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起就别在这翻！”

那后头的售货员叉腰站立，拿不出什么好脸色。

[这态度，不惯着她，我转头就走！]

[难怪说以前当售货员体面，哪像现在，每天都受气。]

婶子被骂了也不生气，千挑万选想要肉多头小的。

两人看王婶得空，连忙上前打探。

“婶子，这，这跟供销社商量的？”

边月惊奇，这当街叫卖，属实吓人。

往年各个生产队都会把东西运来代销，还得看人脸色，价格要被砍几刀。

不愿意？那就到别处卖去，可就是投机倒把的重罪了。

眼下婶子们虽然不满意价格，也忍痛买了带回家去，毕竟听说那山路还没通，后面还有没有都说不清。

“要不是我催着人来，哪有这好事！谁知道其他村路都没通，想买鱼都没法子！”

“今年赶上个好年了，鱼多鱼大，卖的人还少！”

王婶喜不自胜，说着帮眼前挤在一起的婶子称重，用麻绳穿过，让人拎走。

人群时不时有人选好，称重结账，王婶忙起来没空聊天。

刘婶已经进供销社里面逛，这个点所有的客流量都集中在门口，寥寥无几的人在晃悠。

边月跟着进去，最先看到的还是站在玻璃柜前的杨树花，趁着没人在翻看着自己的小册子。

[我记得，这个售货员比我家楼下超市态度好多了！]

[我们这边态度好的超市快被其他的排挤开了，完全是在扰乱市场！]

背后的柜子上钉了颗钉子，上面挂着鲜红的旗帜，绣了劳动模范的字样。

察觉边月的到来，她放下手中的本子，微笑着询问，“你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用不用。”

边月连连招手，她开始笑着介绍现在柜台上的糖果。

“可以随便看看，我们这里种类齐全，奶糖香浓醇厚，不黏牙，老人也能吃，水果糖样式丰富，孩子们最喜欢，夹心糖，适合嗜甜人的最爱，还有进口的巧克力，细腻可口。”

“桃酥、饼干、罐头，能放较长时间，过年再来添置排队时间久，不合算，有需求的建议早点买好。”

杨树花温声说到，吸引了不少人聚在一起。

[我我我！我买！]

[这姐去做直播卖货，好好选品，我指定买。]

边月从人群脱身，要不是她家柜子里，还放了几大包糖，闫妍牙齿没长齐，闫洋牙齿没了，她想不起来，还有那失踪的丈夫，根本没人吃。

有些艳羡地看着柜台前称重打包的人，她也想要那背后的旗子，可以说是名副其实。

孙国富赶着上工前，来柜台买糖。

“同志，最近买的糖有些多，一下子吃完，牙齿受不了的。”

杨树花已经眼熟眼前的人，这些日子里，十天有八天会来这里买糖，好心提醒。

“都带回去给工友分着吃的，再来二两水果糖！”

孙国富不时偷看着杨树花，但对方认真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好的，两毛六，下次有需要再来，我们时不时会有时兴的糖果来。”

[终于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男的可不是单纯来买糖的。]

[追女生哪能这样，约出去啊！]

[这糖买了能吃了？小心牙吃坏了，还没追上，人财两空！]

[流氓罪了解一下，不是那么好追的。]

[这姑娘多能干，娶回家多好！]

看着被叉出直播间的账号，孙志强翻身，暗骂几句。

“你身上有跳蚤啊，翻来翻去！”

下铺的被吵醒，一肚子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哥，不会有下次了。”

低声下气地道歉，只听见门被哐当关上，才抬起头。

躺回床上，没想出门上工。

边月透过人群，看到中央人脸颊上的酒窝，笑意盈盈的目光，不知何时，脸上也挂起笑容，找刘婶去了。

正在干货面前挑拣，好像有些不满意。

“婶子，家里还能没米没粮了？”

边月抓起一把米，细细感受从指缝倾泻而下的触感，跟家里面比起来也差不多嘛。

还贵上一点，不过旁边价格差不多的，里面参杂了些石子河沙。

“这不马上腊八了，煮点腊八粥，腌点腊八蒜，凑个喜庆。”

刘婶选好自己想要的，去柜台结账。

边月闲的没事，绕着柜台走动，闻见一股咸腥味。

按绳子捆扎在一起为一份，表面是泛白的结晶，能看见梆硬深黑的本色。

拎了一捆海带去结账，赶上听见刘婶给完钱。

“海带怎么卖的？”

“就这么一捆，够吃吗？七毛五一斤！”

售货员狐疑，这一捆也就炖个汤，一家人够吃。

边月掏出毛票，花了六毛买下海带，她已经想好等过年晚上用来炖肉了。

两人趁这机会，愣是把供销社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不放过一个柜台。

快跟售货员一样，清楚的知道每一样货物放在哪里，价格几何。

再回到门口看王婶。

正靠在墙上歇着，可见刚才抢购的火热。

“哟，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刚还没来得及问呢，搪瓷缸子装的啥？”

用手拨弄了几下，眼睛却一直盯着缸子里的东西，总得是什么好吃的吧。

“诶！专门去国营饭店给闫妍买的，今天一岁了，你可别抢孩子吃的！”

边月还不知道王婶德性，环抱住，藏在身侧，挡住视线。

刘婶大大咧咧，“你要给卫溪吃了，她抱着你大腿哭，要能哄下来，吃呗！”

王婶不喜欢刘卫溪，因为小时候逗弄，被那突破屋顶的声音搞得烦躁，一直到快懂事的年纪还不敢跟人开玩笑。

没敢再多说，心里有没有嘀咕就不知道了。

头一天是王婶跟供销社商量好，她来叫卖，后头就都是由供销社负责，最后来分钱。

夜路不安全，王婶见差不多，把身上的围裙解开，还给了身后的售货员，三人踏上回家的路。

才到半中央，就遇上赵家村的人了，背后是拖着一框框鱼的的板车。

两边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就这样遇上了。

边月用手肘戳戳刘婶，她俩这得早点回去通风报信了吧，这赵家村真不地道。

上午还拦着人，不想让人走，下午就学着人网鱼运过去了。

谁看了不说一声，行动力挺不错的。

把手里的吃食刚塞到边月手里，差点没拿稳，人就跑远了。

“嘿，咋不留下个陪我！”

王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留下来看着这群人。

一看到对面人有了动作，立马出声制止。

“嘭-”

王添禄看着自家有些岌岌可危的门板，啧了一下，说不定哪天就倒了，谁来赔！

“谁-啊？”

边月没等询问，把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赶来的刘婶气喘吁吁，用手撑着大腿。

“王...王婶，赵...赵家...一群人...拉着人...”

断断续续的话，听得人着急。

[哎呀哎呀，听得我一口气上不来！]

[换个说话的！]

“赵家也网了鱼去公社里，王婶在那看着，让我俩先回来说一声。”

边月一口气说完事情经过，王添禄已经出门喊人找事情去了。

刘婶因为着急说话，没缓过来的气，一下子咽下，用力深呼吸。

这人都不顾及自己跟不上，放慢一下速度。

没看见喘不上气了，也不扶一下！

边月通知到位，一手握着俩缸子，一手扶着刘婶，把人送回家去。

刘卫明在堂屋，教着刘卫溪认字，看着刘婶瘫软的身体，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把手里的笔摔下。

想接住刘婶，没成想先被打了一巴掌。

“你…你，摔笔干嘛，断了看你咋写！”

还是刘卫溪有眼色，倒了一碗温热的水，端到刘婶面前。

[咱妹妹真会做人，刘婶晚上睡觉最好留一只眼睛站岗，我必须拿个粉袋子给妹妹带走！]

[不是鼓励要孩子吗？我要这个！]

[我也不贪心，给刘婶留个大的。]

边月家里还有人等着，懒得听，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回家去。

“我回来了！”

“闫妍有没有乖？”

进屋先把海带放下，手洗干净，才抱起孩子。

“咿呀咿呀，娘！”

[我要这个！主播不愿意可以拿吃的跟我换。]

“哎！”

“你们今天中午吃的啥啊？”

边月没管弹幕聊的一些很刑的玩笑，朝一边的闫洋问道，这没哭没闹，应当是好好吃了的。

“烀的苞米土豆子，那墙角的小南瓜也放进去了。”

抱着孩子溜达到厨房，锅里摸着正温热，拿着根苞米就开始啃。

“妹妹喂了吧，她现在可吃不了这个。”

边月把啃完的玉米棒子扔到灶前，招呼着在桌前坐下，打开搪瓷缸子，展示今天给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哇！烧饼？”

闫洋感叹，他可最喜欢公社里的烧饼，香脆酥香，他娘还做不出那味道，吃过以后，久久不忘。

“烧饼？不对啊，跟刘婶拿错了！”

边月看着那跟缸子口差不多大的烧饼，发现不对头，喊闫洋出门去换回来。

啃完一个土豆的功夫，把旁边小炉子火生上。

搪瓷缸子放上面加热正好。

闫洋快步跑回来，他已经偷摸看过了，虽然没了烧饼，但有肉啊！

边月把上面的格子拿出来，盖上盖子把羊汤热了。

简单但浓郁的香味在两家传出，闫洋在炉子前掰着手指。

“数啥呢？”

边月用筷子搅和开有些粘底的粉条。

“这个月吃了太多好吃的，跟梦一样，爹他能吃到吗？”

闫洋看着挑高的粉条，咽咽口水，闻得出的肉香味，又生怕眼前的一切是假象。

毕竟一年前，家里只有过年过节能吃上肉。

[羊肉500g×2，备注：穷姐们真没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