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烈日将山峦映成金色,潺潺小溪蜿蜒穿过村落,炊烟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土炊锅的气味。
冬季将至,农田荒芜,村里又没什么村医,近年莫名就死了的人越发多了,几户人家门前挂着符纸驱邪避祸,祈求平安。
白溪村依山傍水,偏居一隅。若非刻意寻入,外人一般不会踏足这里——村口一条蜿蜒的小溪将它与外界分裂,唯有一个破烂小桥能让人过界。
小桥桥头立着个巨大的怪石,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三个字:“白溪村”。
今天就有个不属于白溪村的外人,招摇过市地在白溪村村门,也就是那个大石碑下摆起药摊。
路过的村民们纷纷表示质疑,几个大婶窃窃私语:“这不是那个徐悠泽?”
“他上次治好李狗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就一庸医。”
“他到底是人是鬼啊?”
村中小孩、少年少女躲起来,好奇地打探这个陌客:穿着平平无奇的白布衣长衫,戴着个书生样式的软帽,背着个半人高的大木箱,“包治百病”的黄色旌旗挂在一根竹竿上,插在泥地里迎风飘摇,浑身装扮充斥着不可靠的气质。
他半靠这竿,闭目打坐。
村里大爷都说这种穷酸书生打扮的,不是落榜没脸回家的书生,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
而且这个郎中的画像分明还在村里的公告栏上挂着嘛,被全死了的曾员外一家用五百两银子悬赏“庸医徐悠泽的狗命”。
但画像里的大骗子左眼站岗右眼放哨的,脸长好似马,鼻孔大如牛。真人比画像好看得太多,清俊端正的,把一身的穷酸打扮都衬得不俗,让偷窥的少女们脸蛋微微发红。
“这个骗子是阿狗他们家捡回来的……听说本来彻底嗝屁了,结果突然诈尸,把李大爷吓得不轻呢。”
一起偷窥的小虎子眼见同行暗恋的女孩二花眼睛都看直了,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出声提醒道。
这一出声,惊动了静坐着的江湖郎中,他一眼望到了四作鸟散的孩子们,出声招呼道:“包治百病童叟无欺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开业大酬宾,治好再给钱,治不好包不要钱的!”
小虎子决心要给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情敌下一个大马威,他勇敢站出来,举着小石子往宴勿渊跟前一丢,指着宴勿渊鼻子大骂道:“你这庸医,居然还敢在俺们村骗人!怎么不死去!”
有同伴反应过来,赶忙附和和他一块扔石子儿道:“对啊对啊,快滚出俺们村!”
宴勿渊一愣,只觉这男娃公鸭嗓,声音有点粗犷过度。他站起来朝小虎子走来,小虎子不由得有点害怕地后退几步,以为宴勿渊要揍他。
他再如何勇敢也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孩,哪里打得过成年男子啊?
结果庸医只是蹲下来和他道:“小弟弟,你张嘴让在下瞧瞧。”
“我才不要给你这庸医看呢!”小虎子嘴硬道。
庸医道:“小弟弟,你今日来嗓子可有不适,是否发痒发疼?”
小虎子一惊,梗着脖子,喉咙更是发出混响道:“是又如何!”
他嗓子疼痛多日,但村里缺村医,也就硬熬着,这么一吼,嗓子越发嘶哑疼痛,竟猛烈咳嗽起来。
村中围观的吴婶见状赶忙抱起自家孩子,神色慌乱:“俺家小虎子前几天就喊嗓子疼,俺寻思是说话太多,不碍事……”
小虎子皱着脸委屈道:“娘,他是庸医,俺不要他治。”
宴勿渊也不着急,慢条斯理道:“嗓子疼又不给看,说明你是怕在下治好你。若在下真是庸医,你又怕什么呢?”
“我才不怕呢!小虎子立刻涨红了脸,张大嘴巴,“看就看!”
他任莫名其妙的庸医在他嘴里看来看去,还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下颚,余光瞟到二花还在瞧着这边,不由为自己的男子气概喝彩。
“这孩子染风热了,肺胃旺盛。”庸医和老吴交代道,“去老李家买金银花、甘草、薄荷等药材,煎一锅汤去。待这孩子病好了,准能骂在下骂得更响亮。”
围观的村民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笑出声:“这庸医倒有意思,居然上赶着让人骂他。”
宴勿渊自打李狗给他递那一块糖以后,莫名其妙地腰不酸腿不痛,连走路都开始变得有力。
最关键的是,让他如灵魂割裂般的头痛,突然镇了下来。
仿佛重获新生般,连胸口上的结痂开始簌簌脱落。
他突然想开了很多。
记忆若是找不回,那便不找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眼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老李家太穷,他实在不好意思痊愈了还在人家家里赖着蹭饭,就开始摆摊看病。结果碍于徐悠泽名声太臭,半天没来一个客人,现在终于来了个染上风热的小孩。
虽然他关键的记忆全失,但天然有一副像被千锤百炼般的厚脸皮,对向着自己的骂名具有极强的屏蔽力,就好像他失忆之前也没少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似的,甚至觉得小虎子有几分可爱。
须臾,吴婶将煎好的药带来,虎子皱着脸喝了下去,宴勿渊趁机顺手给他捏了几下耳根穴位。
不到半个时辰,小虎子竟真的能够正常说话了,嗓音清亮得很:“啊——没那么痛了!你居然不是庸医啊!”
“你染风热了,肺胃旺盛。”庸医和老吴交代道,“去老李家买金银花、甘草、薄荷等药材,煎一锅汤去。待这孩子病好了,准能骂我骂得更响亮。”
围观的村民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笑出声:“这庸医倒有意思,居然上赶着让人骂他。”
宴勿渊自打李狗给他递那一块糖以后,莫名其妙地腰不酸腿不痛,连走路都开始变得有力。
最关键的是,让他如灵魂割裂般的头痛,突然镇了下来。
仿佛重获新生般,连胸口上的结痂开始簌簌脱落。
他突然想开了很多。
记忆若是找不回,那便不找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眼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老李家太穷,他实在不好意思痊愈了还在人家家里赖着蹭饭,就开始摆摊看病。结果碍于徐悠泽名声太臭,半天没来一个客人,现在终于来了个染上风热的小孩。
虽然他关键的记忆全失,但天然有一副像被千锤百炼般的厚脸皮,对向着自己的骂名具有极强的屏蔽力,就好像他失忆之前也没少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似的,甚至觉得小虎子有几分可爱。
须臾,吴婶将煎好的药带来,虎子皱着脸喝了下去,宴勿渊趁机顺手给他捏了几下耳根穴位。
不到半个时辰,小虎子竟真的能够正常说话了,嗓音清亮得很:“啊——没那么痛了!你居然不是庸医啊!”
吴婶激动地道谢,围观村民也道:“这郎中看起来还有点本事。”
“那几次没医好难道是他发挥失常?”
“哎,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他也说治不好不要钱,治好后再给钱,再说俺们村也没别的医生了。”
“那什么,大夫,先看俺孩子吧,俺孩子莫名其妙痴呆好多天了——”
“先看俺!俺腰这痛得干不动活啦——”
“看俺家的!俺家最近不知道为啥鸡死了好几只!”
“哎!大爷大姨们,不要插队,一个一个来……”
……
白溪村依然溪水潺潺如歌,宁静祥和,晚风徐徐。
经年失修的公告栏上,“悬赏庸医徐悠泽狗命”的追杀令被风颤颤悠悠地揭起,歪目耳斜的画像跟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般,朝下掉于地上。
一张被贴在徐悠泽的追杀令后面的肖像得以露出,这被覆盖的旧肖像与掉落的追杀令画工高下立见。肖像精雕细琢,描绘的男子栩栩如生,身披大氅,面容俊美,神色阴沉。
只是这悬赏令似乎年代久远,已难辨画中细节。
肖像上只写简明扼要地着几个大字——
五百万两,悬赏幽冥阎君宴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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