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赚钱呢”父亲一如既往说出这样话,这代表着我必须去开车。不可违抗,我始终不能自由自在的活着,不是被禁锢在厂里的工作当中,就是在家里忍受父母的唠叨。
我开车是一问三不知,开车要拉哪一架料、把料运到哪里、把料放在哪个地方,这些都是和我无关的事情。初来乍到,我认不得地,更是人生路不熟,只顾开车,这些麻烦一股脑丢给指挥工去。
但也引发了许多的问题。比如要开车要顶升门架,我钻进门架里面,压根不知要顶升起来,这样就会惹得指挥工抓狂。他一遍又一遍的吼我,声音足以让人精神一震,我听着他的语气越发不善,像是迫不及待想冲进驾驶室里揍我一顿似的,不断重复着指令。
我有恃无恐,不就是打一架,也死了人。又不是在学校里,出了血再打回来就是了。所以,我攥紧拳头,打算随时保护好自己,这点很重要。
但对方也不想丢掉工作,并没有进一步扩大矛盾。在我上过厕所,那个指挥正舒服的坐在驾驶座里吹着空调。
我大声说:“向左还是向右?”
“往这边来,这里。”
我坐在车里,怎么可能知道这里是哪里?更何况我也懒得下来,过会才明白他是想让我打斜行往左倒车。不过斜行模式想往右走,得挂前进档,方向往右打。往右后倒车,得挂倒档往左打。现在,我该挂啥档来着?方向往哪打来着?
苦恼的思考着这无聊的问题,对讲机里传来那人急迫的声音,像我杀了他爹妈一样的喊叫声充满了魄力,不仅怨气冲天,而且怒气冲冠。
不过,我很快就思考得出结论。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我耐心的花时间从头到尾想通了再慢慢加油,车辆缓缓前进。
毕竟要是出错,车子往右后倒车,可就一头撞到墙壁上了。
当时,我心中暗道:“我现在要往左后倒车,一定是挂倒挡。”我一把向后推档。
记得父亲之前说过,斜行模式往后倒车,方向是反的。
我了然于心,心想:“我要往左边走,那就一定要向右打。”我立刻打了向右两圈方向。
以上就是我思考的全过程。
当时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那个指挥也有指挥出错之时,这导致我撞到了门架。那上面还有三个人,门架要是倒下来,我差一点就能拿到三杀了。
过去,我也和父亲争执过对讲机听不清楚,但他用简单的一句话反驳道:“你开车杀了人也说没听到?”
我沉默一会,才道,“所以才要你们指挥啊,不然要你们有什么用?”
父亲听后,便不再和我吵下去了。
好在我开得很慢。撞到的一瞬间指挥也喊了停,我及时踩在了刹车上。
车子后方撞到了门架。
那个指挥打开我的车门对我一顿输出。我只好说“没听见”,实际上也不是我的错吧?但这里我不想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所以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那个指挥。他还信以为真,测试了一番,“不是没问题吗?”
这场风波过去后,我自身情绪陷入了惊恐万分的状态,脑袋成了一团浆糊,连基本的动动手指也做不到,手足无措下,也不想碰车子的任何地方,只是呆呆坐在原地。
随着时间过去,我胆子大了起来,可以继续开车了。但怎么也想不到要怎么远离撞到门架的位置。直到指挥工的提醒才回过神,按他说的做,打什么模式以及向哪里打方向。我全是痴痴傻傻的照做不误。
等我下车后,再看门架上的人还是如行尸般机械式的劳作着,似乎刚才无事发生一样。
上天似乎也不忍看到我这样下去,待我又工作了许久,来到了联合堆场,在这里遇到了父亲。
众多摆放整齐的门架如同钢铁丛林般,屹立不倒。每个门架高约两米,像长方形的大门,门上有各种各样的造船材料。
父亲开车准备进入联合堆场,但我拉的料堵住的入口。所以他就代替那人指挥我了。
我开的车有点问题。在仪表盘上,一个红灯不停的闪烁,以前我开车没碰到这种情况。但父亲说过红灯亮起要和他说的。
但我用对讲机喊了父亲好几次,他闻所未闻一样,照常指挥。等我又拉了一会,忍不住打开车门,和他说了此事。但迎来一句“发电机不供电了,没事”。我才想道:“没事啊,又得开到九点半了。”
一会功夫,我已经累得不想动了。脚出的汗,将袜子黏在一起,热乎乎的,难受至极。
父亲和领导商议刚才我讲的事情。他打开车门,看见红灯不亮,说“你加加油看看”然后,微弱的红光又时灵时不灵的亮起,比起之前的强光却弱多了。
父亲喊过领导,两人伸头探入驾驶座中,领导低声道,“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我坐在里面是没心情体会到怪味了,工作太多,身体太累,脑袋里哪有心思想到怪味上去。
“是不是车上线路烧了?下车前熄火吧,我把线路检查一下。”父亲对我说道。
等我下车后,父亲让我骑上电动车。但随后他上了车,又发动了车子。
我似乎听到了领导说车子放这里太碍事这类的话。然后父亲去开车,打算把车停在门架里。
我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车棚,随后听到领导用对讲机高声喊道,“快下车!车子冒烟了!”
回头一看,果然在车辆上方,有一股淡蓝色的浓烟升起,飘向高处,迎风消散。
父亲立马停车,在他下车后,我也收回目光,离开了联合堆场。
之后就是指挥跟车了,领导一直旁边在监督我和父亲的工作。就这样,持续到了九点半。
期间,父亲有意下车提醒我不要提前离开。“今天周八在呢,不要提前走,不然人家说呢。”
我心里自然有数。是非对错,其实清楚的很。
但我在指挥过程中出了差子。车拉的料撞到了其他料,结果引起了领导的注意。我指挥后,转身看了后面的领导,他不是一心一意在我身后看着手机吗?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站在我的背后了?
虽然说黑暗中这样做有点吓人,但我还是泰然处之,该干啥干啥。
离下班还要十五分钟,我一般在这个时间提前到厂里的大门等候,到点准时打卡下班。
父亲吐槽我的行为简直就是告诉领导我提前下班一样。
我倒是无所谓,赶到门口也需要时间,下班打卡准时比迟会打卡更早结束下班时间。这才是我重视的。这样的工作,我喜欢不起来,也不想为了什么而亏待自己。
原来回家要走的路解封了,不用再绕路了。我每次都要看到封住的栅栏都心生厌烦,这下总算觉得欣喜了些。因为只是这样的小事就让我很开心了。
等领导骑车离开,我看到他走后,兴奋的向父亲说明自己会提前离开,但害怕领导杀了个回马枪,又在原地继续等待到下班时间。
父亲虽说同意我的离开,但也是向我确认领导是否真的走后才给出可以走的答复。
果真不出我所料,领导真的原路返回了。他刚才走回家的那条路是为了啥啊?该不是去厕所吧?我看着他走过厕所的,或许是想引蛇出洞,但我没上钩。
自从上次对讲机丢失后,我晚上就把它放到上衣口袋里,这下就万无一失了。
每次我下班从厂里出去,都能看到长长的队伍。我见缝插针,绕过长队,不走寻常路,直接从旁边插过去。这番决定不假思索,我也不管旁人露出何种难堪的表情,我一心只想快点回家。
“你走啊,走啊。”当晚,一个工人显然被我的行为惊到了,特意对我大声说道。他怕别人不知我插了队,所以才故意如此。
我脸不红心不跳,默默推着车打卡出了门。无论是什么恶毒的责骂我都不惧,当然也有插不了队的时候,那样只能慢慢等待了。
看到一则帖子,我起初不以为意的,但有很多人讨论,逐渐吸引了我的注意。
微笑抑郁症,有一个名人就患上了这种病,然后轻生离世。
由于“工作的需要”“面子的需要”“礼节的需要”“尊严和责任的需要”,他们白天大多数时间都面带微笑,这种“微笑”并不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而是一种负担,久而久之成为情绪的抑郁。
名人的家属在微博发表了离世感言:“希望大家除了怀念她。更希望你们分享她那标志的灿烂笑容、真诚待人及传递善良爱心给你们身边每一位,延续她的心愿,让所有在她身边的人感受到她的爱和快乐。她在世间尽管停留不久,但她的光芒,永垂不朽!”
正是因为长时间强迫自己发出不情愿的笑容才会导致悲剧吧。我是搞不懂家属为什么还会纠结分享笑容,那可是让她悲剧的源头,说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阴阳怪气的人道:“有钱人居然也会得抑郁症。”
众人纷纷评论道:“厂狗抑郁轻生是没资格上新闻的。”
“穷人也会抑郁,只不过,穷人的离开总是默默无闻,悄无声息的。”
“大惊小怪,有钱人吃喝玩乐不愁就有时间想东想西。我们老哥们每天都要为生活奋斗没那空想别的。”
“你只是没见过罢了,穷人才更容易得抑郁症,只是大部分都在沉默中灭亡了。”
“穷人天天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哪有时间抑郁。”
这些人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不如说是深得我心。阶级的巨差引起的财富的极度不平等,我连5角钱的辣条都舍不得买,一天八小时工作只能赚100。而名人开一场演唱会就能赚几十万,那能买多少辣条?
这些人全死光也不错。怜悯之心不适用于出生以来一次都没坐过飞机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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