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教学楼的天台上，冉辉愤怒地指着你的鼻子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混到正雅中学来，你这个社会的虫豸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你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其实我也不知道。”

杀了他们能获得什么呢？

你有时候也在茫然。

因为当你看着冉辉在你面前咽气的时候，心中并无快意。你没有报了仇的快感，只有完成任务的麻木。

因为你已经计划了太久，久到已经记不清被退学时的愤怒，记不清被污蔑时的委屈。

你的心早已一片荒芜。

连纪之昼的那本周记都已经离你好远好远。

许濯曾经警告过你，你这样做，是要坐牢的，甚至会被判死刑。你试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觉得你动手太仓促，为此三天没睡，黑眼圈浓得像被人打了两拳。可能他就是这个性格，做什么都要犹豫再三。反正这件事他没参与，东窗事发了他也没有后顾之忧。

随着时间最后的推移，《校园七罪宗》故事的更新，宋远仁是计划里的最后一个人。

你和他无冤无仇，但他是宋亭闻给你的委托。

“他第一次猥/亵我的时候，我才九岁。”宋亭闻在留给他的u盘视频里面这样说，“一开始他还是打人，工作上遇到不顺的事情，看见我就打我，看见宋煜时就打宋煜时。”

停顿了一下，宋亭闻补充：“宋煜时是我哥。他是个跛子，被宋远仁打的。那个疯子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动手重了，发现不对劲了，治不好了，把我哥送到国外去了。”

视频里的宋亭闻坐得很端正：“我十四岁的时候在我床头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至今被宋远仁侵/犯了快要九年。”

他一默，忽然苦笑了一声：“共计三千两百一十九次。从装摄像头以来的视频都在此文件夹里，可以当作证据送他进监狱。”

所以白沅言，你对宋远仁动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让他死得那么轻松。

***

你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曾想宋远仁摆了你一道，提前报了警，准备守株待你。

而你，作为一个从来不会回犯罪现场的杀人犯，在宋远仁被折磨得半死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

乔燕舒已经追查你多月，好不容易快要逮到你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菰城的大街小巷，你早就一遍一遍烂熟于心。

因为你的目标从来不是逃脱。而是死在那座在你的世界里离白天最近的灯塔。

你早已给自己准备好结局。

如果……

如果你没有再次见到纪之昼的话。

他的嘴里还含着雪糕，穿着凉拖，抱着从超市出来的满袋子零食，一身休闲。

“你……”你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可能都是血，你努力地想要擦干净，却始终无济于补，“你……”

“哥——！！！”纪之昼往后跑了一步，直接撞到了身后的人，“我说怎么那么多警笛声呢，杀人犯在这儿。”

你愣了一下。

身着警服的人便将你制服，你甚至没有挣扎的痕迹。

乔燕舒走到纪之昼的身边，安抚性地问道：“你们没有被吓到吧？”

纪之昼摇了摇头。

他抬了抬手，蹭了蹭旁边人的手指，旁边人就心领神会地牵住了他的手。

“吓到到没有。”纪之昼有些茫然地说，“那个人一见到我和我哥就站着不动了。可能莫名其妙更多一点吧。”

“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要先跑再说。不要傻站着不动。”

银制的手铐被戴在你的手腕上，你沉默地抬头最后看了一眼。

他们言笑晏晏。

你觉得好生刺眼。

***

判刑还没下来，你在发呆。

纪之昼竟然不记得你了。也对，他只和你见过一面。他好像长高了不少，应该上初二了吧？也是，你现在变化也不小，手上沾了好多条人命了。

苏轼那词儿怎么念来着。

纵使相逢应不识。

会是直接枪毙，还是无期徒刑呢？你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你现在还没有成年。

“白沅言，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

你疑惑地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穿着名贵的衣服，戴着亮眼的首饰。

“你好，沅言，我是妈妈。”

她在说什么啊？她疯了吧。

“很抱歉，重逢第一面的地点竟然是在这里。但是如果你想要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你的嘴角笑得僵硬，有些不敢置信：“你是疯子吗？你知道我杀了几个人吗？”

她点了点头：“但是你还是未成年，死刑变无期，无期变有期，二十年变十年，十年变五年。”

许濯啊许濯，这就是你信的公理？

你朝这个女人比了个中指。

“你是我妈？我还是你爹呢，麻烦滚远点好吧。我死在哪儿未来怎么样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女人家里也该严查。跟宋远仁家一起被查吧！

你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给了乔燕舒。你虽然很讨厌她，但是又不妨碍你说这些。

她露出了你从来没见过的神情，你还在猜测她是不是要对你进行酷刑，就听到她说：“你以前拿过好多奖。”

原来只是怜悯。

哈，竟然是怜悯。

你狞笑：“什么意思？挑衅？可怜我？”

乔燕舒摇了摇头。

然后，她也走了。

你后来又在牢里想了很多事和人，从小时候吃的小馄饨到邻居家奶奶送给你的蒜味的西瓜片，从第一次满分的试卷到拿的第一张奖状。

你到现在还能背得出来纪之昼的周记。你又开始努力回想，你小学的时候是怎么写关于父母的作文的。好像也不过是潦草地抄一下网上的作文，敷衍地完成了作业。

你努力地想要回忆自己这一生有什么幸福美满被人爱着的时候——你一年级的时候，养母给你煮面都会加个荷包蛋，说这叫“太阳面”。

还有第一次见到纪之昼的时候，他善意的拥抱，一个小学生扯了很多哲学的道理来安慰你。一本可笑的周记竟然让你记了这么多年。

而除此以外，竟然别无他物。

你竟然靠着纪之昼的周记来神化“哥哥”一词，试图治愈童年。

靠着纪之昼随手的拥抱来期待明天。

原来你那天爬上高墙，是真的想要跳下去一了百了。

原来你早就死在了十五岁的夏天。

一事无成，一败涂地。

名为“白沅言”的人生，可笑至极。

偏偏记忆还被融入了副本，循环往复，你活在校园的怪谈之中，孤寂百年。

甚至还能来到你从未踏足的2x24年。

自信又大方的青年坦然说：“就凭，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半梨涡，一半酒窝。只是现在的笑容有一大半都是假笑，笑意不达眼底。

……

你有多庆幸，这一次他记住了你的名字。

你又多想多想告诉他，亲爱的，你认识的那个白沅言不是我。

可没关系。

“我已经吻过你了，不是吗？”

这个副本是基于现实而被创造的，纪之昼的现实里真的有白沅言和宋亭闻。白沅言在监狱里死掉之后被副本抓壮丁，本体只能活在“八大怪谈”的时间线中，活在哪一年全看怪谈怎么选。

另外副本为了模拟现实还创造出来个白沅言，就是正文中的那个。

***

白沅言（本体）：出了怪谈以后，你要如何分清玫瑰与月季，他与我。

纪之昼：其实刚出来就发现了。

白沅言（一见钟情版）：啊？

纪之昼：你俩吻技不一样（闭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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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回忆·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