,小心将练好的猪油用勺子倒入,等凉下来就能放回原处。
锅底剩下的猪油实在舀不出来,也不能浪费,把豆腐切成方块沾上淀粉,沿锅边滑入锅中,小火把两面煎得金黄,加入蒜末爆香,撒上辣椒粉。
倒入酱油、淀粉水混合的酱汁,翻炒至粘稠挂汁状态,撒上入蒜叶,盛出。
[这个好,下饭,今天下班回家就做这个!]
[真羡慕不加班的,我晚上回家只能吃泡面了。]
[我煮泡面那叫一绝,独自在家全靠泡面。]
[加个好友,求求教程。]
边月往锅里加了瓢水,把菜板和刀都放里面浸泡着。
盆里水保温着红薯,还热乎着,舀出一勺热水,把油腻的手洗干净,拿了个红薯边剥边进屋里。
蜜黄的肉随着剥下的皮露出,甜香味传出,咬下一口,软糯可口。
给闫妍喂了吃的,一个红薯啃完,刚好闫洋回来。
鞋底和裤脚都泥泞不堪,脸上通红,头上还冒着烟。
“你这滚泥坑去了?搞这么脏?”
边月放下闫妍,绕着人啧啧称奇半天,半晌不见搞成这样。
“一不小心摔地上了。”
咧嘴一笑,呲着个大牙,从身后拿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条用草绳穿过,提溜起来的大鱼。
“下河去了?”
还没等他炫耀,边月抑制不住地叫出来。
拿着墙角的棍子就是往身上招呼,“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下河不要下河!”
“唉唉唉!没下河!是师父带着我们用网捞的,我就在旁边出了力,保证不下河的!”
闫洋一边跑一边高声解释,这么粗的棍子往身上招呼,可不是什么好事。
“哼!敢下河就给你腿打断!”
边月把棍子放回墙角,没给什么好脸色,就得给孩子个教训。
“看,一条大鲤鱼!”
闫洋自觉安全了,停下脚步,站在门边,两手用力把手边的鱼提起,快跟人一样大了,脸上都是得意。
“这冬天还有这么大的鱼啊,之前夏天多少人下河去捞鱼,还以为都捞完了。”
边月离近,用手拨弄了一下,鱼鳃翕动,一股子土腥味扑鼻,还新鲜着呢。
“吃饭去了,少在这显摆。”
一巴掌把人拍去厨房,找了个大盆用水泡起来。
[我爸玩钓鱼快一年了,刮风下雨都不影响他出门,怎么就没带回来这么大条鱼呢?]
[现在钓鱼的打窝都要把鱼喂饱了。]
[我爸还专门买了个可以监控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杆子上鱼就会给手机发消息,饭刚吃两口又赶过去了。]
[现在都那么高科技了啊,感觉自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谁不是呢。]
[八斤六两。鱼.jpg ]
[好一个迷路的钓鱼佬。]
“我们家原来很有钱吗?”
闫洋看了今天的菜色,转头看向自家娘,今年收成不是和往年一样吗,不年不节的日子,破天荒有了肉菜。
“不吃就出去!”
边月捏了个小酥肉往人嘴里塞。
最先感受到猪油的香味,咬下炸得蓬松起泡的外壳,“咔嚓咔嚓”。
内里汁水丰盈,差点给嘴里烫着,被炸透的花椒并不麻嘴,反而更添了风味。
隐约带着些米酒的甜香,一口吃完,闫洋的眼睛亮起来,“噔噔噔”,跑开,把还没来得及收好的辣椒粉拿过来。
“阿嚏——”
顿时,因为动作太大,粉末扑出,引得人鼻子痒痒。
外壳的油脂让辣椒粉均匀沾上酥肉,染上一层绯红,瞧着更加美味。
同样的酥脆,进口是浓烈的调料香味,压下油腻,这一对比下,里脊肉愈发的鲜美多汁。
平日里都是缺少油水的饭食,这对于她们来讲,是难得的美味,吃多了,肠胃却是会受罪。
边月收好剩下的小酥肉,舀了一小勺猪油渣出来,比起酥肉,是一种更硬实肉香的脆,牙齿连带着腮帮子都被震得麻了。
里头那一点点没被炸透的油,嫩滑爆汁,完全没了初见的样子。
再吃点软和的豆腐,一直在灶台上热乎着,筷子挑起,冒着热气,在空中颤颤巍巍的抖动,黄澄澄油亮的汤汁顺势而下。
煎过的外皮金黄,通透的脆壳,咬下一口,外酥里嫩,沾了全身的酱汁,鲜香可口。
蒜末浓烈,蒜叶清香,辣椒刺激,多种调料汇聚在一起,让本来普通无味的豆腐多了几分风味。
油煎过的豆腐又经历过炖煮,也不知为什么入味的同时还能保留着酥脆的口感,夹着脆硬的油渣,咸鲜的风味令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间隙里咬上口红薯,香甜让味蕾得到恢复,肚子慢慢填饱。
“娘,为啥没饭啊?”
闫洋吃得满嘴都是,不免有些可惜,这多下饭啊,有个馍馍配着都多香啊。
“你看我像不像饭?”
边月一个白眼甩过去,人就不敢讲话了,这还没吃完呢,可不能被赶出去。
[好熟悉的话术。]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今天午饭吃得稍微晚点,外头少了动静,各家各户已经睡午觉了,偶尔有小鸟飞过,看不上啄过的柿子,叽喳两声又飞走了。
边月收拾好厨房,把剩下的半块豆腐切成手指大的条,从山上砍下的松柏枝拖进来,用镰刀劈砍成小段。
从炕里抽出一根烧得正旺柴,又架上几根还没劈开的粗树桩,放墙角的泥地上,把火堆起来,盖上松柏。
一下就灭了,冒出浓烈的白烟,倏的,又燃烧起来,两端截面不断有液体渗出,有水有油,在不断的冒泡。
全盖上去,只有不断的白烟冒出,用竹条随便搭了个架子,把豆腐条放上去,用盆倒扣上。
屋里熏得人睁不开眼,用手把脸旁的烟雾打散开,边月埋头跑出门去,厨房门大开着,清理过的地面没有多的柴火,仍需要人不时注意着,她在外面不远不近的看着。
熏腊肉的同时把豆干也熏了,放得久,能给干冷的冬天添个菜。
手里没事情做,边月扯下屋檐下的干辣椒,抱着簸箕,剪开干辣椒把种子收集起来,开春后又可以种下。
[为什么我买的肉熬出的猪油好臭?]
[没有上去腥三件套和焯水吗?]
[每一步都按照教程来的,骚得我想把锅都扔了。]
“边月!”
远远瞧着是王婶带人过来了,脸上表情看不分明。
[不是,你也没说你是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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