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在这里。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迈入几个日本咒术学生所谓 “修学旅行” 第四个星期的开始,因为乙骨忧太和暨一元遭遇的事情而暂时取消了周末的参观。禅院真希原本会有一天的时间去训练、补作业、甚至可以抽空跟东京高专那边的人视讯一下。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Kris!再来一杯啊啊啊啊啊呕呕呕”
又一个人吐了。禅院真希食指不耐烦地点点桌子。坐在对面的加茂宪纪不比她更自在。少年特地换下了那身狩衣,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但这只是让他看上去像是即将被宣判被废除继承人身份一样坐立不安。
“一打伏特加!喝喝喝!”
禅院真希的食指宣告抽筋。她猛地站起来,揪起对面少年的领子就往外走。期间加茂微弱的抗议声被她完全屏蔽了。等出了酒吧,真希面无表情地松开对方,“所以你叫我来这么个地方是干什么!” 她忍无可忍地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加茂脸色明显变得更加不自然了。禅院真希抱起手端详着他,心里只想说自己到底为什么脑子一抽就跟过来了——哦对了,因为她以为这里有咒灵可以祓除。
平心而论,禅院真希还是挺喜欢来到这里之后学习的安排。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得到自己在确切地因脚踏实地的努力而得到反馈。但同时她也不喜欢一天天坐在课桌前的日子,真希无比想念祓除咒灵时的刺激,并且为自己回到东京后会不会退步而焦虑着。她需要找回自己的手感。
加茂...加茂来这里的原因她也不是不知道。以他对暨先生负责的那个案子非同寻常的关注,再加上几个月前从前辈和五条悟他们那里听说了加茂本家的事件,不难猜出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但是特地找上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真希狐疑地眯起眼睛。
*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联系。” 小个子的女生歪了歪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头上的蕾丝带——她梳了个怎么看怎么花时间的猫耳发型,后脑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非常可爱——如果不是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两双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的话。
她对面站着高出她几乎一个头的学生。一脸苍白但神情严肃的加茂宪纪诚恳地低下头,“请您务必考虑一下。”
“嗯,事先说明,这起案件的负责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姜英转了转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我们一般禁止未成年参与任何构成刑事犯罪的案件,不过——我可以跟他们请示一下,但达成这个的条件是你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有用且准确,而我并不能保证判定这个的标准。”
加茂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当然。”
“嗯哼。” 姜英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浅色的眸直勾勾地看着加茂,“但你可以先去找暨一元,他现在是这个案子的最直接负责人。” 那家伙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
——要趁早哦,他几天后就要出差了。
加茂宪纪知道自己掺和进这件事就像是把自己的头主动伸进了洗衣机。如果被本家的长老们知道了绝对少不了一顿说教,但少年一生总有那么几件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若是父亲知道了...
「保持冷静、保持体面、保持观察。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证自己的最大利益。
这是我们身为加茂的骄傲。」
但这事关母亲。加茂宪纪或许不一定愿意把头真的伸进洗衣机里面,但他也不甘看见母亲潦草的一生被潦草地带过,单一支血肉蔷薇陪葬。
在这之前...少年回想起之前碰见禅院真希的情景。勉强吞下涌上来的难堪,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默默成型。
*
忙着低头赶路的人们错过了阴沉沉的天空中划过的一抹浮翠流丹,而恰巧抬头的人却看见那撇亮色很快隐没在灰扑扑的云层之中,失去踪迹;随后,某个骑着单车的青年肩上多了一只漂亮的鹦鹉。
小单车没走多远。青年很快就在街边一间小菜馆前停靠,走了进去。如今刚过午饭时间,店里的客人所剩无几。老板见了他后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拿了份菜单向他走去。
“老板,” 他看店里除了他们俩就只有一个年迈的老爷爷在喝粥,一下子就卸了劲: “不好意思,给我来碗菜汤吧。”
“还有,能借用一下你们这的厕所吗?”
老板顿了顿,然后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看了对方好几眼,才点点头。
青年松了口气, “多谢。” 他方才的确确认了店门前的咒力标识,但毕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甚至恐怕还没被人正式启用过。
他跟着墙上的标识拐进了角落,最后却在厕所的门前脚步一转,手里掏出证件拍了拍就拉开了厕所对面的门。银发青年站进去后按了楼层,门后的电梯便开始 ‘嗡嗡’ 运作起来。
没人看着,他原本还平静的表情立马龇牙咧嘴起来,本来就白的脸更是又白了一个度。三枚硬币从衣服里各个隐蔽的地方飘了出来,显露出青年原本的样貌——他的五官并不是很标致,瘦高的鼻梁很长,鼻头同眼角处各卧了颗不起眼的痣;方才还富有光泽的奶灰色头发则是褪成了毛毛躁躁的灰黄发,一看就漂过好几次,此时正四面八方地翘着;唯有一双极亮的眼睛同平凡的五官格格不入,剔透的眸子后仿佛有一簇白色火焰在跳动着。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忽然出现了好几道小口子,而腰侧也多出一大片的红。
“草草草草草,疼死我了。” 青年吸着气把上衣撩上去,露出大块大块的青紫色,自己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口凉气。
“也辛苦你们啦。 ” 这么说着,他逐个接过在空中的硬币细细观察了一番,随后叹了口气, “哎,今天都没找到什么,吃了我这么多咒力,结果还是多了好几道裂痕。” 随后又有些心疼地打开自己的钱包看了眼,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一堆破铜烂铁,真正完整的硬币竟是只有两个。
他泄气地晃了晃钱包, “用了三十多块,这捡回来的可能连十块都没有。” 手中的硬币蹦了两下,随后就乖乖地排队跳进了钱包里,一动不动仿佛真正的死物一般。青年又默默地端详了一会物品,然后轻轻拍了拍挎包。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嘴角总算是弯了弯。
“那是你这个怂逼碰到什么事就往外撒钱,” 小白叨了叨暨一元的头, “你知不知道局里其他人都叫你「散财童子」。”
“靠,谁能想到这里的监察员全军覆没,咒灵还那么多。”
「叮」
电梯上方的荧幕显示出目的地的楼层数。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走廊,反而是一处极小的空间——只堪堪够一个人站立;正对面的墙上却排着密密麻麻的急救箱。只见青年拿起其中一个就踏回电梯里,随后在电梯的缓慢上升中开始不太熟练地为伤口消毒、止血,然后缠上绷带。
这么折腾完后自己也出了一身汗,累得够呛,电梯到了后又赶紧进了厕所。
就在他对着洗手盘上的镜子整理好仪表准备出去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镜子里的自己表情立刻变得苦大仇深起来。
“两天了,有发现什么吗?”
“姐我求求您了,我昨天晚上才到,今天还在外面被咒灵折腾了一整天,什么线索都还没——”
“我有发现。” 小白冷不丁开口。
暨一元瞪了他一眼,看口型像是「怎么不早说」,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好让姜英听。
漂亮的鹦鹉抖抖自己的羽毛,决定不和这个傻了吧唧的搭档计较。“还记得加茂那小子说的,他母亲死亡时身下有一大摊自己的血液吗?”
“我在东边一个废弃工地那里发现了一滩,已经干的不能再干了:上面有一丁点咒力残存,可以追踪的那种。”
“做得好,小白。” 姜英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麻烦你多带带小暨了。”
在暨一元 “我们明明同期!” 的微弱抗议中,队长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嘁,好歹我今天也是搞定了三个咒灵诶…” 青年有些不高兴地嘟囔着把手机收了起来。
“花三十块钱买回来的三个咒灵?“
暨一元低头看看背包里躺着的三个锦囊,那里面分别鎮壓着嗜殺的「鬼母」、詭譎的「貓妖」、以及...
吸血的「水蛭」。
青年同鸚鵡對視一眼。
*
“...第三队伍队员暨一元以及暨小白已在两天前出发前往调查。以上。”
在外总是笑眯眯的姜英面无表情地结束了自己的报告,随后在对面人的示意后坐下。
那是位穿着身翠色棉服,精神矍铄的老者。作为一位根本看不见咒灵的局长,她平日需要过目处理的事情也只多不少,且因为咒灵性质特殊,她还需要负责监督任何已经立案的伤亡事件,譬如这次。
不过局长清楚自己只能够提供行政上的支持和见解,真正的定夺还是要参考专业人士的意见。她转过头看向会议厅另一头的屏幕,上面投射出一个人的身影:
“你怎么看?”
那人似乎早已斟酌好说辞,“归根结底我们对犯人了解还是不够。我看了报告,上面大部分都是根据死者来推测出的讯息,实际线索却不多,所以若是多一个案例来参考会有很大帮助。”
姜英边听边默默地赞同。这还是特调局第一次直观地接收到一起明显有咒力痕迹的死亡案件,上头肯定重视,那么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了。
简洁的发言过后,荧幕上的人略微顿了顿,“不过消息来源的可靠性我无法多做评价,而且对于未成年加入调查的要求,恕我不能赞同。”
“消息来源…日本来的交流生对吧?” 局长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并不明显的迟疑,随即回忆了一下资料上学生们的证件照,“小静你是觉得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屏幕上的季静卡了一会,终是说道:“那名少年来自日本咒术界非常老牌的家族,而且根据资料还是已经确认的继承人,所以以我个人来看,无法排除他们希望以此为突破口来介入我们调查的可能性。”
“警惕性高点也是好事。” 老者一脸慈祥地点点头,转向在一旁安静等待的姜英,“当然,以我的经验来说,在缺少情报的情况下就不要对来源的可信度挑三拣四了。” 姜英颔首表示认可。 “这样就是两票了。”
特调局的特聘顾问没有什么波澜地眨眨眼,“我只是个顾问,最后决定权在你们手上。”
也就是默认的意思。
姜英便明白这是三人间会议的结束。她向两位行了个无比漂亮的军礼,随后在她们的注目中带着审议的决定像只猫影一样离开,留下两道身影——一如巍峨的苍松翠柏,一如古井无波的深渊。
“难得的线索,可别放过啊。” 空旷的会议室中,即便是淡淡的话语似乎也带起了回音。特殊事件调查局局长抬起层层褶皱,露出一双格外清明的眼睛,看向对面被电流稍稍歪曲的人影:熨得笔直的素色西装、些微反光的眼镜片、平淡的面庞。
对方挽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尖锐线条所组起的冷漠便一哄而散。“当然。”
*
“当然不能放过这难得的线索!” 年轻的警察将纸张猛地拍到桌子上。 “张哥被抓了,这是他最后弄来的资料。我们怎么能不去?”
另一位中年人摇摇头把他压回座位,“我知道你难受,但这上面的地点和时间都太详细,资料的来源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年轻警察急得脸都红了,“可是张哥——”
“小林,还记得竹子当初搭上线靠的是谁吗?”
几天后,特调局总部接到来自暨一元的报告: 【驻地监察员小队四人全体确认失踪。详细情况正在调查中;另,我跟当地警方对接过后排查资料,发现了疑似对应「肉瘤花」的人口失踪案件。】
小林大张的嘴「咔哒」一声猛地合上了,脸色逐渐变得惨白。“是暨师姐...”
那个刚潜入组织就同他们失联,之后经判定为「不可信任」的暨阮。
张新竹跟暨阮前后脚潜入组织,是暨阮最后接触过的队友。他一直都有定期传回消息,算是成为了队伍里较为可靠的情报来源。
紧接着张新竹暴露,传出这么一份资料后彻底失去联系;距今八天,生死未卜。
两个多月了,暨阮仍未出现。
——【因受害者失踪前统一出现的症状,当地警方为其成立专案组并命名为「血吸虫案」。】
多线叙事好难啊,想到头秃
读起来可能会有点混乱,如果有的话请尽情指出
我争取努力一下在开学前多写
非常感谢一直等待的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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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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