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
这个想法突兀的浮现在顾柏舟脑海。
好像一只不小心被主人遗弃在外的宠物猫，有着漂亮的毛发，干净的眼睛，不谙世事的童真，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不属于它的世界，然后被外面残酷的竞争法则狠狠地吓到了。
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柔软又漂亮的生物。哪怕他身在地狱，眼前这点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青年颤抖的眼睫仿佛一把毛茸茸的刷子刷过他的心脏，不疼，但痒。
忽明忽暗的火光交错在少年脸上，他歪了歪头，垂下脸，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我有分寸，所以你不用担心。”
纪淮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他解释刚刚的事情，如果他不说他都快忘了刚刚的事情了。
一开始他的确被吓了一跳，但纪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动静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case。他的脸色苍白完全是因为山洞里太冷了，被风吹的，哪怕他前面有火，但架不住凉风嗖嗖地从他背后灌进来。
纪淮把顾柏舟扶到了火边，靠近火堆，身上的凉意才被驱散。他人倒是暖和了，但新的困扰又开始了。
他捂着肚子，问系统，“你说，如果我现在跟顾柏舟要吃的，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系统：“……”
它开始怀疑让纪淮出来扮演妙音这个想法到底靠不靠谱。
但好在纪淮还未等到系统的回答，少年就先发现了他的窘迫。他把吃的和干净的衣裳拿了出来递给纪淮，似乎怕他多想，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我只是怕你被饿死和冻死，才把这些东西给你的，免得你出去说我虐待你。”
纪淮才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东西给他，现在的顾柏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救世主，他屁颠屁颠的把东西接过来，同时还不忘维护自己的人设，朝他傲娇的“哼”了一声。
“就算拿了你的东西，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顾柏舟没说话，但是纪淮却莫名的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到你开心就好这几个字。
等他再仔细探究的时候，少年已经翻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调养生息。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然后顾柏舟听到背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青年换在衣服。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刚青年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身上的纱衣算不上太厚，隐隐约约的能看见隐藏在里面如雪一般的肌肤，再加上青年似乎缺了一根筋，行为举止大大咧咧的，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领口的弧度越扯越大，精致的锁骨在黄色的火光中透出一种朦胧的诱惑，越过宽大的领口，甚至还能看见隐约的两点。
听着身后换衣服的声音，他明明闭上眼睛什么都没看，但脑海里开始浮现了这么一幅画面。
青年站在他的背后，葱白的手指揪住纱衣的领子，一点一点的往下褪，白皙的身子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在冷风的吹拂中，挺翘的越发挺翘……
顾柏舟甩了甩头，把脑海里这些荒唐的画面甩出脑海。
真是……
那一刻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只觉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身后的声音还没有停，他睁开眼睛，虚无的盯着前面的墙壁。忽然一阵风从洞口吹进来，背后的青年察觉到了冷，慢吞吞的挪了一个地方，他的影子就这样被明灭的火光打在了墙壁上。
顾柏舟的理智告诉他非礼勿视，但那一刻，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纪淮的头发在冷风中起舞，张牙舞爪的在他身后铺散开来，衬得隐藏在发丝下的腰姿不堪一握。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身后隆起的圆润的弧度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个怎么穿啊？”
略带疑惑的声音响在山洞里，仿佛惊雷一般炸醒了痴楞的少年，让他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
顾柏舟用尽毕生的毅力才压制住自己不乱动，他狠狠的闭上眼睛，热意顺着他的耳尖一点一点的蔓延到脖梗。
真是……真是……
怎能如此泛滥形骸！
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纪淮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放浪形骸、伤风败俗的代名词，他拿着手里繁复的衣服开始犯了难。
好在系统也觉得他光着身子站在山洞里面的形象极其丢人，一步一步的教他怎么穿。
等他穿好衣服十分钟已经过去，火堆里的柴快烧干净了，少年背对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是睡着了。
纪淮捡了两节干柴丢进火堆，他看着顾柏舟拿出来的吃的，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他蹲到顾柏舟面前，少年的脸红得厉害，甚至连胡乱裹住衣服的胸膛都泛着一阵红意。估计是发烧了，他有些心忧的伸出手想搭在他的脑门上试试温度，结果他手还未碰到，顾柏舟猛地就睁开眼睛。
“你要干什么？”
少年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调戏娘家妇女的流氓一般。
纪淮：“……”
好吧，谁让他现在是妙音呢，本来顾柏舟就不喜欢妙音，露出这种神色也无可厚非。
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系统给他的台词，一字一句念道：“你以为本小姐是想关心你吗？要死就死远点，别死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啧，这大小姐，嘴巴这么刻毒，性子这么傲娇，顾柏舟能喜欢上他吗？
系统回答他，“你不懂，这样才有征服欲。”
纪淮的确不懂，他也不明白征服这种大小姐干嘛？不过主角嘛，征服她可能是为了填充后宫的多样性。
看着顾柏舟清明的神色，纪淮估摸着估计烧得不是很严重，就没管他。他在那堆吃的里面捡了两个馒头，就把它还给了顾柏舟。
其实他想要的不是馒头，他看中的是里面的肉饼，但饼只有一个，他也不好意思拿，就随便拿了两个馒头对付。
顾柏舟看见了，他把那个唯一的肉饼挑了出来，递给青年。
“吃这个，我吃辟谷丹。”
纪淮的眼睛亮了亮，矜持的接过肉饼，“这是你自己要给我的，我可没有逼你。”
少年没说话，沉默的把包裹收拾好，坐地上开始冥想。
纪淮掰开饼子，里面塞得满满的猪肉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迫不及待的嗷呜咬了一口。虽然说肉是冷的，口感不是很好，但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到东西，险些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哪怕他之前是个灵魂，不需要进食，但他是个人类，长时间不吃饭，精神上饿的慌。
他的头发太长了，每次低头吃东西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盖住他满脸。
一开始纪淮还特别有耐心的把它撩到后面去，随着次数越来越多，他逐渐的变得不耐烦，好看的眉皱起一个弧度。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在他身旁响了起来，纪淮扭头，顾柏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白色的发带，递到他面前。
他疑惑的看着他。
顾柏舟言简意赅，“扎头发。”
“哦……”青年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不会哎。”
顾柏舟：“……”
少年原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变得更加的冷，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缓缓张口。
“蠢。”
纪淮：“……”
他嘴里的肉饼顿时就不香了。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人身攻击干什么？
干什么！
青年似乎有些生气了，那双含情的眼眸自以为是隐蔽的瞪了他一眼，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肉饼，形状姣好嘴唇染上了一层油亮的光泽，像摸了胭脂似的。
顾柏舟道：“过来。”
纪淮瞪他，“干嘛？”
“我帮你。”
好吧，我承认，刚刚对你的声音似乎大了一点……
他慢吞吞的挪了过去，蹲在少年面前，乖乖的垂着头。
顾柏舟抬手摸了上去。青年的发质很好，入手微凉，如同上等的绸缎。他的头发与其说是白色，但其实更偏向于银色，像从九重天上垂下来清冷月光，如同他的人，仿佛飘渺的光，看似很近，却隔得很远。
现在这束光就这样被他抓在手里，满满的握了一手。
他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地笼住手里的长发，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仿佛稍微重一点就会弄疼蹲在他前面的青年。
顾柏舟的眼神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他伸出舌尖抵了抵牙根，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笑容。
小时候娘亲跟他说，喜欢的就要主动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把它拿回来。
可是上辈子惨痛的教训告诉他，没有东西是于他的。
哪怕他的命……
也是随意让人践踏的东西。
但这一次……
他一点一点的攥紧手里的长发。
他握住了他的光。
他唯一的光……
他垂眼，看着放在一旁崭新的发带，动了动手，把它收回须弥戒，然后抬手解下绑在自己头上的发带。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把手里的发丝扎紧。
“好了。”
他开口，像是许久没说话的人，这两个字以一种奇异的腔调从他嘴里蹦出来。
纪淮蹲在地上，仰头看他，哪怕是这样的角度，青年的五官依旧精致得挑不出一分瑕疵。
“谢谢啦！”
他的光朝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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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