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招啊！”

开门的一瞬间，两个人异口同声地互相惊叹。

撬锁的是杜开砚，钟止长舒一口气，也收起袖子里的东西。

午休前，杜开砚破坏了自己所在407的门锁，还利用厨房的食用油洒出一串检测走廊火情的“引线”。只要食用油不燃烧，他就可以安全自由出入。

再加上这一手撬锁手艺，简直是天地任我行……

“你收到信了吧，”杜开砚先把自己的信铺开，毫无芥蒂地给钟止看。

“主角倒是回答了我的问题，火灾恐怕就是我们的倒计时，如果大火覆灭整层时还没找到主角，八成就要团灭了。”

钟止也扬扬自己的信，点点头：“我们成了各个房间号曾住的霸凌者的替身，这个副本果然是被霸凌的孩子报复的故事。”

“但有一点我从头到尾都想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要安排一个玩家共鸣主角的记忆，这样岂不是让它暴露的更快？”

杜开砚也想不通。

不过他游戏经验比钟止丰富，只能提醒些他认为不寻常的事：“有几个奇怪的事，一是这场游戏的活动范围太小了，房间里什么信息也没有，总觉得还有场景没有开启。”

“还有就是，这个本的NPC也太太太太奇怪了！”

三件想不明白的事串在一起……

两个人同时恍然大悟。

钟止直接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选我，它应该挺后悔的吧。”

杜开砚：没拦住你发疯我也挺后悔的。

不过这次这个疯却是非发不可，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

午休结束。

钟止故意将便签的半截内容漏在口袋外面，来到饭桌前集合。

燕迟风是第二个到的。

他漂亮的凤眼看上去和善亲切，只是打量的眼神令人格外不悦。他盯了钟止片刻，客气地问了句好，直率却并不冒犯地问道：“408，你真的是第一次参加游戏吗？”

“是啊。”钟止回看了他片刻，“但406先生，我有名字，不叫408。”

感觉到钟止的冷淡，对方也不再搭话，远远坐下等众人集合。

无人缺席，全员平安，却表情各异。

杜开砚入座。

他语气沉重地向众人开口：“各位，这个本的剧情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和主角处于敌对状态。我建议大家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共享信息，团队合作。”

一直心怀鬼胎的燕迟风没有反驳，甚至没事人似的赞成道：“确实，抱团行动主角就没办法轻易杀人了，找到的线索也能更好的串连起来。”

除了郑一哲忌惮地看了一眼钟止，其他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不过有一件事，我们的个人任务…不完成没关系吗？”

一直在哭的许思骄吸了吸鼻子，眼睛已经红肿的像个核桃，小心翼翼地问。

她说完后，燕迟风侧身盯了她好一会。

杜开砚眼神锐利，警告式地敲了敲桌子：“既然要组团，我建议就无视这个所谓的个人任务。除非，你愿意被那东西当刀使，”他顿了顿，“这样和游戏里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许思骄哆嗦着点头认可，不再吱声。

钟止揉了揉耳朵，一副散漫样子，完全不顾旁人眼光径直起身要走。

却被杜开砚按住了。

对方一向热情开朗的眼睛冷却了下来：“你叫钟止对吧，去哪？”

钟止轻慢地回答：“去厕所，不行吗。”

厕所紧邻着402，而这个房间号好像在哪见过……？

眼尖的王荇一惊，刚刚好像在钟止口袋露出的信笺上瞥到过！她朝着杜开砚尖叫出声：“他、他是要去402，那是他的个人任务！”

人群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钟止自愿成为主角报复所借的刀，说难听点，他自甘堕落为怪物的走狗。

被戳穿，他好像并不甚在意，脸上神色反而更加柔软，声音也柔和得略显诡异：“在这种规则允许的副本里，手上不沾点血，岂不是可惜？

——我只是在做喜欢的事情罢了。”

杜开砚沉默了。

……他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郑一哲几乎被说的毛发竖立。

他抄起桌子上的餐具朝钟止狠狠砸去：“你他妈简直是疯子！！！”

“一哲！”燕迟风隔着桌子喊了对方一声，制止他出现更过分的行为。

餐具砸在钟止脸上，锋利的边角在他侧脸上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他久居家中而生的偏白皮肤上渗出细线般的鲜血，格外明显，生出一种怪诞的美感。

和那个红衣的NPC有种不谋而合的同类感。

郑一哲精神紧张地反复踱步，冲着杜开砚无能狂怒：“我没法和这种人待在一块，能不能解决他……能不能解决他啊！！！”

许思骄也哭哭啼啼地开口，她拽着燕迟风的袖子柔柔弱弱地哭诉：“可是，燕哥，他真的好吓人啊！一点也不像个新人。”

燕迟风尽量柔声安慰：“404，别怕，大家都在呢，他不会做什么的。”

许思骄：神他妈404。

杜开砚勇敢地挡在了众人和钟止之间，营造出恰到好处的可靠和安全感。

他民主地征求着所有人的意见：“各位觉得要怎么处理他呢？”

王荇颤颤巍巍举手：“把他关房间里？”

郑一哲否决：“那你来看着他？他和主角串通，穿墙遁地无所不能，谁能治得了他！”

燕迟风：“你的意思是，把他交给于主任？”

杜开砚盯住笑的八风不动的钟止，冷静地建议：“不如匿名表决吧。”

习羽犹疑又迷惑地看着两人，但还是配合杜开砚取来了投票的纸片。

燕迟风含笑看了下手中的纸片，朗声说：“我弃票，你们投。”

他盛满谋算的凤眼斜向钟止，投去了一个示好的眼神。

还十分虚伪地补了一句：“我实在不忍心。”

匿名票的结果：1票反对，其他全票赞同将钟止交给NPC。

钟止对投票结果反应淡淡，扫视着表情各异地盯住自己的人群。

得意、忌惮、畏惧、疑虑……

最后移到弃票那人的脸上。

众人气氛轻松，好像交上了一份满分答卷。

郑一哲正喜笑颜开地问杜开砚怎么召唤NPC。

“那我们怎么把这人交给NPC啊，”他都有点迫不及待庆祝逃生成功了，“是不是交了差就能出去了？咱快点吧。”

“有人想我了？”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呢，我亲爱的邻居。”

一身血色的青年悄然出现在楼道的阴翳里，无人察觉他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盯了他们多久，只有他出声时如蛇攀过脊背的凉意悚然地撞破本来轻松的氛围。

钟止甚至下意识摸了下后颈。

没有想象中的红色蛇类，只有一把冷汗。

于毁脸上勾着蛇信子般的诡丽笑容，仰视着众人上了楼，他的语气十分愉悦。

愉悦得令人不适：

“大家是有什么礼物送给我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抹红好像是故意停在钟止身边的，又好像不是。

只有钟止远远地脱离人群，又近近地站在他咫尺。红映进一双铅灰色的瞳孔中，与挑衅和畏惧交融着闪烁起来，像颗离群索居的执拗星星。

众人依旧被这NPC身上无端而来的恐惧所压制，只有杜开砚强撑着开口：“我们发现了你说的异常的人，408钟止，如你所说，正要交给你。”

钟止看向于毁。

他刚刚上楼时的愉快好似在渐渐消失，钟止无端地感觉，他笑容中缓慢淬毒的危险正在被锐器出鞘般的杀意消弭。

于毁步风凛冽，竟然无视身边的猎物直冲杜开砚而去——

钟止离得太近了，对挚友的保护使他无法思考，下意识抓住了于毁。柔软而陈旧的毛衣质感下居然是温暖而结实的人类肢体。他有点吃惊。

对面显然比他更加意外。

他高挑而威压的身影下覆拥着钟止的一双眼，里面复杂情绪乍然消失，纯粹地镇压成一湾深不可见的潭。

他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秾妍诡艳复又盛大起来。

犹如毒蛇微笑着品尝齿下的猎物，他满意地说：“好，这人我收下了。”

那抹红挟持着钟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NPC消失在楼道许久，他们却发现漆黑的楼口依旧无法通行，所有人还被困在游戏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应该是交错人了吧。”等了好一阵子，王荇打破了绝望的沉默，却带来了另一种绝望。

有人发出了堪称落井下石的笑声。

燕迟风表面礼貌，但话锋直指杜开砚：“我想请问下两位老玩家，这个游戏真的弱智到这种程度？居然设计出这种简单粗暴直接给NPC上交答案的情节……”

“你们以前遇到的，不会是这种本吧。”

他在嘲讽两个老手是水货。

习羽没说话。

游戏通常是会出现一些关键NPC，但也只会规矩的扮演剧情中的职责，即使发布任务，也是以合乎剧情逻辑的方式。NPC直接索要主角几乎闻所未闻。不过，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NPC这样做正是顺遂剧情发展的事。

他猜测这是杜开砚和钟止的某种计划。

……即使瞒着他这件事让他有点介怀。

杜开砚直接无视了燕迟风的嘲讽。

“既然游戏没结束，就得接着找线索，”他朗声建议，“我们既然设定成了被报复的霸凌者，那只要破解各家各户的身份，找出主角就好了。”

“所以我建议，组团检查每个人的房间，找到我们中间的那个丢手绢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