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的那人不是古德斯,不光不是,并且他也从未见过此人,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光影斑驳,他似乎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莫名安心。
贺琏一怔,随后小心翼翼地道:“您是……?”
那人微怔,眸中似乎有些惊诧,没有说话。
贺琏见他不言语,便也垂眸。片刻后,道:“您要不……先放我下来?”
那人抱着他转身,踏着荆棘走了出去。
荆棘刺进他的鞋底,很难说不会刺入他的血肉,但那人就仿佛感受不到一般,甚至不吭声。
贺琏心道:“真是个古怪性子。”
荆棘圈外是一片林子,那人将贺琏放下,让他靠在一棵树上,他自己似乎想在贺琏身边坐下,还想了想,还是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一旁。
贺琏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本想开口问问对方情况如何,但一抬眸,却正好与其四目相对。
不得不说,这人的容貌还是不错的。
他发色偏黑,眸子却一蓝一棕,异瞳之相,鼻梁高挺,却也没有欧洲人那般显著的特征。仔细看去,他的发丝见也夹杂了几缕金发,林间的光透过绿叶洒在二人身上,金发也闪着一丝光,与他这个人一样,发着光一般。
贺琏突然觉得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有些不太礼貌,于是还是移开了视线。余光一瞥,落在他的服装上。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袖口束着,只是似乎是抱了贺琏的缘故,白衬衫上沾上了贺琏的血。
贺琏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对不起啊,你这衣裳我会赔给你。另外,多谢搭救之恩。”
那人抿了抿唇,有些失落,道:“不必多谢。”
他声音倒是柔和,似乎还有些小心。
还没等贺琏再次开口,那人便道:“虽说我救了你,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不是这边的人,看你很是亲切,或许是旧识。恕我请教尊姓大名?”
贺琏本想说出“洛维”二字,但在看到对方期待的神情后,还是顿了顿,道:“贺琏。‘宏琏’的琏。”
那人低下头,念了几遍,轻声道:“名倒是没变过……”
贺琏听见了这话,忙问道:“什么?”
那人抬起头,不知是光的作用还是别的原因,他的眼中似乎盛着泪水,眼圈红红的,要哭泣似的。
那人道:“我叫师夜。昼夜的夜。既然有缘,可以同行吗?”
贺琏看着他,也不好拒绝,便道:“若是你不嫌弃,自然可以,我也乐得寻个同伴。”
师夜似乎有些欣喜,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贺琏道:“那个……刚才你进了荆棘丛,要不要检查下腿?”
师夜这才顾得上自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
他的裤脚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看着倒是有些危急,不过师夜似乎并不担心,仿佛这点伤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一样。
师夜拖了鞋袜,看了看被荆棘刺伤的地方,随后眼疾手快地拔下了刺。
贺琏:“……!”
贺琏看着他伤口流出的血,心里有些难受,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之类,按住他的手,道:“这样多疼?你要是信得过我,要不就听我的?我在艾尔森小镇认识一户人家,或许他们家有药箱。”
这说的自然就是古德斯和帕悯的庄园。
他毕竟刚杀了妘塔,古德斯肯定不会放过他,但帕悯可不一定。如果帕悯愿意,完全可以请帕悯帮忙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辛锐雅。
师夜道:“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如果我不清理伤口就走,肯定行动缓慢,倒时候也会拖累你。”
贺琏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然……我帮你先处理一下?”
师夜似乎有些欣喜,但很快便压了下去,道:“劳烦了。”
贺琏手边也没有银针之类的东西,只能用指甲去挑。然而,指甲已经被砖缝间的砂石划破。尽管如此,他还是轻轻挑去了师夜腿上的荆棘,温声道:“忍着些。”
师夜看着他,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他不觉得疼,但眼眶中还是蓄满了泪花。
直到荆棘都挑得差不多了,贺琏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伤口周围渗出来的血,抬眼看向师夜,道:“疼吗?”
师夜脸上并不痛苦,所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踌躇片刻,师夜看着他的手,道:“你呢?你疼不疼?”
贺琏不禁问道:“你听过我的名字?还是因为那日在长街上的事,有所耳闻?”
师夜喃喃道:“曾几何时,也识得。”
只是这句话还是没入了贺琏耳中,贺琏全然不知。
贺琏从自己袖口撕下一块布条,绑在他腿上,包裹住伤口,道:“拖不起了,先走吧。要是晚些,恐怕伤口要感染。”
不知那个字眼触及到了他内心,师夜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似乎不想在他面前丢了面子,很快便抬手抹去了眼泪,哽咽着,点头“嗯”了一声。
贺琏看着他拭去泪花的动作,心下疑惑。
为什么要哭呢?
但是还好,就算林子里有些什么也不怕啦,反正现在是两个人一起走,有事两个人一起扛,倒也不错。
再者说,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乐趣啊。
贺琏向前走了几步,刚想叫师夜跟上,便看见他在自己身后扶着树站起来,似乎也不甘心落后一般。
贺琏无奈地笑了笑,心道怎么把他的腿伤忘了。
他几步走上前,托住师夜的胳膊,笑道:“若是不介意,我扶你一段路?”
师夜看着他,似乎又想哭。
贺琏看出他眼眶中晶莹的泪水,道:“哎呀,哭什么啊?快走,待会儿侍卫追上来就惨了。”
往镇上走的路上,贺琏还不断找着话题——
“唉,你为什么救我啊?反正你又不认识我。”
似乎是第一眼看着亲近的缘故,贺琏总想跟师夜搭话,本来他就是个话唠,现在见到了师夜,话匣子更是打开了就收不住。
师夜顿了顿,似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说不出口,只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啊~好同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不是什么好人啊?毕竟谁家好人扒墙……”
“想过。”
贺琏停下脚步,道:“想过为什么还救我啊?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不怕人财两空?”
师夜也停下脚步。
他比贺琏高些,贺琏还需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师夜微微弯下身子,露出一个好看的笑,道:“你如果有让我人财两空的实力,就肯定不会扒墙了。”
贺琏石化了。
他刚反应过来师夜是在嘲讽他时,师夜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贺琏三两步追上去,与他并肩,挑眉道:“你瞧不起我?”
师夜似乎微笑着,道:“哪敢啊?”
贺琏哼了一声,道:“反正我可没腿伤。”
师夜似乎口才不错,立马回怼道:“那么请问贺先生,我的腿伤怎么来的呢?”
贺琏:“反正不是我逼着你救我。”
师夜:“但是我也不想引杰活。”
贺琏停下脚步,警惕了几分,道:“你说什么?”
师夜也停下,转身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你想杀引杰,对吧?”
贺琏蹙眉,道:“你怎么知道?”
师夜笑了笑,摊手道:“没办法,谁让我目睹了你杀妘塔的过程呢?”
贺琏更加警惕了,退后一步,道:“有话直说。”
师夜语气却很诚恳,说出的话也像是真心:“我要帮你。”
贺琏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师夜再次重复了一遍,道:“我,师夜,我要帮
你,杀引杰。”
贺琏笑了,道:“为什么?你跟引杰有仇?”
师夜却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杀了妘塔,不管是因为什么,我相信你是有原因的。那么既然现在妘塔死了,她的家人又不在乎她,那最恨你的肯定就是引杰。你杀妘塔,引杰就会杀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被关在阁楼,也是因为引杰吧?”
顿了顿,师夜又道:“引杰想杀你,所以我想杀他。”
贺琏道:“仅仅是因为我?”
师夜点了点头。
贺琏觉得好笑,道:“我凭什么呢?”
在现实世界时,他在外人面前不爱言语,一般也不和同事说话,只有在挚友面前才会露出自己话唠的一面。也正因如此,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被孤立被忽视的那个人。没有人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人会为了他做任何事。
师夜看着他,生怕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就是因为你。引杰要杀你,是因为妘塔死在你手上。但妘塔罪有应得,你杀她理所应当。如果引杰是因此而恨上了你,那就是他未知事件底细便贸然行动,是他的问题,不能怨你,所以你也不该死。”
但是转瞬,他便又道:“因为你不该死,所以他错了。在这里,错的人就会万劫不复,他不该成为例外。既然没人能让他万劫不复,那就由你我来送他下地狱。好不好?”
贺琏看着师夜真诚的眼睛,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总觉得,自己和师夜就是旧相识。
20章了!我们攻终于出场了!!!
夜琏甜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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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永恒的爱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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