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最。”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房间里暖气很足，两个人相拥而眠，祝容知道颜最没有睡着，他也一样。

“我们结婚吧。”

脑袋里响起系统厉声制止的声音，祝容始终恍若未闻，心平静地等着颜最回答。

颜最看了会儿窗户外面的雪景，忽然仰起头看着祝容的下巴，“上次做的时候好像下雪了，房间里下雪，这是你的超能力吗？”

祝容愣了一瞬，随即笑了，哪是什么超能力啊，那是他的信息素。他手指在乌黑的发丝间穿梭，捏了捏柔顺的头发，“我们那个世界有六个性别。”

颜最震惊地抬头。

“别那么看着我，没有人妖。”祝容捏了捏他的脸，“我们那个世界也是男女，Alpha和omega会有发情期和信息素，Beta有的也有，不过信息素味道特别淡，只有匹配度高的人才能闻到他们的信息素。”

颜最听得云里雾里，“你上次就是来了发情期？你是动物吗？”

祝容:“……”

“我不是动物变的，我就是人，信息素是抽象型信息素，会下雪，就跟特效一样。”

“哦……”颜最慢吞吞点点头，不知道消化这个信息了没，“那你现在也能下吗？”

“应该不能吧。”祝容下巴放在颜最的头顶，他原本也没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会有发情期的，自从那天过后，激烈跳动的腺体重新归于平静，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手指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颈侧，“颜最，在我这里咬一口。”

颜最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手指放置地地方，“……什么？”

“在这里咬一口。”祝容笑看着他，“我们那个世界的规矩，咬了这里我就是你的人了。”

“本来就是我的，”颜最很小声嘟囔了一句，他眼睛亮晶晶的，坐起跪在床上，微微俯身凑到祝容的脖颈，气息若有若无喷洒在脖颈处皮肤上，“咬这里吗？”

“嗯。”祝容挪开手指，目光灼灼盯着人，“咬吧。”

颜最小心翼翼用手指碰了碰，他拧着眉毛反复询问，怕出什么事似的，“真的要咬这里？不会出血吗？”

“不会，你咬吧。”

过了会儿，颜最终于有了动作，他抿着唇把嘴凑到那块皮肤上，张了张嘴，两秒后又收了回去，他重新坐直盯着祝容，“我不敢。”

祝容被他两颗大眼珠子盯得没忍住笑，“有什么不敢的，闭上眼睛过来咬，咬完我给你下雪。”

欣喜的情绪在漂亮的猫眼里一闪而过，祝容跟着盘腿坐起，继续指着自己的脖子，“过来咬吧。”

颜最扫了一眼窗外的雪景，忽的抬起手环住祝容的脖子，缓慢凑了过去。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颜最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这里，祝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白，他垂着眼睫，在那块皮肤上轻舔了一下。

祝容眼神立马变了。

他下巴抵在颜最的脸上，手掌摁住他的背，一遍一遍细细抚摸骨骼的纹路，“你这么想占我便宜？”

空调下方闪着幽幽绿光，房间里温度非常充足，这么一搞浑身都热了，祝容扯了扯领口，想把颜最往后推推，“不咬就算了，我们先来做点别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颈部传来一阵刺痛，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祝容脑袋空白了一瞬，像是被摁下了开关一般，梦幻的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花板坠落。

他的腺体竟然真的在！

怎么会。

这不是人渣的身体吗？

怎么会有腺体？

祝容震惊地不知所措，颜最退出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觉，他讷讷跑到卫生间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

怎么回事。

他缓缓摸上自己的眼角，使劲揉搓了一遍。

这颗痣呢？

那颗唯一可以证明他和人渣是两个人的痣呢？

这怎么……

他的身体出现在这里，那个世界里的呢？他现在已经算是死了么？

“系统，出来。”

他声音隐隐含着怒气，眼眸从未有过的阴鸷，“我让你出来！”

很反常，系统并没有出声。

这个系统已经不知道诓骗了他多少次，每一次他都选择了容忍，可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自己的身体出现在这里，那个世界的祝容已经死了么？他在这个世界里做了这么多，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了？”

颜最突然打开卫生间的门走进来，他看着祝容刚才因为愤怒在墙壁上砸了一拳而泛红出血的手，顿了顿，“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咬的不好吗？”

“……”祝容喉结滚了滚，心情缓缓平复下来，“没有，咬的很好。”

他走到颜最面前，弓着身体让颜最仔细看看自己，“我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颜最:“你……现在有点凶？”

“……”

祝容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看着他，“现在呢？我说的是外表上。”

颜最沉默看了他很长时间。

男人眉眼锋利，瞳孔漆黑深沉，眼角有些窄，不笑的时候多了几分成熟和认真，鼻梁高挺，两片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此时正紧紧抿在一起。颜最看了很长时间，把这张脸反复印刻在脑海里，倏然，他抬起手捏了捏祝容的耳垂，“眼神变了，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祝容:“我……”

“还有这里，”手指转移到祝容的眼角，“这颗痣没有了，这就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祝容:“……嗯。”

“比我想象的要成熟，”颜最摸着他的脸喃喃着，“你那颗痣很早就消失了，当时我说你还不信。”

这两张脸这么相似，祝容哪里能发现这些，他天天都懒得看这张脸。

“刚才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祝容点头又摇头，“……算了，没什么好计较的，今天下这么大的雪，晚上就吃火锅吧，我经常在下雪天吃火锅。”

屋里的雪已经没再下了，颜最遗憾地收回目光，“都可以……你一个人吃火锅吗？”

“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祝容走出卫生间，“下了班跟主任和同事一起吃，如果再喝点酒，人生就更圆满了。”

“……”颜最跟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那样就圆满了吗？”

祝容哪能不知道他又在吃飞醋，心里乐了会儿，“那时候还没有处对象，当然就觉得圆满了。”

“你以前没跟别人交往过？”

祝容摇摇头，“没有，但是有很多追我的，你知道吗，那些omega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余光瞥见颜最脸色变了变，他极力忍住笑，“不逗你了，那会儿不太喜欢跟人接触，所以没谈过。”

颜最不太信，“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对我说要交往，还那么随便跟我睡觉。”

“你连自己的醋都吃？”祝容震惊道，“那时候我刚穿越到这里，按照书里的剧情得和你睡觉，本来我也不想的。”

颜最机灵地抬头，“你不想和我睡觉？”

“……想。”祝容咳了咳，“我就跟你发生过关系，当时就想着得好好对你，也得对你负责，后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了。”他说的脸皮有些热，煽了煽风转移话题，“说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去吃饭吧。”

两个人买了些菜，在家里做了顿火锅，祝容把羊肉卷乌鸡卷什么的都推到颜最面前，自己身前只剩个啤酒瓶子，“来，吃吧。”

他们没在客厅吃饭，而是搬了个小桌子坐到落地窗前吃，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一点也没觉得冷，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蔓延到窗户上瞬间模糊了一大片，外面的雪依旧在下，天空泛着不正常的灰黑和橘红色，看起来格外绚丽。祝容在外面看了会儿，突然仰起头喝了杯酒。

“你怎么不吃。”颜最抿着嘴巴给他夹了两块培根，“酒很好喝吗，为什么一直喝。”

祝容手指微顿，把酒瓶推到一边，“下雪天就得吃火锅喝酒啊，要不然多没意思。”

颜最看了一眼，“那我也要喝。”

下一秒，酒瓶被放到桌子下，祝容的腿边，“不许。”

“为什么你能喝我不能？”

“你自己喝醉了什么样子没点数？”祝容想起上次颜最喝醉了当着全部人的面趴在他身上撒娇，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上次在海边喝醉那次，我真该给你全程拍下来的。”

“……”

“别那么看着我了，吃饭吧。”祝容给他倒了些橙汁，“不给你喝酒不是看不起你，喝酒确实对身体不好，以后我也得戒了。”

不远处有人放炮，噼里啪啦一阵响，祝容举起酒杯，跟颜最面前的橙汁碰了下，“干杯。”

颜最盯了会儿，抱着杯子猛灌。

“颜最，”祝容撑着头，脸色微醺，“明天我们去结婚吧。”

颜最:“……”

“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不愿意？”

颜最:“……为什么要明天？太快了。”

“……”祝容侧头趴在手臂上，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说，“再不快点就抓不住了，你会跑的。”

他耳根逐渐漫上血色，脸上也是，像是感到不好意思一样，猛地把头埋起来，“要是哪天再来一个跟容歌更像的，你说不定就直接离开我了。”

说出这种话的祝容像是醉了。

但颜最知道他没有醉。

他这是……在不安吗？

因为他而感到不安？

颜最放下手里的筷子，同样趴在桌子上，盯着祝容的发旋小声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祝容摇了摇头。

“我都说了喜欢你，你是不是不信。”

祝容抬起头，“可你也喜欢容歌啊。”

颜最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变得暗淡，“所以呢？你觉得很廉价吗？我只能喜欢你不能喜欢他吗？”

祝容嘴唇蠕动着。

“没有……我没有。”

容歌已经不在了啊，总有一天自己会取代那个位置，让颜最说只喜欢他的，可是就是觉得哪里不甘，颜最一开始接近他，不就是因为这张和容歌高度相似的脸吗，要是来一个更像的，他被迷走了怎么办。

颜最静静听他说着。

等祝容说完自己的想法，才开口:“你是觉得任何一个长得像容歌的我都会扑上去吗？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祝容:“……”

这样已经算是默认了。颜最手指蜷了蜷，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跟你说了，爱信不信。”

祝容见他生气，猛地站起，瓶酒瓶子被他踢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颜最甩开他的手，“那你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吗？我不就是很随便的一个人吗？让开，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他哪想过这些啊！

祝容被他一通话砸懵了，颜最一生气就喜欢跑出去，眼看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祝容眼疾手快冲上前把门咚的一声关上，手臂撑在颜最的身侧，抓了抓突然摁住颜最的肩膀把人扭过来，什么也不说直接吻了上去。

祝容嘴里一股桃子酒的味儿，亲了一会儿把颜最嘴里弄得也都是味道，一个激烈的吻让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祝容脸色发红，喘着粗气低声说:“没觉得你随便，也没说你见一个爱一个。”

“我就是怕你突然又消失了，想把你牢牢套住而已，想跟你结婚，就这么简单。”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

颜最不想听他说话，咬着唇，嘴巴撅的老高。

祝容看了想笑，“嘴巴撅这么高，我亲你了啊。”

颜最立马紧紧抿住。

过了会儿，又缓缓张开:

“容歌……我会尽量忘了他……”

祝容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断了，大脑连不上线，“没有，我没有让你忘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没想过逼你忘了他……”他顿了顿，“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可以只对我一个人说喜欢，容歌的话，就让他当过去式吧。”

末了，还小心翼翼问了个行吗。

颜最垂着眼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