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庄肃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苏沅有些意外地挑眉：“不会吧，你居然没有？”
“必须每个人都想炸学校吗？”
“那倒也不是。”苏沅摆了摆手：“算了，你以前肯定是个成绩很好的学生，天之骄子不想炸学校倒也正常。”
“你想做什么？”
苏沅笑了，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猜为什么进入校史馆要抵押学生证？”
“怕校史馆的藏品失窃？”庄肃想起门口那个老太太说的话，皱了皱眉。
他话刚说完，就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藏品……
校史馆里哪里来的藏品，全都是被关押在这里的学生灵魂而已。
“所以我猜，这里的看守者也根本分辨不出来学生和怪物的区别。抵押学生证，是为了方便她辨认这个人是不是该从校史馆里走出来。”
苏沅这话音一落，庄肃就微微皱了皱眉。
看这人的脸上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的表情，苏沅这才笑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牢不可破的规则。就像一个游戏不可能完全没有bug，如果没有，那也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现。”
“……”庄肃：“需要我做什么?”
“找到校史馆的出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出口应该就在这个房间里。”
这地方的陈设并不能以常理来揣度，但从他们刚刚逛展馆的情况来看，所有的门最后都通向这里。
这个房间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如果这个校史馆必须得有一个出口的话，那它大概率就会出现在这里。
但会在哪里？
应该不会是这些门，其他地方……
苏沅把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圈。
明亮的灯光，拉起的横幅，还有正中间那个高台。
那个放着毕业证书的高台……
毕业证书吗？
机械的蚕吃桑叶般的沙沙声还在房间里响着，庄肃拿着那根戒尺在房间里四处勘察。
突然空气里的气氛随之一变，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留下来。
房间里出现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有的无脸人全都停下笔，抬起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庄肃顺着它们头的朝向看过去，只看见女生的背影。
她把那个装着毕业证书的玻璃罩轻而易举的取了下来。那张毕业证书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陶颖！”
“？”女生回过头来。
她看到那些仿佛朝圣一般的头颅，嘴角却绽放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她朝着庄肃招了招手：“你过来吧，我找到出口了。”
.
那张所谓的毕业证书，不过是一个用来画饼的东西罢了。
拿开下面铺着的红色绒毯，那里便是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黑漆漆的通道里没有一丝亮光，只能看见几阶楼梯消失在黑暗深处。
“你先下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庄肃沉默着看这个女生从台子上跳下去，她走到那只失去了双手的无脸人身边，探头看了看她。
无脸人被强行粘连在椅子上。她失去了双手，桌上的作业也是一篇空白。
所有的无脸人还在抬头看向那个离开校史馆的唯一出口，只有这只无脸人顺着苏沅过来的方向，追随着她。
“我猜你应该是绑定我的那个灵魂吧，如果代替了我，你就可以在副本结束的时候获得自由。”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苏沅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张学生证。
薄薄的证书被挂在长长的带子上，顺着她的动作来回的在空中晃悠。
那只无脸人的脑袋便也随着它晃动的幅度不断晃动着，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向日葵一般。
“虽然不知道你刚刚是怎么挣脱规则束缚的，但如果你现在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乖乖跟我走。在离开校史馆的时候，这张学生证就归你了，怎么样？”
“……”
.
十分钟前，这个无脸人还是对苏沅突然发难的怪物，而现在，它乖巧地跟在苏沅的身后，跟他们一起来到了这所校史馆的大门前。
看到前面忽闪的火光，苏沅这才确定了他们已经到了校史馆的大门口。
摇曳的烛光下，那个老奶奶还在低头打着鲜红的毛线。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别生气了，反正她肯定也是死在里面了。”
“功劳没了！我们的功劳没了！”
“没事，那两个家伙死在里面，已经很解气了！”
“……”
苏沅闻言扭头看了庄肃一眼：“看来你也得罪它们了。介意问问吗？你进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抵押学生证？”
“感觉很重要。”庄肃开口。
“所以你怎么进来的。”
“冲进来的。”庄肃略微抬了一下手，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那根戒尺上。
苏沅：“……好的。”
果然是简单粗暴，大力出奇迹。
知道了这些之后，苏沅也就不担心其他的了，她伸手把口袋里的学生证塞进了庄肃手里。
庄肃：“？”
旁边的无脸人无比机械的转过头来，一双漆黑毫无眼白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庄肃手里的学生证。
庄肃拎了拎手里的戒尺以作震慑，见无脸人暂时没有攻击的动作，他又转头看向苏沅。
苏沅：“如果我顺利出去，你就把这张学生证给它。”
“……”庄肃面无表情地看向旁边的无脸人。
无脸人沉默片刻，又转过头去，像刚刚那样，立马成为一个安静挂件。
两个人都没有问对方具体的打算。
跟这个女生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庄肃已经知道这个人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柔弱无害。
她能走进这里，找到一切的根源，已经证明了她又足够的心智和力量。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女生纤细的背影逐渐远去，摇曳的火光在她的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
“好像有声音。”
“有什么声音啊，现在都已经入夜了，那些人类全都在宿舍楼里关着呢。”
“不是，真的有声音啊！”
“我好像闻到味道了……”
“好像是，是有人味。”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摇曳的灯火下，几个像是甲壳虫一样的东西转过头来，跟苏沅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哈喽~”女生笑眯眯地朝它们挥了挥手。
那几个甲壳虫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啊！！！！”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那些甲壳虫变成了一缕缕红色的丝线，汇入到那长长的毛线之中。
之前仿佛一直歪在椅子里睡觉的老奶奶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充满阴戾的浑浊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苏沅，仿佛是要把她一口吞下去：“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参观完校史馆了，您是不是得把我的学生证还给我啦。”
女生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桌子前面放着的那张小卡片。
“……”老太太充满皱纹的脸皮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看起来无比恶心：“你知道现在都几点钟了吗？”
“应该还没过十二点吧。老师，我记得校纪校规上写校史馆的参观时间是周一全天，我现在参观完，应该也不算违规。”
老太太：“……”
“还是说，老师你不想把学生证还给我了？”
在规则的压制之下，那双枯槁的手掌终于捏起了桌子上的学生证。
她对照着烛火的光芒，认真端详苏沅的脸，又谨慎地闻了闻那张学生证上的味道。
“陶颖？”
“是。”
“……”
重新把这张学生证拿在手上的时候，苏沅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真正松了下来，她在烛光的摇曳中回过头去，隔着遥远的距离跟庄肃对视了一眼。
庄肃沉默地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学生证，抬手把那根带子挂到了旁边的无脸人脖子上。
几乎就在刹那之间，那个无脸人的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数的鲜血和皮肤从它的身上长了出来，被截断的手腕处也生长出新的血肉。
那是一张跟女生有着五分像的面孔，一张看起来更加单纯无害的脸。
庄肃的视线落在它胸前的学生证上。
那里有一张跟它一般无二的证件照，旁边是一个名字。
【苏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