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听得福平说人在马车中,朝他带来的五六人一挥手:“把那辆马车给我截住!”
慕家人得令,气势汹汹地追上前,将如霜的马车团团围住。
眼见手下逼停了马车,慕九斜着眼对跟在身后的福平说:“好小子,办事还挺麻利。”
“嘿嘿,还是爷好算计。”福平抹着汗,满脸谄媚奉承。
慕九心中得意。
这几日为了打探凌川的底细,他可是费了好些心思。
国公府的关系他动用不上,军中他更是一人不识无从下手。
找酒肉朋友帮忙吧,他们只会从东头新开的馆子不错扯到西家花楼新来的姐儿漂亮...
扔出去不少银子后,方从七王爷家的一个管事那里打听到凌川的住处...
本来还觉得要拖些时日对方才会露出马脚,哪成想这回连老天都帮他,一天不到就将人堵在了街上,
想到将人带回后他那蠢大哥的吃瘪模样,狞笑着的慕九心中一阵畅快。
这边六子将女眷安顿好,将将扬鞭打马,呼啦啦间跑来几人将车团团围住,拉车的青马被眼前的活人一惊,顿时四蹄不安地踢踏起来
“哎呦!”车厢晃动,车内女眷被吓的轻叫一声。
见马惊了,眼疾手快的六子跳下车板,伸手拽住笼头,口中发出吁吁之声安抚青马。
待马止了躁动,六子瞄了眼马前站着的两人,挑挑眉:“呦,您二位这一脸扫眉耷拉眼的,是赶着去哪投胎呢?”
不等两人回嘴,六子指了指护城河的方向:“您要是真急着上路,瞧见没有,您往那儿扎,保准您死的又快又好。”
六子的嘴杀人的鬼,那二人被拱的起火,撩起了袖子。
“啧啧,您二位赶紧的吧,这会去阎王爷那排上号,下辈子肯定能投个有爹生有娘教的好人家。”六子拿马鞭扒拉开两人,拉起马就要往前走。
“等等!”慕九背手走到车旁,阴阳怪气地喊了声。
六子回身瞅了他一眼,又看看围着的几人:“这位爷,大白天的您不是想劫道吧。”
慕九眯着眼睛看着六子,想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你...”算了,此刻他也没心思琢磨一个下人:“我问你,这车里是什么人?”
六子哼笑:“你管得着吗?”
“你怎么说话呢!”慕九身后的福平冒出来替他主子挡横。
摸着鞭子的六子嗤笑:“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哪来的的这么多野狗,真晦气。”
“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慕国公府的慕九爷。”福平被六子一激,扯着脖子自报家门。
“哦,原来不是野狗,失敬失敬。”六子嘴上说失敬,身子却未动,他眨眨眼挑着嘴角看着慕九:“慕九爷,您这大白天的拦我的车,是要劫我的财呢还是要劫我的色呢。”
劫色...还真像他们九爷能干出来的事,慕家小厮听得此言低头偷笑。
慕九虽无甚德才,可顶着国公府的名头在外行走,谁不给他三分颜面,今日被个下人当街调笑,他险些被气的一佛升天。
慕九扭曲着脸,指着车怒道:“把我们国公府的人交出来!”
“你们国公府的人?”六子抱着臂朝围着他的人努努嘴,“不都在这儿站着呢嘛,您找我要什么人。”
慕九脸色铁青,抖着手指着六子:“来人!把他给我按住!”
一声令下,慕家的人就朝六子拢了过来,身后二人更是出手拽他,六子见状,边挥起马鞭抡打边扯着嗓子喊国公府杀人啦...
混乱中,国公府的一人不知怎的挨了六子一脚,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另一人也被马鞭戳了眼睛,嗷嗷地叫唤起来。
慕家仗着人多,剩下的三四个人将六子挟制在圈中。
见六子被困住,慕九冷笑一声,抬腿上了马车。
他伸手把车帘撩起,只见车内带着帷帽的姑娘一声惊呼趴伏在婆子肩上,隔着浅纱,姑娘的侧颜若隐若现。
慕九打眼一瞧,心中大喜,咧着嘴笑道:“好妹妹,让哥哥好找啊...”
话没说完,慕九腰上一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他已跌下马车。
好巧不巧,受了惊吓的大青马刚刚当街拉了一泡马粪,慕九爷滚落之时,正好趴在了那堆马粪上。
他浑身污遭的被下人搀扶起来,狼狈地问:“谁?...是谁拽的我!”
“哈哈!”挣脱众人围堵的六子护在车厢前觑着他大笑。
“你们都是死人呐!”慕九喘着粗气骂着手下,而后又盯着六子咬牙切齿道:“小子,你别得意,拐带我们国公府的姑娘,今儿别说你了,就是那位凌大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呸!”六子毫不示弱地啐道,“京城里谁不知道,你们国公府的姑娘如今送都送不出去,哪个稀得拐带她们,白给我都不要!!”
方才一番打闹,此时街面上聚起许多看热闹的人,大家听六子说着国公府的轶事,由窃窃私语变成哄堂大笑。
慕九见路人对他指指点点,便给福平使眼色让他先把人带走。
福平会意,吩咐那几人去拦六子,自己上前拉马。
见此情形,六子不管不顾地扒着车厢,高声喊道:“天杀的慕国公府当街抢人啦!街坊邻居快帮我报官啊!救命啊!”
六子喊的卖力不说,还抽空踹了几脚拦他之人...
听他一喊,浑身马粪的慕九回过神来:对呀!报官啊,拐带人口的可是他们,自己慌什么!
他正要吩咐之际,已有人将巡街的捕头引了过来。
“都住手!”挎刀的皂衣捕头一声大喝,“闹什么闹!”
六子一见官家来人,扒着车厢仰头干嚎起来:“大老爷啊,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慕国公府欺负我们平头百姓,我可活不成了啊...”
这边慕九忍耐不得,走到捕头面前指着六子:“快把他抓起来!”
捕头叫他身上的怪味一熏,捂着鼻子倒退两步,嫌弃地问:“你谁啊?!”
慕九挺腰:“我乃慕国公府慕玄。”
捕快扫他一眼,以手扇风:“这怎么回事?”
慕九趾高气扬地道:“这拐子上月拐了我妹妹,今日被我们寻得,却还胡搅蛮缠拦着不让我们将人带回。”
说罢他一甩袖:“这等恶人,你还不快快把他抓起来!”
听他颐指气使的口气,捕头心中直翻白眼,哪跟哪啊就让他抓人,什么毛病!
“哎!哎!别嚎了,你说说怎么回事儿?”捕头对着干嚎的正起劲的六子喊道。
六子看轮到他说话,把脸一抹,小跑到捕头跟前,恭敬地回话:“大人,今日我带着我们姑娘正要出城,走至此处就被人拦下,他们二话不说就要把我们姑娘带走。我拦着不让,他们就将我一顿好打,不信您瞧瞧。”
六子可怜巴巴地把领子往下一拉,果然脖子上有几条血痕。
慕家众人在他身后被气的仰倒,这小子心黑手狠,下手专挑要害,他们伤的都是暗处,此刻想去告状都说不出口。
捕头瞧着六子身上的伤,问了句:“你家是...?”
六子答道:“我们大人是五城兵马司凌校尉。”
捕快一愣,这也叫平头老百姓!
他一捕头,平常管管地痞打架,老娘们互殴还行,这一个国公府一个兵马司,还牵扯着拐带人口之事,这他可做不了主。
捕头瞧着这乱糟糟的局面,朝身后跟着的捕快大手一挥:“都带回衙门。”
......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城南府衙外,捕头命手下看好众人,便入内禀告按察使。
这城南按察使一年不知要同多少权贵打交道,听捕头说完今日之事,也不着急,只是先差人往国公府和兵马司送信儿。
毕竟府衙外都是些坐下童子,真神不现身,这案子断了也白断。
大半个时辰后,外头衙役来报,说慕国公世子慕宗到了。
正闭目养神的按察使低哼一声:“行啊,那就先审着吧。”
衙役得令,出来将一众人带至堂上。
慕家人先入的堂,六子带着女眷随在其后。
慕世子见戴着帷帽的姑娘进来后,从方才得到消息后的一脸不屑变成了现在的满脸震惊。
“大哥,怎么样?人我找着了吧。”慕九看着慕宗的神情,得意洋洋地说道。
慕世子脸色发沉,转过头阴鸷地说:“老九,能耐了啊。”
“哎...大哥,你说一会儿回去,父亲会如何赏我。”慕九愈发志得意满起来。
慕世子阴下脸不答,只恶狠狠地盯着缩在婆子身后的姑娘。
“啪!”惊堂木一响,两班衙役口呼威武,按察使端坐在堂上,开口问案。
见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按察使便询问慕家:“国公府走失的十六姑娘芳龄几许,闺名又是何字?”
不待慕世子说话,慕九便开口:“舍妹今年十五...六...七岁,闺名如霜。”
话说他这妹妹到底多大来着...
按察使眼中鄙视稍纵即逝,转问一直未开口的姑娘:“姑娘,你可是他们口中的慕如霜,如若不是,那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带着帷帽的姑娘声音轻柔:“我不是慕如霜,我姓如名霜,是五城兵马司凌校尉的家眷。”
慕九见她此刻还要抵赖心生急迫,不愿再耗下去的他快步走到姑娘面前,抬手扯下她的帷帽。
姑娘轻啊一声,低下头露处白皙的脖颈,慕九得意地扬着手中帷帽:“好妹子,你还不承认吗?”
慕九示威般瞟向他大哥,哪知他大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指着他身后问道:“她谁啊她?!”
“嗯?”慕九回头看那姑娘,见眼前站着的清丽佳人虽眉眼同如霜有几分相似,却断然不是如霜本人。
慕九心中大骇,扯过她的胳膊就问:“你是谁?!”
姑娘面色绯红地挣脱:“我是如霜!”
慕九还要再问,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至他眼前,抓起他的手臂。
六子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凌大爷来了...
凌川满身戾气地迫近慕九,一双利目盯着他缓缓开口:“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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