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还愣着干嘛啊?咱这就走!”
边月把闫妍往背篓里一放,门关上就离开了。
是特质的背篓,像是花瓶一样,敞口、瘦颈、大肚子,用几条拉长的布交织在一起,有了孩子能坐下的地方。
林支竹没想到是如此顺利,反而被边月拉着往村外去了。
闫洋今天难得休息,睡了个大懒觉,看自家娘不在,几个小孩聚在一起,上山挖野菜了。
“这闫家媳妇也不是个老实的,跟着那俩个知青,出去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可不,这不年不节的,去供销社买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赚了多大钱了!”
“我可听说之前跑运输的好些都回来了,今年春耕就她一个,不知道闫峰是不是跟外头人跑了,这远嫁没娘家护着,就是难哦!”
村头的婶子吃完早饭就聚在村头把这些话传开了,到后头越来越离谱。
还有说是闫峰跟他兄弟跑外头,再也不回来,好把闫家人留给媳妇对付。
婶子们头上的杨树枝干慢慢绽开新芽,展现出勃勃生机,田间地头冒出点点绿色。
边月跟林支竹赶到公社里已经是半上午了,今天是休息日,好些小孩在路边玩耍,跳格子、打弹珠、橡皮筋、丢沙包,什么玩法都有。
“叮铃铃~”
自行车擦身而过,又是满满当当的信件和包裹,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思恋。
车轮压过土地,留下浅浅的印记。
一个满脸喜色的婶子走过,脚印将车辙分隔开,她手里拎着一个麻布盖上的篮子,穿过孩子们,进了小巷子里。
“喂,骑车看点路啊!”
远处被溅上积水的人怒骂,赶着回家换身把脏污搓干净,骑自行车的人连声道歉。
“婶子,刚那怕是去黑市的婶子,这会儿供销社人应该不多,咱们早去早回!”
林支竹收回目光,提醒边月道。
[黑市就这样?不是什么搞一个像集市,然后还要有人守着那种?]
[终于出来透透气了,两眼一睁就是种地,这日子比牛还累!]
[黑市本来就是悄摸悄摸干的,真像小说里聚了那么大堆,早给抓起来了。]
[牛还有人专门伺候呢,我上班还得自费咖啡。]
进了供销社,商品跟年前比起来花样少了不少,大家伙这会儿没心思把钱花了,哪像两个月前,公社里猪肉都不够,从其他公社划拉了不少过来的。
边月进门先看见杨树花,那姑娘跟以前还是一样,对待每一个顾客都尽心尽力。
略过糖果柜台,再往里走,到了副食区域,各式各样的味道参杂在一起。
应当有酱油、大料、咸菜还有些料汁,正是她和林支竹今天来供销社的目的。
这些天下地里干活,清汤寡水人可受不住。
是个老大爷在玻璃柜台后面,把报纸落下,瞅了几眼人,又继续看了。
十来个缸子在柜台上,咸菜的种类齐全,什么萝卜干、姜不辣、卜留克、碎咸菜、糖蒜,都说不过来。
[这不某国国宴吗?]
[瞎说,他们国宴能有蚕蛹这种好东西吃吗?]
里头几口跟家里一样大的水缸子,里头是酱油、醋、大酱、麻酱。
“零打半斤酱油!”
一个还没柜台高的小孩跑过来,踮脚递出手里黑黑的瓶子。
老头收好报纸,接过六毛钱,慢悠悠在一排提子里挑了个中不溜秋的,沉进酱油缸,提子倾斜,分毫不差落进瓶口,又找了五厘钱,连同打好的酱油递到孩子手里。
[嚯,这老大爷真厉害。]
[为啥有这么多的勺子呢?]
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在思考要买些什么东西的功夫,队伍排起来了。
老大爷拿起最右边的长把铁勺,快速舀出一大勺麻酱到顾客自带的玻璃罐子中,那人手里还拎着块羊肉。
“再来点糖蒜!”
果不其然,是准备回家涮羊肉吃的。
“二两散白。”
“还喝呢,都不叫我一声!”
老大爷又换了个铜酒提子,动作更加缓慢。
“赶着着急呢,能快点不?”
后头的姑娘有些不耐烦,她还要赶着去买别的菜,晚了就不新鲜了。
“慢打酒,紧打油,大爷这才实诚呢!”
最前头的人拿到没有一点泡沫的酒,跟那姑娘说了声,才高兴离开。
“下次咱哥俩喝几杯!”
“婶子,啥意思啊?”
林支竹凑近,有些摸不着头脑。
“像酒这种稀的,提快了起泡,跟肥皂似的,嗯,等会儿还得去买块肥皂,倒进瓶里泡一消,哪里够秤!大酱、油这种玩意越快越好,稠得在提子上挂一圈,比你想要的多个半两不是问题!”
边月跟在她爹后头,也知道不少买菜买东西的学问。
“半斤酱油,二两醋!”
“我也一样!”
两人身上多了瓶瓶罐罐,往其他柜台看去,没多少人才上前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布料是最畅销的,刚来货就得被公社里的婶子姑娘们哄抢完,只有一些不划算的成衣挂着。
坐在旁边柜台后的售货员打着毛衣,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虽然马上毛衣就穿不上了。
“来俩牙刷,一支牙膏,一块肥皂。”
边月指向后头柜架上的东西。
“不要别的了?”
那售货员终于抬起头理人,问了声。
“我也要一样的。”
林支竹跟在后头出声。
“成,一人一块三毛六分,要换那白猫香皂只要三毛!”
售货员先拿了四把牙刷和固齿灵牙膏放到柜台上,在几个不同种类的肥皂香皂前停顿,问了嘴。
“有什么区别吗?”
边月打量着,好像还能闻见玻璃柜子中传出来的皂碱味。
“肥皂贵六毛,洗衣服干净,香皂用来洗脸,完事滑溜溜的,小姑娘都爱买,说是里头还有牛奶啥的,香!”
柜员正好织累了,有了心情给两人介绍产品。
“那我还是要肥皂吧,我这脸也懒得管了!”
边月从衣服里侧抽出毛票递到售货员手里,又给手里添了不少东西。
林支竹多加了三毛钱,买了香皂。
刚出供销社,迎面跟下工的孙国富撞上。
他屁颠颠跑到那玻璃柜台前,找杨树花买糖吃。
旁边的其他柜员都见怪不怪了,但因着杨树花人好相处,大家也没起哄,这年头要跟什么男的扯上太多的联系,可不是一件好事。
胡甜没好气地连带跟着孙国富一起的兄弟翻了白眼,这几个阴魂不散的,就觉得姑娘面皮薄好欺负。
赵永国在旁边看热闹,“同志,你天天来买糖,可别把娶媳妇的钱都花没了!”
孙国富脸一红,“婚嫁总得找个喜欢,看对眼的姑娘。”
“谁知道他看上了哪家姑娘啊!”他跟着的兄弟也一起起哄。
[不是,你看人姑娘喜欢你吗?]
[额...这男的有毛病吧,万一有人看不过这姑娘,给举报乱搞男女关系了咋办!]
一包糖放在柜台上,旁边的胡甜是再也忍不住了。
“走走走,你们不吃饭,我们还要吃呢,一天没什么正经事干!”
这个点有的售货员直接就能回家吃饭,挡在柜台前,没给这几个人好脸色看。
“同志,我想要的不是当一个贤妻良母,操持家里。”
杨树花拨开人群,不似在柜台后微笑面对每一个顾客的样,同人好好说清楚。
[还好,我的乳腺保住了。]
边月听到这里就知道后面这姑娘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放心拉着林支竹离开了。
街上人流涌动,路过数不清穿着蓝色工装的人。
年纪大的手上端着打好菜的搪瓷碗,给自家人端回去,年轻小姑娘吃完,和朋友回家歇息会儿,还有些兜里放不住钱的小伙子,拉着到国营饭店里吃顿好的。
店里挤挤攘攘。
“婶子,咱还去饭店里吃吗?”
林支竹这会儿肚子饿得不行,下地里这会儿习惯了这个点吃饭。
“吃个鸡蛋垫吧垫吧,咱先去看看邮局能寄信不?”
边月空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是她早上放锅里的,看自家儿子叫不醒的样子,一起揣来了。
今天除了来买点调料和生活用品,还有个目的就是把信和东西寄给家人。
这会儿赶在人下班前,那柜员有些不情不愿地给贴好邮票的信封收下,把包裹称重。
“你的八分,你的三块!”
重重的邮戳盖上,它们会跟随火车、轮船、汽车,到遥远的地方。
[这邮寄费用还真不便宜,之前主播寄那袋子东西怕是花了不少钱。]
[快赶上现在的快递费了。]
后头没有要赶着寄信的人,那柜员松了口气,准时休息。
边月和林支竹见国营饭店人少了许多,才边啃着鸡蛋,边排队思考着吃些什么。
“啊-”
闫妍开始出门也新奇得很,结果到镇上反而睡过去了,许是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肉香、菜香,她两手抓住背篓边缘,打量着这个陌生地方。
那靠近窗边的男人有些眼熟,桌上的铜锅冒着热气,咕嘟咕嘟。
面前是一碟泄好的二八芝麻酱,另一碟是深绿色的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韭花酱!不过涮羊肉还是冬天吃的时候好吃!]
薄薄的羊肉片在锅里一涮,立马透明卷曲,裹上酱料送进嘴里,那镜片上都起了层浓雾。
边月和林支竹看得眼馋,店里好些人也注意到了。
“吃啥?”
“四个肉包,一碗面片!”
边月递过去四两粮票和二两肉票以及两毛钱,眼疾手快找了两个收拾好的座位。
店里人少了,饭菜上得快些,等就剩坐着吃饭这些人,面前多了热气腾腾的面片。
先吹凉给闫妍喂了,孩子正眼馋,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好在嘴里牙齿勉强能嚼一些东西了。
肉包子一上桌,跟刘婶做的一样,松软的面皮,闫妍吃到里层,感受到沾满酱汁的美味。
“啊啊-”
闫妍:“啊,吃!”
作者:“先给你尝上肉了,嘿嘿。”
姜不辣是类似姜的一种根茎类植物做出来的咸菜,卜留克是芜青甘蓝做的咸菜。
碎咸菜一般由大头菜(卷心菜)、白菜、大葱、胡萝卜、香菜腌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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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上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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