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向往高楼、大屋、价格高昂的海景房......穷尽一生去追求。但屋大人少，总有寒意。

柳瑛堂今晚喝了三瓶，一瓶伏特加，一瓶苏格兰蒸馏威士忌，还有一瓶从大陆那边托人买到的东北烧刀子。酒都是度数很高的烈酒，但柳瑛堂喝得却很文雅。留了长头发的男人长相是中性的，此时头发全散下来，在出租屋昏暗的灯光下，映出朦朦胧胧淡黄的影子，显得有些雌雄莫辨。

柳瑛堂拿了个自己最常用的马克杯，忘了是在哪个跳蚤市场上淘的，上面印了他最喜欢的一本书的书名，看上去廉价到像是哪个营销组织为了博取老人信任而送出的劣质鱼饵。但柳瑛堂还是喜欢，他笑嘻嘻地将酒一遍一遍倒入马克杯中，然后再像冬天喝热巧克力一样，一口一口慢慢啜饮，直到喝净。

周而复始。

没有冰块，不在酒吧，甚至连个下酒的小食都没有，柳瑛堂平静地将苦涩又浓烈的酒倒进嘴里，像是在吞食一团火，顺着喉管一直烧到胃袋，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柳瑛堂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男人脸上挂着朦胧的笑，但眼神已经迷离了。他歪了歪头，有些困惑为什么对面的人不喝酒。

展山：“你喝醉了。”

柳瑛堂好像没听懂，捧着脸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接着循着肌肉本能，安静地走进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刚刚拍完一场做卤水鹅的戏，从导演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拍得实在不算好，但他满意得不行。

要求是拍一场凶手处理尸体时为了掩人耳目而欲盖弥彰剁鹅，但事实上柳瑛堂对导演这种低劣的蒙太奇式拍摄手法嗤之以鼻。他面对着一滩黑得油亮的卤水，香料味道刺激得几乎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只精壮肥腻的大鹅被他从卤水中提着脖颈拎起，甩开**黑漆漆的水，柳瑛堂将它放在砧板上，先是怜爱地用刀背轻抚了几下滑嫩又饱含脂肪的皮肤，接着高高将那把剔骨刀举起。

咚！

咚咚！

精铁磨成的锋利的刀一下一下砸在实木的砧板上，鹅被分解成一块又一块带着血丝的酱色肉块。一具完整的尸体在柳瑛堂的刀下变成了即将端上餐桌的餐食。嫩黄色的鹅皮，油脂安谧地包裹着它的五脏六腑。柳瑛堂控制不住地感到畅快，同时又感到反胃，他想要大笑，想要喝酒。可镜头外的导演却只是僵着脸不愿再看一眼监视屏。

这就是在分尸。

此刻整个片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最后是在片场被柳瑛堂逮到，并硬拽来一起拍戏的展山承担了将这个脑子有病的公子哥劝回家的任务，他演的是那具还没来得及出场的尸体。但不用担心，可怜的展山先生至少还有柳瑛堂这个人傻钱多的少爷承诺给他的五倍辛苦费可以领。

展山疲惫地推了推已经滑到鼻尖的眼镜，顶着众人满怀期望的眼神，宁愿自己从未认识柳瑛堂。

“别在这发疯了，去喝一杯吧，你请客。”他最终面无表情地说道。

屋大人少，总有寒意。信奉这种东西的人无外乎都是无病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