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废墟之下那人说的话，祝鸣和牧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耳熟？”祝鸣试探性地问牧维。

牧维笑了笑说：“第一个把裴清挖出来的人又不是我，怎么知道。”

祝鸣无语，“我觉得你就是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谈话刺激到了底下被埋的那个人，那人大喊道：“快把我挖出来啊……裴清？你们遇到那个王八蛋了？”

“你认得裴清？”祝鸣没有动作，而是反问那人。

那人赶紧回答：“别误会，我和他现在是仇家。你们要是也被他骗过了，就把我挖出来，我们慢慢说。大家都是玩家，多个人多份力量嘛。”

祝鸣和牧维商量一下，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们决定把这个人挖出来。至于之后的安排，他们是不会让这个人参与的。

那人被刨出来，表现得十分狼狈。伤口上糊满了尘土，一条腿似乎被压断了，现在动弹不得。索性现在是第三天，只要他能够保证今天不死，回到城郊伤口就会复原。

“我叫章敏，谢谢你们了”那人被刨出来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刚刚来到这场游戏时候的身份设定就是那边那个超市的店员。”

祝鸣顺着章敏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正是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她挖出裴清的地方。

“一开始我以为这场游戏只有我一个人。就在我念叨游戏的时候，裴清就跑过来了。他问我是不是玩家。”章敏说道这里，脸不禁有些扭曲，“我觉得除了游戏之外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名词，就承认了。我以为这个副本就剩下我和他了，我们商量着搭伙。”

“后来，下班的时候，一群马蜂突然袭击了这个超市。我们本来可以从逃生通道逃生的。结果他就突然说什么胡话，然后把我推到马蜂那里。”

“现在我……呕！”章敏说着，突然吐出了一大滩绿色的黏液。

“你怎么了？”祝鸣本能地退开几步。

“我……呕，我……”章敏呕吐不止，祝鸣注意到，他的皮下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祝鸣拉着牧维快速后退，章敏还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去拉祝鸣。

他的手指扣在水泥板上，蹭破了皮。立马，无数乳白色的虫子从受伤的指尖爬了出来。

牧维示意祝鸣去看章敏的断腿，祝鸣这才注意到，他的腿上的伤口处爬了一圈黑色的虫子。可能因为断腿的疼痛掩盖了这些异样，章敏本人并没有觉得不对。

现在虫子爬出来了，已经为时已晚。他的身体此刻已经成为这些虫子孵化的温床。

空中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祝鸣不禁握紧了牧维的手。

进过这两天的生存，他们已经明白，最大的掠食者往往是那些会飞行的。

祝鸣抬头，那是一只巨大的苍蝇。它也被此刻暴露在空气里的新鲜血肉吸引。

祝鸣拉起牧维就跑。

“喂！别丢下我啊！救命！”章敏也意识到此时的危险，他看着跑远的两人，绝望地喊道。

祝鸣回头看他，有些不忍，但是牧维直接拽着她的手跑。

“我们没时间管他了，带上他我们都要死。”牧维说。

他们二人加速跑进超市里。

超市里仍然很黑，内部传来窸窣的翻找声。

祝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裴清。

此刻裴清仍然背着他的大包，不停地打包超市里的食物。一边找还一边拆开一袋薯片嚼着。薯片嚼碎的声音在超市里尤为明显。

当祝鸣看见他时，他也注意到了祝鸣。

“你们居然活下来了。”他的声音含着惊叹。

“怎么？出乎你的意料吗？”祝鸣反问。

裴清哈哈大笑：“当然，你们这些所谓的游戏玩家都是这样自大，不把一切放在眼里……我以为你们早就死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玩家吗？”牧维察觉到他话里奇怪的措。

裴清说：“当然，我怎么可能是你们？”

“那我们互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为什么？”裴清重复一遍祝鸣的话，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因为你们！你们毁了我们的一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黑暗里的窸窣声更大了一些，牧维提示性地拍了拍祝鸣的手，祝鸣会意。不过裴清仍然毫无所觉，他大笑着，眼泪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我们的世界都被你们毁了，就像你们毁了这个世界一样。我们只能像条狗一样在……”

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裴清后方，一口咬断了裴清的脖子！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从高处跌落，滚到破碎的玻璃窗边，再坠落下去，摔得粉碎。

祝鸣辨认出来，那是一只巨大的蟑螂。蟑螂似乎还想攻击祝鸣，但是看见祝鸣脚边的阳光，踌躇一会，又退回去了。

祝鸣不敢在超市里多待，在药房找到药物就立刻离开了。

超市外，章敏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滩浅浅的血色证明这里曾经有人存在。而裴清那摔得破碎的尸体边，也爬满了曾在章敏腿边聚集的那种虫子。

牧维走上前，拿起尸体背着的包，抖掉上面的虫子，将包装进自己的道具里。

两人趁着正午的阳光，找到了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祝鸣在周围仔细喷洒了杀虫剂，转头看见牧维正在翻找裴清的包。

“你在找什么？”祝鸣问。

“你注意到了吗，裴清说自己不是玩家，但是他却可以听到我们关于游戏的对话。我觉得他身上可能有什么神秘之处。所以找找他的包，看看有什么发现。”牧维解释道。

祝鸣和牧维一起翻找，包里东西很多，有食物，也有日用品。最后，祝鸣在一个小小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矿工”从业资格证，上面贴着裴清的照片。

“完全不像呢。”祝鸣说。

牧维没有搭话，而是看着裴清的矿工证陷入沉思。

太阳一点点落下，血色的夕阳照在现在这片城市尸体上。

“你说，裴清说我们毁了这座城市，他是什么意思？”祝鸣问牧维。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确实知道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也说不定他只是在胡说八道。”牧维回答，“我们能掌握的，只有我们自己是生死。在游戏里，除了生存之外的任何感情，都有可能使我们丧命。”牧维看着祝鸣的眼睛，似乎意有所指。

不，你错了。祝鸣心想，在游戏里，除了感情，没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掌握的，包括性命。

“鸣鸣。”肾宝系统在祝鸣的脑海里说，“你可以掌握我。”

——检测到任务完成，玩家【祝鸣】登出世界。

我觉得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人会感到怜悯。但是我有时候怜悯归怜悯，却不一定会去帮助。

记得我也有很艰难的时候，那时候身上只剩下一百块，有个朋友对我说他一天没吃饭了要我转五十给他。我转了，然后他转头把我拉黑了。后来我就很少在金钱上给别人帮助了。

可以说我很坏，因为现在我觉得一切出于怜悯而展开的行动都不能损害我自己的利益。

可能这就是利己主义吧哈哈。

【裴清的“矿工”从业资格证】：恭喜你，裴清先生。进过我们的层层考核，我们现已确定你有从事“矿工”行业的资格……希望你能够为我们的世界带来更大的收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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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卖肾宝的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