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越到后面，他越藏不住那种诡怪独有的森冷，阴测测的恶意昭然若现，“好了，这位同学的名字就是”

最后两个字他语气放缓，看足了底下学生忐忑不安的恐惧，才拖着长腔说了出来，

“谢—河！请”

“等等，既然副校长提到我的名字。那我就腆着脸皮，上来发表一下自己的拙见。”

一边说着，沈妄一边动作迅速地跳上台子，似乎身上七七八八的伤都不存在。他一把夺过话筒，有意无意将副校长往边下推了推。

要是校长在，面对常年养尊处优的一身膘，他推起来还没那么轻松。但副校长人精，却瘦得如猴，一个趔趄，就到了台子的边缘。

副校长当即怒斥道，“你这是干什么？还尊不尊重老师了？”

沈妄摆出一张无辜无害的脸，道，“唉，十分抱歉，我也没想到老师这么轻啊！”

此话一落地，顿时引来一片哄笑。

在这所学校中，正常的师生关系被扭曲异化。老师爱看学生倒霉，学生呢？也未必不想看老师吃瘪！

“开个玩笑，老师别介意啊！还有，我自己有嘴，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不需要任何人代言。那么接下来，就由我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个环节，向来是校领导的个人秀。现在冒出来个学生，真的是又新鲜又刺激。

下面响起一众叫好的声音，唯恐天下不乱。

副校长又恼又气。他拉长了脸，想要异化成诡怪，一口吞了这个对它不敬的学生。

就在这时，一道闪光灯打了过来。它被迫停止了异化，脸上不得不浮现出和蔼的笑容，语气冷硬地道，“我们学校不接受记者采访，请这位记者小姐立即离开。”

站在前排，穿着蓝白校服，作学生打扮的女生听完它的话后，就不伪装了。她大大方方站到台子一侧，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录入手机中，“这位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请你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天天娱记的小林记者的朋友小许，目前是狗仔，现在要为观众播出校暴事件的后续，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沈妄压下涌上来的抗拒排斥，言笑晏晏地接道，“小许姐姐，请你将镜头只对着我。我无所谓，但要保护其他人的**。”

副校长、副校长的话全被抢完，此刻只能干瞪眼，气胀了脸。

‘谢河’很不适应在大庭广众下讲话，但沈妄不同，他能轻易hold住各种场面，并能把控住节奏，将台上的其他人衬托得黯淡无光。

当然，倘若不是特殊情况，沈妄不会那么做。他更喜欢藏拙，闷声发大财，维系好未来可能用到的人际网。

少年站在台上，虽戴着半边眼罩，又打了石膏，仍难掩意气风发，眉眼间洋溢自信恣意，声音温和铿锵，

“在座的各位，请容许我在进入主题前再啰嗦两句。”

底下一片起哄的声音，轻易淹没老师们零零星星的不满质疑。

“从客观上来说，学校只是一个教书育人的机构，而不是什么不可违抗的权威。我们进入这个机构，是为了学到知识和做人道理，而不是当无意义示众的材料。

“我们本质上和老师乃至校领导，是平等的存在。连学校的规章制度，都是服务于我们更好的学习。”

“而古代的尊师重道，那是因为老师近乎无私地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弟子。但现在的教师，是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最基本的教学，已经支付了报酬。”

“因此，老师们要想赢得我们学生的尊重，就必须先尊重我们，而不是用着身份赋予的特权，肆意斥骂，侮辱践踏学生的人权。”

沈妄适时放出了教务主任的录音，推诿刻薄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操场。他在里面可是十足的委曲求全，丝毫没有无事生非的任性。

老师队伍中顿时起了骚乱，低声谩骂此起彼伏。

有时候，某些事物内里再怎么不堪，外面总要包上一层华丽的外衣。但这外衣一旦被人扯下，就再也无法粉饰太平了。

沈妄就是要扯下华丽的衣，让里面的丑恶龌龊无所遁形。他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影，咄咄逼人道，“这就是副校长说的无事生非，没事找事。分明是老师从未探查过背后的缘由，担不起教务主任的职责。而您偏听偏信，也就担不起副校长的职责。”

“但学生向来宽容，愿意给您一次机会。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请大家记住副校长的名字——张旺，好好监督他改正！”

“不、不！”副校长目眦尽裂，冷汗淋漓。他低声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不，你是学生，不可能奏效的。”

当然是从学校官网上看到的。

沈妄无意给副校长答疑解惑。他跳下台子，争分夺秒拉住小许的手塞到简艺手中，语气郑重，“老师，拜托你了。”

正在摆弄手机的娃娃脸女生不在状态，小声嘟囔了一句，“诶，怎么断网了？”

意识到什么，简艺满眼不赞同，“我留下来帮你更好。”

“不好，我相信老师你师德高尚，但拿到的身份卡不一定，最好还是暂时离开学校。”

“一起？”

少年冲她一笑，神采飞扬，似乎天塌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用不着，今天是我的主场。”

实际上，他拉满了老师阵营的仇恨，大概率走不了了。

简艺不知其中缘由，她拉着小许，飞快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在离开之前，她往操场方向遥遥瞟了一眼，只见那里红雾弥漫，像是打翻了红墨水……

确定不会伤及无辜后，沈妄的黑眼睛注视着台子，随手将耳钉戴在刚拆了纱布的右耳上。那耳钉是银白色的，上面的碎钻在惨淡的阳光下折射出一丝蓝光。

与此同时，台子上的纹路微微闪着光亮，诡气森森的红漆却流动起来，干涸已久的鲜血重获生机，以飞快的速度变得粘稠厚重，仿若有生命的活物般蠕动起来。

台上的副校长看着漫过一双气派皮鞋的血液，神情状若癫狂。他崩溃地大喊大叫，“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是副校长，不可能像那些软弱的羔羊一样成为祭品。”

但血液还是缠上了它的双腿，空气中顿时响起毛骨悚然的嘎嘣声。人群中一双双黑黝黝的眼珠看向台子，里面充盈着冰冷的贪婪。可碍于什么，迟迟没有上去，将看中的猎物吞食入腹。

诡怪同类相食是常态，但受制于学校的规则，它们只能压抑着满腔怨气，在老师诡手底下讨生活。

而新来的人类玩家先前的那一番“废话”，有意无意改变了某种潜在的规则。

下一瞬，副校长发出的凄厉惨叫，打破暗潮汹涌的危险寂静。它似乎意识到什么，怨毒地盯着沈妄，袖子里突然伸出一根深黑色的触手，朝着台下少年席卷过去，

——死也要拖着罪魁祸首一起！

混在学生中，预备随时支援的柳怡忙甩出水果刀，直直冲触手而去。

沈妄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勾缠着细丝，俨然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他敢留下来，自然不会毫无依仗。

但有什么更快的东西一闪而过，将触手斩断。漆黑的液体喷溅出来，映出副校长不可置信的脸。

台子上刻着的纹路连成一片，光芒大盛。在一片血海中，缓缓显现出一道身影。与此同时，时间的流逝突然变得极为缓慢，将蠢蠢欲动的学生群体定格住。

来者身穿黑色制服，扣子一丝不苟，裤管笔挺熨帖。自然下垂的衣沿处，滚着烫金色的线条。他的相貌极为俊秀，眉目间冷酷锐利，淡淡扫过去的目光，有一种寒彻入骨的冷意。

鲜血已经蔓延到副校长的胸膛。在死之前，它被不甘蚀掉理智，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个讨厌的玩家！

“蠢不可及。”对方只给了这么一个答复。在他看来，原因压根不需要解释。

拥有天然的身份优势，却被一个玩家扭转局面，成为注定死亡的祭品。

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差点进一步激化师生矛盾，催化已成雏形的新规则。

这两条就足够副校长死一百次了，更别提还带累其他部门的同事赶来救场。

就在这时，一道灼灼的目光，直直看过来。陆淮年下意识望过去，只见那地方站着一个少年，黑色碎发，蓝白校服，正是导致这次意外事故的罪魁祸首。

按理说，他应该反感对方。但触及银白耳钉，心中却突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就像一场不期而遇的欢喜。

沈妄距离台子很近，没有受到“时间静止”的影响。但他还是一动不动，静静观察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下一瞬，血液淹没副校长的头颅，它的五官消融在血水中，什么都不剩。而血液虽不敢流到台上唯一站着的人身上，但仍显出诡怪不知餍足的贪，悄无声息地流到了台下。

陆淮年随即丢下一个人模，将所有血液全都吸到里面。紧接着，他取下别在袖口的鎏金钢笔，轻而易举地抹杀了新规。做完后，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台上的纹路，只剩下浅浅的墨痕。

官配登场，感情线保甜，拉扯也有[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高校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