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副本的恶意,沈妄在短短时间内经历多次,心绪已经不会因此有很大起伏了。他薅走便宜弟弟的零花钱,打算好好打理一下头发。
他可以接受残,但不能忍受不修边幅。
被祸害的熊孩子:“……”
好气啊,可就是打不过!
在理发店时,沈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极为排斥的情绪。他面不改色地压下去,欣赏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
之后,他卡着点,匆匆进了学校。保安处的玻璃上贴着两个血洞,里面充满阴测测的恶意,苍老衰弱的声音飘出来,
“不守时可不是好学生!”
沈妄脚步没停,绵里藏针回道,“谢谢老爷爷关心。”他分明可以说“爷爷”,却偏偏在前头加个“老”。
保安诡知他会故意装傻,但还是被某人的无耻气到,打定主意,自己再搭理沈妄就是一条狗。
刚踏进教室,沈妄就察觉到身份卡的影响加深了。他突然冒出股疑心,总觉得班里的同学课上课下议论纷纷,但看过去时又感觉一切正常。
他们在讨论我?
耳边顿时响起无数低语声,模模糊糊,忽远忽近,配合着右耳的嗡嗡作鸣,徒然生出无尽的恼意。
他们在讨论我。
沈妄神色未动,接着莫名其妙的念头往下想。那是当然,我生来就应当万众瞩目,理所当然会成为话题中心。
许是被他的厚颜无耻惊住,耳边低语声一顿,迅速销声匿迹。
沈妄稳稳地坐在位置上认真学习,丝毫没有探究的心思。对他来说,眼下的第一优先级是活着。
可他不去找事,事却先找上了他。
这所学校的桌子大半是木制的,只有两侧的挂钩和桌脚底部是更加坚硬的铁制品。桌洞不大,平常只用来放书和笔记本,外加一个小日历。书包则挂在外侧,方便取拿。
沈妄对各种物品的摆放位置很熟悉,一旦有点异常,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拿起稍微有点倾斜的日历,发现底下压了张纸条,上面写着:
今晚,青枫路,小心!【骷髅头】
首先说明一点,他往返家和学校的路线很固定。在迷雾中辨认路旁的建筑很费劲,但路牌还是比较显眼的。沈妄对“青枫路”有点印象,这似乎是路牌之一。
但之前参与围殴的不良少年,他有一个算一个,全送进去了。又会是谁,凑上来找麻烦呢?
沈妄眼前掠过一张张悲伤愤怒的面孔。他们恨他,因为他们的儿子,被他“毁”了前途,也因为他们自我自私的丑恶嘴脸,被公之于众。
但和父母再亲近的小孩,也不会在他们面前洋洋得意炫耀自己巧妙的“恶作剧”。
因为不敢,也因为隔阂。
“纸条恐吓”这一出,也是这样。学校中的学生几乎没一个不知道,而家长和老师几乎没一个知道。就算知道的,也不当回事。
排除家长后,沈妄沉思片刻,实在想不出如谢河这般性子温吞而软弱的人,能有什么仇家。
他心念一转,随即打算试一试校方的态度。
下一瞬,少年脸上挂着惶恐不安的表情,眼眸低垂,一副受惊的模样。他踩着下课铃响起的声音,快步朝着教务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手指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一些记忆片段适时触发。
‘他’看到纸条,十分害怕,犹豫纠结了一上午,才敲响教务主任的门。
教务主任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听完‘他’说的话,漫不经心敷衍一句,“谢河同学,这只是同学间的一个小玩笑,你不要神经太敏感了。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他’怯怯的道,“可上一次,我真的挨打了。老师,放学后能不能陪我走一段路?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的。”
教务主任一副说教的口吻,道,“这不太行啊!谢河同学,你要理解,老师们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他’则道,“老师、老师,我真的很害怕。”
教务主任装模作样叹一口气,道,“也罢,我让章老师陪你走一趟吧。”
章老师,是‘他’们班的体育老师,五大三粗,光是健壮的体格,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同意了。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在各个教室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所谓的章老师,只好哆哆嗦嗦踏上了‘青枫路’。
幸好那晚无事发生。
但第二天,‘他’又看到了纸条,又重复了昨天的经历。
如此这样,三番四次后,教务主任语气厌烦,不软不硬讽刺道,“谢河同学,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能不能反思一下自己?你一个月找的事,赶上别人三年的。”
‘他’被说得面红耳赤,之后再害怕,也没有再来过教务处。
沈妄从记忆中抽离时,仍能感觉到那种自尊心受挫的难受。他顿了顿,悄无声息打开小林记者友情赞助的录音笔。然后才打开门,
教务主任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台电脑后面,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不同于记忆中的体面,他的嘴巴处血肉模糊,似乎被尖锐的东西划过很多遍,恐怖渗人。
沈妄早有心理预期,面上并没有变化。他学着记忆中的一举一动,将小纸条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教务主任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连台词都没变,“谢河同学,这只是同学间的一个小玩笑,你不要神经太敏感了。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沈妄继续道,“可上一次,我真的挨打了。老师,放学后能不能陪我走一段路?我保证,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教务主任纹丝不差念道,“这不太行啊!谢河同学,你要理解,老师们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少年垂下头,尽管失落但仍有礼貌,“抱歉,是我打扰了,谢谢老师。”
教务主任显而易见一愣,就像卡了BUG似的。他干笑了一声,强行接上戏,“要不,我让章老师陪你走一趟?”
少年低垂着头,像是被伤透了心,“不用了,打扰到章老师的生活就不好了。”
教务主任被自己说出的话噎到,猛地咳嗽起来。他在脑海里转着对玩家恶意满满的鬼主意,想要酝酿一下,再说出口。
沈妄则趁机道,“今天太抱歉了,我现在就走,老师好好休息。”说完后,他就溜了,速度很快,保证老是坐在电脑前,缺乏锻炼的教务主任追不上。
教务主任目瞪口呆。这种感觉就像它辛辛苦苦酝酿了个大招,结果对方走风筝流,在读条结束前跑出了射程范围。
沈妄可不管教务主任的想法。他按了下录音笔,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虽然记忆里今天没事,他也没盲目托大,拜托简艺陪他走过青枫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日子平平静静地过去,直到周一。
像所有的学校一样,这所学校每到周一,会雷打不动地进行“升旗仪式”和“领导讲话”。但细微之处,却有很大的区别。
沈妄运气差,从小到大被意外坑得次数多了,遇事先提三分警惕。他拿着从便宜弟弟手里抢来的零食,贿赂了三四个同学。
从他们口中得知,“升旗仪式”倒没什么,但“领导讲话”这个环节,令学生既激动又恐惧。
“校长会当众批评一些行为不端的学生,想借此促进全校的进步。我记着上次是一个早恋的女生,据说她怀孕后被男的抛弃,不知怎么让人匿名举报了,周三就跳楼自杀了,那血溅了一地……”最后一位同学见四下无人,神神秘秘的道。
沈妄很给面子,作出惊愕的表情,极大程度满足了对方的分享欲。“她……为什么想不开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闻言,那同学怪异看了沈妄一眼,只说了一句“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可怕。”
在之后,他就立即住了口,再不肯透露一点。
沈妄将这话往心里一搁,细细琢磨,皱着眉严肃起来。十有八/九,今天被校长当众diss的倒霉蛋就是他。
幸好之前就做了些准备,面对接下来的硬仗,也不是毫无胜算。
早晨八点一到,歌曲响起。各个班级的学生站好队,挨次下了楼,来到操场。
许是为了升旗,操场的浓雾散开,露出惨绿的草坪,鲜红的跑道。最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台子,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纹路,刷着红漆,乍一看诡气森森。
混在队伍里的玩家都习惯了副本的阴间风格,倒是没有流露出恐惧。
各班站好队后,升旗仪式就开始了。在一个诡异的环境中,熟悉的音乐和仪式,非但起不到安心的作用,还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身着西装,衣着整洁的中年男走到台子上,更是将这种不和谐感推到了顶峰。
“大家好,校长不幸遭遇意外,目前卧病在床。今天的讲话,将由我来主持。”副校长道。
台子旁边的简艺有点心虚,觉得校长卧病,似乎和她脱不了干系。但很快,她就挺直腰板,理直气壮起来。
诚如沈妄所言,那种德不配位的畜牲,打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吗?
带坏好老师的现世报立马就来了。
“最近,我们有些学生啊,总是疑神疑鬼,无事生非,没事也要搅出事来。这样是不行的,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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