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的刘婶被撞得往后倒,差点一屁股摔到地上。
好在不知道为啥,冯悦跟在后头,大跨步上前把人接住,避免了一场惨案。
“哎哟,魂快给我吓掉,这岁数的孩子就是炮仗,一蹦一激灵,给人吓好歹!”
刘婶摸着胸口,做炕上,倚靠在身边人上,不住的深呼吸,好一会儿才舒缓下来。
闫洋实打实地摔到地上,好在有厚实的棉裤垫上,可也疼得扶着屁股龇牙咧嘴。
[哟嚯,这不鸡蛋碰石头,得多疼,这身材差距!]
[别说给刘婶吓到,给我这个看客都吓到。]
冯悦顺手把闫洋拎上炕,边月才反应过来,给来人倒了热水,又悄悄给儿子塞了颗糖。
刘婶带着事过来,说八卦的心情十分迫切,把不好的回忆抛之脑后,也顾不上还有别的人在。
“可甭往外知会,听说村里铁评上先进,学校就要修起来了!”
“真的啊!”
边月抱着闫妍,眉头挑高,眼睛亮晶晶的。
“那哪能唬你,可不是好瞎胡说的事,我今儿路过王家,听王添禄讲的,要没这回事,我吃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到外面胡咧咧!”
“他前儿不是说开会去吗,就是商量的这事!”
刘婶喜不自胜,捂着嘴,眼角弯弯,挡不住的高兴。
[嗯?他还能干事呢?]
[学校修起来,要还在原本的地方,新来的知青咋办?]
[闫洋也差不多要上小学,嘿嘿,避不开认字了。]
[管他呢,反正跟主播也没啥关系。]
冯悦皱了皱眉,跟弹幕有相同的焦虑,“我们还住着。”
“这我就不清楚,总得给你俩商量出个章程,那不还有一屋。”
刘婶回忆半天,没听见相关信息,带着些许尴尬安慰人道。
“诶!村里评上先进还有你一份,开年过去,村里干活都要轻松些,王添禄不是那过河拆桥的人。”
村里抓住人贩子,公社派出所那边忙碌好些日子,他们绑的可不止一个两个,连打了一个团伙,报上去受到关注,贡献不小。
为王家屯评上先进集体添了把柴,去社里借点农机,到时候打谷都能排前头,方便不少。
刘婶家里没太多压力,拖拖拉拉干完事情,即使工分不多,也足够吃喝。
值得她如此激动的是,刘卫溪能在村里上学了!
比闫洋大几岁,在公社上小学,每天走那老远的路,看着都心疼,又不方便跟刘卫明一起住,租房花钱,十天半个月才见面。
眼下村里要是把学校重修起来,几步路的事,还不用交粮食给学校。
边月也高兴得很,原本想着开春过去,就把闫洋送公社上学,一学期六块,她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现在村里修好学校,那她是不是有空也能跟着看,识个字,不多,能看懂弹幕就行。
“嗯。”
冯悦原是来找闫洋说事的,现在听了个消息,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告别,回家找林支竹商量去了。
[诶,这知青来干嘛的啊,咋还没说事,人就走了。]
[天大的好消息啊,人贩子一连带水全进牢去!]
“有事啊,下次再来聊啊!”
边月客套了一嘴,看着人离开,只能在窗户上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要我说,这两个知青也不是会过日子的,大把大把的钱洒出去哦。我们在地里刨了一年,还没人家过得好!”
刘婶跟着看过去,等人走远了,拉着边月说人坏话。
“婶子你给卫明准备了多少彩礼啊?这怕是花了不少钱吧,有票都搞不着呢!”
话题一转,刘婶也忍不住一颗想炫耀的心,跟着说下去。
“那不是,三转一响咱够不上,三转好歹也凑上给人家新媳妇吧,自行车票好不容易搞来,要不是供销社有认识的,根本抢不着!”
“说是好几个人去问过那自行车,有人当场就要定下。你说咱们公社也不大点,哪来这么多票和钱?一个个平时看着老实,偷偷攒了不少钱!”
[嚯,看着眉清目秀的,刘婶偷摸挣钱呢。]
[背后讲人不太好吧。]
[讨厌的人除外。]
[主播怎么不去黑市呢?]
“自行车啊,我还没骑过呢,卫明恢复的咋样,啥时候领证结婚,吃上酒席啊?”
边月岔开话题。
“呵,还躺炕上呢!勉强能自己起来了,不用我怎么照顾了。结婚要等开年去,年过完还没春耕的时候,到时候都凑凑热闹!”
刘婶撇撇嘴,眉梢吊起,翻了个白眼,提起商量的日子,又有了说头。
“没落下什么病根就成,老了可受罪!”
边月从小到大看到不少老人带了一身病根,痛起来要命。
“生孩子才是最受罪的,生卫明那两年,刚好是最难过的时候,都忙着开荒,公公连鸡蛋都给我昧了!”
刘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十分生气,吃不饱,孩子也喂不饱,饿得都哭不出声。
看得人心疼,就那么大点,小猫似的,她就怕自己一睁眼看不见,一直抱着。
现在腰就不行了,时不时阵痛,深入骨髓,腰都直不起来。
好在最后还是把孩子养活,看着没心没肺的,自个也宽慰很多。
老太太人还好,结果没两年在家里一摔,经历过吃草根、树皮年代的老人,根本熬不住多久。
刘婶当机立断,分家,免得自己吃点什么还要看人脸色。
“我来得晚了,都不知道这些事。”
“哎哟,聊半天,天黑都不知道,我要回家做饭,家里两个等着我喂的,还有个啥事不做的!”
刘婶突然看见屋外变得昏黄,着急忙慌地赶回家里去。
[终于!下班了!]
[好累啊,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有没有什么快手菜啊?]
[感觉主播一天用不完的力气,好羡慕,我的精气已经被吸完了。]
[买个火锅底料,按照耐煮程度,放进去一锅出呗。]
[买菜的时候让摊主帮忙处理一下,回家往锅里煮就行了。]
[还是泡面最快手了,煎个蛋,水一加,把面煮上,最后加两根青菜,快手好吃。]
外面的天边还留一抹天光,要不了多久就要被黑色遮盖。
边月拿起炕边的衣服,往里摸摸,还没完全干透,翻转过来继续烘着。
中午吃得晚,现在都还不太饿,外面一户户人家屋顶飘着白烟。
为了不太起眼,也烧了火,用酸菜萝卜土豆一锅下了,炖得软烂,旁边贴上玉米面饼子,盖上咕嘟咕嘟煮着。
“来,你跟我学学认字,别想跑,跑可没饭吃。”
边月把人招呼到灶前。
闫洋抱着闫妍的手一瞬间僵住,还以为逃过了一劫,原来是还没到时候。
他都没处跑!
[看直播还有学习,啊啊啊,学校把我的脑子吃掉了,只剩个行尸走肉的躯干了。]
[这两天没看,都学习上,直播间换风格了啊。]
边月把门关上,窗户遮住,直播间灯光利用起来。
“一,二,三”,用烧黑的木棍在地上写起来,一边念着,让人记住。
“一,二,三,喔!娘,四是不是是四条线!”
闫洋看了一眼,感觉也不难啊,提出自己的奇思妙想。
“那一百得画多少条线啊?卫溪姐说刘婶给卫明哥花了几百块!”
怕是这个地上都得画满碳黑的线,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哈哈哈哈哈哈,我小时候也这样想过,四是不是就是四横,后面才知道,四横是亖。]
[这孩可逗!]
“认真点!好好学了,自个挣肉吃!”
边月一把拉过人,把烧黑的木棍交到孩子手里。
看着地上糊成一团的黑色,她难得生气起来,这倒霉孩子!
“你爹好歹也是上过初中的,咋都没随上点好的,净跟着你叔他们馋嘴托生样!”
[诶诶诶,可别动手打孩子!、、、]
闫洋被吓得手一抖,又糊成一团,鼓半天气,才敢跟他娘讲:“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糊了?”
“看着学,糊了?被你气的!”
边月敲着地面让人仔细看看,鼻子耸动,突然想起什么,往厨房跑去。
“哎呀,火大了!”
用铲子把快滑倒锅底的玉米粑铲下,锅里留下黑色痕迹,盛起锅里的菜。
一瓢水泼下,“刺啦”,雾气蒸腾,把柴火撤了,让温水泡着,后面好洗干净。
“洗手,过来吃饭!”
边月掰掉焦糊的部分,完好的部分带着一股焦糊味,好在汤是好的,配着萝卜干,也是糊弄一餐。
收拾好厨房,把炕烧上,鞋底把地上的痕迹糊作一团,回到温暖的炕上。
边月对着闫洋认真说道:“书是一定要学的,多知道一点东西,就多一条路,你不想像你师父、林姐姐那样厉害啊?上学跟你一起玩的人还多,到时候回来跟闫妍说点书上学的东西啊!”
“......”
“咋,锯嘴葫芦了,有啥说啥呗。”
边月把闫妍喂好,放炕上扶着人站起来活动,看儿子一声不发,叹口气,改了语气。
“我可以晚一点读书啊,等我大点,能挣工分,攒点钱了,再去上学。”
闫洋略抬一点头,用余光去看他娘的脸色,这应该不会被拒绝了吧。
“缺你...一个工分五分八厘,天天上地里拾麦穗,你一个月三十天也就能挣三块四毛八分,四个月能凑足一年学费,还只能农忙的时候才能挣上这工分,这样干六年,人书都读完了,赶不上热乎的!”
边月原本还想骂的,深呼吸一口气,缓下来,慢慢跟他掰扯,家里还用不着他自己挣学费。
“但是...”
边月没来得及听后续的话,同意了弹幕的连线,一直跳出来,看着烦。
“我可以带主播儿子认认字,我刚考上教资,准备考编制呢!”
“真的?明儿就能跟着学吗?”
“可以。”
“诶呦,那可成,祝你发大财!”
闫妍在旁边像是附和似的,“啊”了一声。
“成,给你找了个老师,睡觉!”
边月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松,抱着闫妍躺下,不一会儿就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闫洋拉上被子,遮住半张脸,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他娘莫不是撞邪了吧?
一个人在那对着空气,胡言乱语,瘆得慌。
凭空给他找了个老师,能靠谱吗?
屋外大风呼啸,树枝摇晃,窗户看出去就像是鬼影摇晃,不敢闭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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