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起床了!”
王添禄手里的锣声很久才止住,各家各户紧锣密鼓地收拾。
边月给身上穿了好几件外套,擦了把脸,嘴里叼着馒头,喝了一大口热水,全身都热乎起来,连带着孩子们也拾掇好。
闫妍坐在炕上,扑腾着自己的胳膊腿,咯咯咯地笑,喂了麦乳精。
嘱咐好一旁的闫洋,边月和刘婶一样扛着锄头就往地里去了。
屋檐下的红灯笼,同对联一样,颜色慢慢褪去,变成粉色了。
各家各户出来不少人,大的小的,今天没上学,全拉到地里帮忙,也就边月挣的工分多,把孩子留在家里就为能有口热饭吃。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春耕的好日子。
才开春没多久,冰雪融化,土地逐渐恢复生机。
整个村里的劳动力聚集在广阔的土地旁,面对黑黝黝的肥沃土地,干劲十足,这里是北大仓。
“春耕不肯忙,秋后饿脸黄!”
“大家要抓住每一天,不浪费一分时间,开干!”
村长拿着个喇叭,嘶声竭力地喊道,让一群人热情高涨,纷纷下地里,按照分配的任务,一步步完成。
今天的目标是把村头的地耕好。
王婶带着妇女和大一点的孩子,拿着框,将积攒了半年的农家肥卸下,均匀推开。
旁边还站了个带着草帽的人,脸怪生的,在那里指指点点。
村里牲畜并不算多,有一个算一个,都架上步犁。
这还不够用的,不少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站出来,靠人力。
“啪-”
犁压进土地,牛被鞭子一抽,顺从地往前,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有些板结的土壤变得松散,变成种子们能茁壮成长的家。
“来来来,把这边上都锄开,”
边月带着人,将土地边上犁不到的地方,用锄头挖出敲松散,和粪肥结合在一起。
忙活开,也没刚来时候凉了,额头慢慢渗出汗珠,落在土地里。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么大片土地,全犁完得什么时候?]
[要是有现在的高科技就好了,我们得跟着看好久的下地干活!]
[真种地主播了,这要忙活到秋收去。]
地里没什么轻松活计,林支竹埋头丢着粪肥,脸上扎了个手绢,这会儿也脸颊微红,摘下帽子,头上冒着热气。
冯悦适应的不错,几锄子下去,很快掌握使力方法,开垦出一块土地。
一上午大家就从斗志昂扬变得沉默不语。
“来来来,都休息会儿啊,休息会儿,咱们时间紧,时间紧任务重,为了秋收的时候吃饱,要吃饱我们就要加油干!”
王添禄停下手里的活计,看不少孩子端着饭菜来了,两手撑着锄头跟众人鼓劲,把刚脱下的外套披上。
“诶诶诶,歇会儿,歇会儿,这冬天都给人骨头玩懒了!”
刘婶率先把锄头一丢,找了个有平坦石头的榆树底,坐下。
大伙都累得不想讲话了,找了地方,看沿着大路的各家孩子们送来吃的。
闫洋拿着搪瓷碗,里面是半碗米半碗水的杂粮粥,旁边碗里装了两个馍和一大筷子咸菜。
边月领着一群大小伙子忙碌了一上午,胃里空空,几口啃下白面揉的馒头,香甜可口,即使是复热的,也宣软回弹。
“咕咚-”
喝一口粥,顺下差点噎到的嗓子,又夹上香辣开胃的咸菜,滋味重,在沉重的劳作中格外可口。
还有些坐在田埂上休息,嘴里不停塞着窝窝头,连牛和驴子都躺在地上打滚,有孩子拿了草,端了水,仔细照看着。
二丫拿了两个干硬灰色的窝窝头,让齐安啃着,也没有多的水喝,刚咬了两口,就拍着胸脯咳嗽。
边月拿出篮子里的热水壶,往自己喝水的碗里倒了半碗,让闫洋送过去了。
对面的齐安抬起头,对视笑笑,配着水小口吃完了一个窝窝头。
王婶也给人添了一块咸菜,咬着自己的白馍。
两个知青坐在附近,也只能用热水兑着凉掉的窝窝头吃。
旁边的知青们还更要艰苦些,拿着冷掉的红薯啃着,看着手上愈加厚重的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天呐,这能吃饱吗,这样高强度的劳动,人不怕倒了?]
[好歹给人来点热乎菜啊!]
早晨的寒意已经退去,太阳高悬在空中。
已经有人嫌热把外面的厚棉衣脱下,又被冷空气一激,迅速套回身上。
吃着吃着地里的人声多起来,东家长西家短,光坐着吃馒头,都听见不少。
边月只恨自己没有刘婶的耳朵,把所有的八卦都听全。
还没来得及吃完歇口气,村长提着个锣开始巡视。
“咚锵-咚锵-”
众人懒散地站起身,各自往自己的岗位上走去,这一会儿也就把身上的汗晾干了。
边月刚举起锄头,就听见不远处的高声调侃,歪在地里。
“这半壶水响叮当的,怕是等会儿就一头栽地上了!”
房东刚偏的锄头,又高高举起,作势要往旁边人身上挥舞。
哪知道他向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砸到路边的大石头上。
手一麻,“啪嗒”掉落在地上。
一群婶子就笑开了,这刚来的知青小伙还比不上知青闺女呢。
[哈哈哈,虽然很不道德,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知青看着挺壮的啊,实际还挺虚的。]
“都多少岁的人了,这么不要脸,光会欺负小孩子!”
村长刚巡完一圈回来,这家伙,趁自己不在,搞事上了,连忙把人驱散开。
这些知青本来也不大,乖乖下地都比闫立那几个好多了。
刘卫明早去把自己的工作要回来,赶在春耕前回了厂里。
只留刘卫溪在家里,把饭做好,给人端来。
那些婶子刚走没多久,趁着王添禄看向别处的时候又把房东好好打量一番。
这不之前帮人出头的知青,长得还挺俊的,就是细胳膊细腿的,连饭都还没吃饱,恐怕没有心思处对象。
“干嘛呢,干嘛呢?”
“不想干就滚回去,不想吃就饿死!”
王添禄是真的生气了,把头转过来就看见好些磨洋工的婶子,这两天还不正经做事,秋收喝西北风都是凉肚子的。
刘婶正拿着锄头撑着,在旁边看热闹,不知道为什么就指到了她脸上。
“这我干我的活,没注意边上,刘知青应该知道我一直好好在干活!”
她连连摆手,连忙把旁边忙得起劲的刘华也扯进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她身上,“村长,刘婶刚都好好在干活,我只听到这几个婶子一直在打扰房知青。”
被李桂花拉扯了几下,刘华还是把心里想好的话说出来。
房知青之前帮助了她俩,这些婶子之前也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在村长那上上眼药,多好。
“计分员!”王添禄铁青着脸把人喊过来。
“都老实点,到时候可别跟我闹说粮不够。”
众人像鹌鹑一样老实起来,不敢吱声。
“哼!”王添禄踩着泥,往旁边找计分员商量给这几个婶子扣多少分。
好些人家家里人多,劳动力不够,粮食也不够,忙去找村长求情。
“哎呀哎呀,咱们好好做着呢!”
“都一个村子的,我们今天把任务做完不就行了!”
边月早就收回看热闹的目光,听着那边的吵闹声动起来,比有的男同志干得还好呢。
[嘿咻嘿咻,劳动最光荣!]
[今天别说上班,上吊都有劲多了!]
[这一个顶得上俩男的了,主播深藏不露啊!]
[热闹也没法子看,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锄头用力敲下,溅起肥沃的泥土,让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生机焕发。
原本在头顶上的晕红西斜,天空是橙色、蓝色、灰色的,剩下的余晖照亮回家的路。
“铛~”
一声锣响,都不用人催,比早上来的时候还要积极得多。
[跟我下班一模一样。]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大家辛苦了,我们养好精神,明天接着干!接着干-”
[恶魔低语。]
刘婶恨不得脚步再快一点,不想再听这样的话,边月在后头加快步伐才跟上。
没多久,各家各户燃起炊烟,把晚饭草草解决。
边月看着今天果然降低的积分,顺手把收音机打开。
“各地春耕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我们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约百万知青响应号召到建设兵团、国营农场及偏远城镇去劳动,我们要宣扬这种不怕吃苦的大无畏精神,乐观向上,坚韧不拔...”
“娘,我要抱不住妹妹了!”
闫洋擦干净脚,把剩下的水泼在院子里,收好后才站在炕边。
两只胳膊环绕在一起,竟是不能合住闫妍。
“你吃那么多长哪去了?还没你妹妹长得快!”
边月用手指戳了一下闫洋胳膊,这孩子确实没长多少肉。
“去那门上比划比划!”
门框上每年都会留下闫洋身高的痕迹,现在这样一看,还没一年,窜了个个头。
“啊啊-”
闫妍见状也想到门边,步履蹒跚,把人吓一激灵。
“你又来瞎凑什么热闹,路还走不稳呢!”
边月把女儿捞住,狠狠亲香了下。
“好一朵迎春花~人人都爱她~”
闫洋爬上炕,听这声音飘远去,躺在炕上睡着了。
边月今天为挣满工分是实打实下力了,拦着正精神的女儿,睡倒。
连着忙活了好些天,才赶着把春耕的任务完成。
闫洋脸皱成一团,又得回学校上课了。
“婶子,我看供销社里多了不少稀奇玩意,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呗!”
林支竹找了个松快日子,一大早就把人拉住,劝着上公社里见见世面。
闫洋:“我知道我知道!是第二本语文书里的《锄禾》,我背了好久QAQ”
躺了一天的作者:“成成成,保管让你明天吃上肉!”
闫洋:“看在我背了这么久的份上,能不能点点收藏,发发评论,助力我家吃肉,谢谢姐姐们!ovo”
《迎春花》,77年的贺岁歌曲。
身体比较差,感冒又加重了,争取保持日三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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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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