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把手里最后几条鱼扔进框里,在旁边站着看张大爷收拾鱼。
沿着背上的那根主刺,划拉开,一块就得十来斤,丢在一边。
那些个鱼杂丢在框里,最后再进来个鱼尾巴,就差不多了。
张跃田收好自己的家伙什,用毛巾擦干手上的冰碴子。
干他们这行的,冬天最辛苦,戴不了手套。
刘婶听完回来,往边月身边小声吐槽。
“那前头,山也封着呢,人不乐意我们过去呢!”
[说的像这路他们不走似的。]
“咳,大家伙收拾收拾,都抬走,送公社里去!”
王婶也出来指挥着。
两边同时讲话,边月听得一头雾水。
拉着刘婶一起提上一个装满的框,仔细打听。
“就前头那个屯,赵婶子娘家那边是吧?”
[离这么近,还被人欺负啊?]
[光在那眼红别人,没见自个做什么事,今天都没看见人。]
旁边一群婶子已经聊开了。
“这山总算是能过去了,过年不得添置点东西啊?”
“哈哈哈,你们说这几大框拉去公社,能卖多少钱啊?”
“鲜鱼好歹四五毛一斤要的吧,俺们这鱼顶顶好,下地都没忘喂草!”
婶子们期待着这一框框鱼,变成一张张钞票落到每个人口袋里。
[这么多人,拦得住吗?还不让人过,这脸大的都能撑船了。]
“嘿,这黑心的东西,我们屯里喂出来鱼,他们还有脸!”
“呸-!”
边月在后头听着刘婶的描述,猛窜出无名火气。
村长他们把这段路刚通到隔壁村头,就有人来搭讪。
临近的村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知道要通路往公社里去,也喊了十来号青壮年帮忙。
这干活又不能让人闭着嘴巴,不久知道是为了把鱼拉去公社上,才来把路通开,立马拿着东西走。
拉着王添禄在那说道,这一条河上的东西,他们也得有份。
[怕兄弟过得苦,更怕兄弟开路虎。]
[真小心眼啊,这就撒手不想干,还想敲点东西下来!]
边月走过泥泞的路,庆幸自个换了鞋,旁边有几个婶子,因为鞋被泥水浸湿,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山路湿滑,裤脚被泥点子打湿,才到了目的地。
“哼!跟你们能有什么关系!”
王大勇把铲子重重插在地上,一手抓着,一手指着人,对着面前的一群人怒目。
“那可不能白干的,我们出人出力,你要占便宜!”
对面也不甘示弱,拿着各种农具,想要个说法。
王婶从后头一下钻到前头,遮住王添禄。
“吵吵啥呢,这路是国家又不是你们的,难不成你们不过了?”
用手冲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另一只手插在腰上,看起来不好对付。
[王婶这个身板在前头就是安心。]
[村长,嫁得真好。]
[这谁能看出来王婶是他家童养媳来着?]
“呵,谁知道你们鱼是哪里来的!”
对面看到那需要两个人抬起的鱼,眼睛火热,这得卖多少钱啊?
有些孩子已经鬼机灵地往回跑,好多叫些人来。
王添禄在王婶背后偷摸躲着,朝着抬框的婶子猛招手,示意快点过去。
谁知道最前头的王七婶子同田秀莲刚走两步,对面警惕起来,把家伙什都提起,愤愤看向王家屯的人。
顿时大家刚抬起的脚又落下,看向王添禄,给个章程出来啊!
[就走就走,咱们怕他们作甚,管天管地还管上我们了?]
[就当看不见,不要脸皮才无敌!]
边月试探性地迈出一步,刘婶被带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盯上。
“看什么看!”
刘婶挺胸抬头,挑衅似地往前再走一大步。
看着跟随脚步挪过来的视线,同边月点点头,直接走到王婶旁边。
“看什么看,流氓啊?”
王婶一向的说话作风,在流氓罪施行的现在,无异于一记重锤。
好些人低下头来。
快走快走!
王婶挤着眼眉,让这两个出头鸟带着背后那群人离开。
婶子们都是走惯山路的,腿倒腾开,一下子离远去。
赵庆义在后头看着,皱着眉头,干着急,怎么就没咬下口肉!
都是没用的东西!
“怎么有人脸皮比冰都要厚啊!”
“我怎么知道,这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刘婶和边月一唱一和,高声宣扬出去。
王家屯的婶子们都大笑着附和。
“哈哈哈,这话说得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光瞅着别人口袋里的,没见自个好好钻营的!”
王七婶子离边月最近,背后看着人,偷摸笑。
这人嘴最厉害了!
“诶,你这话哪里学来的?”
刘婶好奇问,她以前没听过这说法。
边月看着眼前的弹幕,睁眼说瞎话,“哦,我家那边的说法。”
[主播喊我们家人,四舍五入我们就是一家人。]
[什么?王婶是村长家的童养媳?]
[什么时候给我们家人再来一波福利啊,上次没抢着,给我馋死了!]
一群人很快收住笑,赶到前头,就差最后一小段路。
几十个人在这窄小的路上,一下还有些站不开。
没等多久,面对突然开阔的大路,大家喜不自胜。
好几个叔大汗淋漓,往嘴里塞雪嚼。
刘婶看见个眼熟的人,是赵婶外甥,下巴放在锄头上,大口喘气,也累得慌。
王婶很快带着王添禄赶来,看着只有头发微乱,应该没被一群人围殴。
点清人数,安抚完人,连赵婶侄子手里都被塞了糖。
边月听着指挥抬着一框框的鱼到公社里,懒得听两边扯皮,拉着刘婶在公社里逛。
好些婶子想知道后续,一群人在一边看着,售货员冷着脸驱赶。
“脚下都是泥,顾客看着地上脏了,谁还愿意来,都散散!”
边月已经转悠到国营饭店旁,拉着刘婶就准备往里进。
“诶诶诶,你带票了吗?这里头可不便宜!”
“带了带了!”
面对里头服务员的嫌弃目光,边月拉着人到里头找了个桌子坐下。
[果然这个时候的服务员态度都好差!]
这忙活一上午,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刘婶今天也放肆一回,去买了两份羊肉汤和两个烧饼,回到桌前。
跟变魔术一样的掏出一个搪瓷缸子,让打包了一份,自个吃一份。
边月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也馋了,赶上来吃饭的人多,到窗口的队伍后头站着。
她踮起脚想看看菜单都没法子,手看似伸进怀里,实际从仓库里拿出个搪瓷缸子,原本打算放个铝饭盒来着的,但一想,串味可就不好吃了。
终于排到。
“一碗三鲜面,一碗羊汤帮忙装着,卤牛肉,炒干豆腐,放那上面就行。”
边月递上自己的碗,拿出几张毛票。
“有这么多肉票吗?”
那服务员质疑的目光投来,毕竟一个月一人只有四两肉票。
“有!”
“一共一块三,三两粮票,七两肉票!”
边月心痛的给出肉票,安慰自己今天好歹给闫妍过个周岁,难得出来。
回到桌上等着。
“谁的两份羊汤烧饼!”
靠近厨房,那服务员刚出来问一声,刘婶忙不迭举手招呼。
“我的我的!”
刚放到桌上,那服务员又开始问下一个人了。
一碗羊汤,一分钱一分货,肉量根本不含糊。
撇开最上面的油花,又肥又白的汤底,看得出的下功夫,还有一撮胡椒粉的辛辣味。
羊肉的香味四散开,闻不见一点腥膻。
刘婶端起碗直接喝了一大口,“嗨,这国营饭店的师父做出来的怎么就这么鲜!”
拿起烧饼,表面均匀沾上芝麻,因为炉子的烘烤渗出油脂。
啃了一口,悉悉索索,那一层层酥脆的外壳就这样掉落,不得不连忙用碗接住。
边月看得眼馋,服务员还没喊到。
周围已经坐满,她们这桌上空着的位置坐了一对母女。
女儿盯着刘婶用筷子夹起的片片羊肉,在半空中冒着热气,屋外的阳光照进来,打在肉上,笼上光晕,格外诱人。
不由得拉拉自家娘的衣袖,她想吃这个。
“喜儿,刚你自个点的,选了就不能后悔了。”
严粟摆着道理,让女儿安定下来,不好意思跟旁边两人道歉。
“三鲜面,羊汤打包,卤牛肉干豆腐!”
边月这边听见菜好了,快步过去,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端到了桌上。
“多大个事,诶,回来了,嚯,这搪瓷缸子装啥好吃的?”
刘婶聊着天被突如其来的香气吸引。
边月从桌上抽了双筷子,那手绢擦干净,挑起一大筷子面条。
那香味更甚,扑鼻的香气,大口吹散热气,一口嗦进嘴里。
当年的小麦,虽然筛的不仔细,但师傅的手艺很好弥补。
木耳香菇鸡蛋,炝锅加过水的面条,没用多少调料,汤清味美。
谁吃了不感叹一声,这国营饭店虽然贵了点,饭菜是一等一的好吃。
那小女孩也不闹了,她点了阳春面,那应当差不了,趴在桌上望着厨房。
刘婶闻着味道,嗦了一口吸饱汤汁的粉丝,连带着脆嫩多汁的白萝卜。
烧饼冷得很快,掰成小块放碗里浸泡,变得松软可口。
很快解决完一餐,两人连忙让出位置,背后有人盯着,不好意思多待。
饭店外冷风吹过,边月身上打了个激灵。
“婶儿,你说现在掰扯好了没?”
“要过饭点了,那懒驴上磨也得干完了吧?”
刘婶揣着搪瓷缸子,跟火炉似的,温温热热,正好暖手。
避开结冰的背阳处,走回供销处,一番火热。
只见王婶站在门口吆喝开了,“这新鲜捞上来的鱼,足斤足两,还不用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不少人驻足,用手挑拣着框里的鱼。
“咋卖的?”
“五毛二一斤!”
“嚯,这可吃不起!”
二十万字啦,撒花撒花~
天凉了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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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卖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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