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走到庄园,彼此之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师夜觉得是自己唐突了,便不好意思开口。
贺琏见他不言语,自己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庄园里。
正门肯定走不了,贺琏带着师夜翻过围墙,从花园处进了庄园。
刚进了花园,贺琏刚想歇歇,一抬头,便见二楼的一间卧室的窗子前,古德斯正在与帕悯交谈。
若只是交谈,也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诡异的是,自他进了花园的那一刻起,古德斯的眼睛便一直盯着他。
但也不是正常人的“盯”,古德斯的身子背对着窗外,但头部却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盯着贺琏。
在察觉到贺琏也看着他的时候,古德斯笑了。
这个笑,与支线一时的“笑”一样。他脸上肌肉僵硬,硬扯出一个笑,嘴角弧度被牵制着向上,太不自然。
贺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毛骨悚然。
师夜刚翻过墙,他腿上有伤,行动也慢了一些。
贺琏不等他问出口,拉着他的手躲到一旁的大棚后边。
师夜见他这样,也心知是庄园内有古怪,便没有多问,只跟着他。
二人躲在大棚后面,贺琏探出头,悄悄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看后更是后背冒出冷汗。
只见刚才古德斯站的地方空无一人,就连帕悯也不见了踪影。
古德斯,哪里还有这个人?
但是,如果他不是消失了或者离开了庄园,那就更可怕了。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如果要是因此躲闪不及,被他抓到,届时不光是自己死,更是要拉上师夜一条命。
贺琏往大棚外迈出一步,刚走出一点,手腕便被师夜拽住。
师夜看着他,道:“你要干什么?”
贺琏压低了声音,道:“必须知道古德斯在哪儿。如果不清楚他的行踪,那你我就连庄园都出不去。”
师夜却道:“你不能一个人去。”
贺琏道:“只能是我去看。你行动不便,万一被发现,你第一个死。”
师夜却斩钉截铁地道:“大不了就死一块儿。”
贺琏哭笑不得,但看他不像是在作戏,便只好点了头,还不忘补上一句:“如果发生变故,你先走。”
师夜权当没听见,只道:“一起走。”
贺琏弯下腰,压着身子,靠着墙一点点靠近洋房。
他没看见古德斯,就似乎刚才是个幻象一样。
洋房只有一个正门,要想进去,只能从正门走。
贺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率先上前一步,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一楼没有人,也没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
贺琏松了一口气,挥手让师夜进来。
洋房的陈设布置他再熟悉不过,哪里有可以藏身的死角、哪里被家具遮蔽,他都再熟悉不过。
贺琏压低了声音,对师夜道:“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探探路,待会儿叫你。”
师夜点点头,待在门口,将门打开,以便不时之需。
贺琏猫着腰,一点一点探着路,确定了一楼没有威胁后,上了楼,往二楼走去。
师夜看着他,与一个身影吻合、重叠,直到完全一致。
这次上楼,贺琏还是不可避免地多看了油画几眼。
这次,油画上的女人戴上了黑色的尖顶帽,与支线一中一样,只不过衣裳还是洁白的。
贺琏已经去过帕悯的房间了,自然再熟悉不过。他走到帕悯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帕悯在房间里,听见声音,立刻出来开了门。
帕悯似乎没有几天前的灵动了,脸上有些木讷,甚至是冷淡。
无论什么样的情绪,在看见了贺琏的一瞬间,都转变为了惊讶。
帕悯不敢置信地道:“你这是……?”
贺琏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
也怪不得她惊讶了,贺琏身上的伤口许久没处理,血液在衣服上凝结成暗红色,看着很是渗人。
贺琏不好意思地道:“抱歉。”
帕悯摆摆手,道:“你进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
贺琏道了谢,又道:“方才有个人救了我,他也受了伤。你看……能不能帮他也看看?”
帕悯叹了口气,道:“作死。带他上来吧。”
话音刚落,她便回了屋,去找药箱。
贺琏见她愿意帮忙,心里高兴,连忙下楼去找师夜。
房间内。
帕悯看了看师夜的伤口,道:“这是皇宫周围的荆棘吧?”
师夜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帕悯叹气,道:“我也曾受过一样的伤。”
不用说,自然是妘塔所做。
帕悯拿出一块纱布,沾上药,轻轻点在伤口周围:“你们去杀妘塔了?”
贺琏抢先一步,道:“我杀的,跟他无关。”
帕悯看了他一眼,道:“谁杀的不都一样?妘塔死了,国主已经震怒,尤其是现在得知你逃出了阁楼,今早父亲出门,就是进宫去为你求情了。”
贺琏道:“啊?古德斯没在洋房里跟你说话?我刚才分明看见你们二人正在谈话来着,就在洋房里。”
帕悯有些诧异,看向师夜,道:“你也看见了?”
师夜摇头,道:“还没来得及看,他就拉着我跑了。”
帕悯又看向贺琏,缓缓摇了摇头,道:“今天一早父亲就出门了,刚才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看风景。”
这话一出,周遭沉默了半晌。
贺琏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道:“怎么可能!我刚才亲眼看见了!他身子朝着你站着,头转到身后,那正常人谁能把自己脖子拧成那样?”
帕悯给师夜擦药的手一顿,思索了片刻,道:“你再仔细想想,这几天是不是吃了什么或者嗅了什么,是不是幻觉?”
贺琏沉思片刻,突然想到:“对!前几天古德斯给我喝了幻药。只是我当时都已经吐出去了,就算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药会跟着我一辈子,也不会严重到让我视线里凭空出现一个人吧?”
帕悯看向他,道:“是父亲给你喝的?”
贺琏看着她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补上一句:“我真吐了。”
帕悯扶额,道:“我知道,我都看见你吐了。你就忍七天不行吗?那东西只要你吐一点,剩余的就是融进你血肉里,到死都出不来。你就非得贪那一时半刻?”
贺琏:“……?”
师夜也看向他,道:“是为了杀妘塔才吐的?”
贺琏点点头。
帕悯有些激动,道:“你就为了个妘塔,你把自己下半辈子都搭上,自己也不想想值不值!”
话还没说完,帕悯突然激烈地咳了起来,甚至咳出了血沫。
贺琏立刻给她递去一块手帕,心下疑惑,道:“你我还没分别几日,怎么突然病了?”
帕悯摆摆手,道:“无碍,或许是着了凉。”
她并没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停留太久,立刻又道:“幻象已经成了,以后的每天,你看到的东西都不一定是真的。真真假假,还需你自己辨别。”
贺琏下意识看向师夜。
帕悯:“他是真的!”
贺琏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师夜:“……”
帕悯给他们二人处理完了伤口,道:“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逃亡的话,别说见过我。”
贺琏道:“既然妘塔都死了,与她狼狈为奸那几个也自然活不成。”
帕悯听懂了他的意思,道:“你确定?妘塔身边的可不只是与她同辈的那几个。”
贺琏想了想,反正他的任务就是杀引杰,至于别人,只要不影响后面的通关,留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以后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呗”
帕悯道:“所以,你们现在还要进皇宫?”
师夜点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你放心,不会连累你。”
帕悯道:“倒是不是我怕被连累,只是你们要潜入宫中并不简单。皇宫里可复杂得很,万一迷了路,遇上宫廷侍卫就是个死。更别提引杰最近一直在宫里守着。”
贺琏想了想,道:“不然就还从阁楼进去?”
帕悯瞪了他一眼,道:“作死作出一身的伤,然后接着让我处理?”
贺琏闭了嘴。
帕悯想了想,道:“我还真知道一个方法。”
师夜急切道:“请讲。”
帕悯道:“宫中每年都会有御用的巫医入宫,今年大概就是在今天,如果能让巫医带你们一程,想必会容易些。”
师夜却蹙眉道:“但是教会不是都痛恨巫师巫女吗?怎么还让他们进宫?”
帕悯道:“教会确实痛恨,但归根究底,只有教皇权力大过国主。现在父亲又还忙着,没工夫管,又有些病症是正常医者没法治的,当然需要巫医。不过你们不能说你们认识巫医,毕竟与玄学沾边的总归不好。就合作一次,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
贺琏道:“那我们怎么和他们见面?”
帕悯想了想,道:“这样吧,待会儿你们跟我走,我认识两位巫医,知道他们的住处,我带你们去。”
贺琏有些激动,道:“那现在就去?”
帕悯点点头,道:“你们换身衣裳,遮好面部,咱们再出去。”
小镇东。一家铺子内。
这铺子说来也奇怪,并没招牌,也没人坐镇,门更是紧闭着,就连窗户都挂着帘子。
贺琏与师夜都将自己过得很严实,以确保过路人不会有人认出。
帕悯刚要上前敲门,还是顿了顿,转身对二人道:“你俩都记住,这只是一次合作。等你们进了城堡,一定要和巫医撇清关系,千万不要因此惹得教会怀疑。”
见二人连连点头,帕悯敲了敲门。
她敲了四下,前三下轻些,最后一下重了不少。
贺琏和师夜对视一眼,心道没见过这么敲门的。
然而,不多时,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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