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沈玫殷勤着帮忙开车，林齐琛还在迟疑，一听沈玫追问今年车险投保额度如何，飞速拒绝。

“我让同事来接，正好有事情处理了。”林齐琛回复着手机消息，拒绝了沈玫开车及请代驾的提议。

“啊……”

“他等会儿过来，稍后给你叫一辆车。”林继续说。

那接下来的时间总不能干等吧。沈玫想。

林主动提议去公园走走——附近不过十分钟步程，有个人工湖，依托于此，打造了一个极大的绿化公园，建设的环湖绿道有着繁复又铺张的亮化工程，在夜晚仍然流光溢彩，如同晚上一盒散落的珠片。

虽然遛弯散步的好地方，但沈玫心里在吐槽：莫名其妙大晚上走来走去有什么走头。

大晚上的，法制社会，不能谋财害命吧。

等等，这个abo世界，应该法制吧？？！

“你不想问什么吗，顺便问问看吧。”看出沈的犹疑，林齐琛提醒。

“——！”沈玫蠢蠢欲动。

林和沈两人并行在园中夜游，似乎也是无数普通小情侣中微不足道的一对。

既然林主动发话了，沈玫也按捺不住，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那个，你们说的能力……是什么？是不是就是——特殊能力？异能？超能力？超现实？超自然？对吗？”

林齐琛等她噼里啪啦倒完豆子，点点头：“你接受程度比想象得快，我以为你会问是不是真的存在。”

沈玫觉得其实还好，完全可以接受——她早就从AX听说了这些传闻消息，而且自己的亲身体会也算是离奇。

“所以那个姓李的，有超能力？具体是什么样的？”

“有……但在看到他们正式认定前……暂且不议。”林齐琛没有解密，显得谨慎。

沈玫继续喋喋不休问着，林让她听的，应该不算什么秘密：“他刚才说……时间？感应？……空间之类的，你们会穿越时空、类似电影里那种，跳到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的那种吗？”

林今天倒是难得的坦荡：“有，但那只是我们极小部分的探索实验。大部分的还是上天下海，攀山入水，诸如此类。”

“你们会探索星系吗？星际旅行，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之类的。电影里拍的那样。”

“……有，也极少。”

“属于前者？”

“……不太确定，也许属于后者吧。”

看起来林并不了解那方面。

沈玫想了想：“如果李有这种能力，按你的说法……应该会去做前者，对吧？”

“很大可能是的。”林齐琛并不否认。

空间。

超时空，穿越，时空跃迁。

果然。

想到这里，沈玫浑身不禁抖了一下。

这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居然是一种真实的存在，沈玫有些发怵。

大概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可以穿越时空，是不是这里也有可能穿越来外来者。我们也可能会被看见。”心里莫名地颤动，沈玫望向天空。

今天没有星星。

“不知道。”林齐琛自觉回答得生硬，于是又补充，“我没有太高的权限。”

那她和沈玫，这场离奇的意外，是不是和这些有关系？

她问了出来。

林齐琛沉默了一会，回答让人有些费解：“也许吧。”

也许有？

林也不确定？

到底有多也许？

有或没有，二元答案，很难回答吗？

沈玫琢磨了一下，至少可以得出新的情报：

好消息：忘掉那个所谓复制体的设想吧。她也许是空间穿越探索的受害者，她应该是有来源的。

坏消息：纯受害，无复议途径，无救济渠道，无知情人士。

“让我中插一下，我有个问题——非常简单的问题。”沈玫忽然意识到，两人独处之时，是她提出某个问题的大好机会。

“你说。”

“——信息素究竟是什么？”沈玫眼神充满求知欲。

沈玫的问题对他们而言，好像是1 1=2般的生活常识。

但这种简单幼稚的问题困扰着她，她不方便问身边人，以暴露她的身份；又怕自己搜索的信息有什么错误遗漏。

林齐琛停住，有些困惑地看她：“信息素……算是一种化学物质……很笼统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沈玫有些着急：“其实我的问题在于——它对我有害吗？它是什么？我知道信息素会影响alpha和omega，那对beta而言，完全没用对吗？那它是什么？我看到一些说法，有的beta可能闻到，甚至有生理反应，那它对beta有什么影响吗？它对我有什么影响呢？”

“有害？真正因为信息素出现生理反应的beta，都是极个别的。你之前说过你没有性别，也不是beta，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林齐琛尽力解释消除她的顾虑。

……沈玫眯起眼睛，眼神怀疑。

“……你有？”林齐琛反应过来。

沈玫撸起袖子示意她的手肘：“我觉得我有——比如我总会觉得会闻到不同的味道，之前还发生过类似过敏的症状。”

林齐琛似乎遇到了难题：“你确定是信息素的影响？……嗅觉，可能只是单纯灵敏——可能你正好对这些物质很敏感。过敏的话，你没有性别，不应该有……之后有空，可以先去做个过敏原检测。”

啊？

啊？

啊？

沈玫宕机。

愣愣地没回话。

过敏原？

难道李和张，是海鲜？是芒果？是麸质？

今天和他俩相处，也确实没什么特别影响——但万一他们今天没有信息素呢？那次可是情绪非常激动啊。

沈玫停止不了胡思乱想：“——所以信息素对我有害吗？到处都是alpha和omega，我能闻到一些味道，会不会类似于化学品的持续重复接触伤害……”

身体健康是社畜打工的本钱啊！她过来之后都还没做过体检啊！

“没有。如果只是感觉气味，习惯就好。没什么特别的。就像噪声环境，身体适应，待久了会自然屏蔽忽略掉一部分。”

“真没影响？”但是噪声环境终归会对听力有影响……的吧？

“……没什么太大影响。”林齐琛说。

沈玫刚来时觉得无时无刻都能闻得到很多味道，现在很多不仔细辨认已经察觉不到。

到底是她习惯了，还是鼻炎闻不见了。

完了，被腌入味了。

看着沈玫不放心的样子，林齐琛还是松了口：“如果你觉得气味会持续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工作，有空可以做个检查。”

好好好，类似噪声污染的神经衰弱是吧？

堪比工伤。

还不能算做工伤…

中插的问题已经问到头，沈玫又转回刚才的频道，继续打听那些关于异能的故事。是否神秘，会不会变形，身体是什么感觉……但林齐琛说他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并不清楚。涉及到异能的项目，他只算得上辅助位置。

“那沈玫有吗？”

林齐琛说她只是普通成员之一。

但他开口时，明显停了一拍。

沈玫盯着他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她穷追不舍。

beta沈玫，有特殊能力。

林齐琛刚才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此刻完全打住了。

他的神情此刻有点勉强，终于开口：“如果你来自另一个地方，对这里差别的东西一无所知，那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些，也许会方便一点。

“……但我又在担心，你是否需要知道这么多。”

“你是担心我泄密？如果是关键信息……需要签涉密协议吗？”在工作保密这块，沈玫自诩还是有基本的职业道德。

而且她现在是beta沈玫，身边的林也算得上可靠，她没必要到处扩散找其他人瞎扯。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多了。”他闭口不谈。

他只是单纯不想说。

棘手啊。

线索碎片还不齐啊。

沈玫觉得，现在的信息，还不够她想出答案。

她当然没忘林上次的那些话。

看起来现在林知道“沈玫”是异常的，而其他人还不知道。

还有其他知情人吗？

不管现在的“沈玫”是谁，只要默默掩饰作无事发生，就更安全？

为什么，难道以前的沈玫不安全？

以前的沈玫身边，可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因素？

beta沈玫“消失不见”之前，发生了什么，是什么结果？

beta沈玫不在。

“沈玫”不能“失踪”。

假设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工作和要求……

现在想想就合理了，是不是和所谓的特殊能力有关。

嗯……还是要看beta沈玫的身份，以及她做了什么。虽然林之前说让她稳住没什么问题……但知道beta沈玫出了什么事，她才好应对未来的潜在风险啊。

她是这个小小漩涡的中心。如果不是她自己被卷进来，若是周，是胡，是钟，其他人，变了个人，换了个内核。

——就算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她也一定会视若无睹，避免沾上一丁点关联。

——可是沈玫自己卷了进来，已经来到这里了，她不知道beta沈玫遭遇的意外和危险，怎么能置身事外。

沈玫问：“那想得太少，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是坏事。”林齐琛说。

不坏，但也可能不是好事。沈玫琢磨。

beta沈玫说相信林，那也许林是对的，就是越不知情就越安全，远离危险中心。

但总不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吧，这么假装一辈子，那她什么时候回去？！

“嗯，所以太麻烦啦，想得少一点，还是早点回去好，过我的小日子挺好的。”半晌，沈玫摆了摆双臂，故作轻松活动筋骨，僵硬地打破这份沉默的气氛。

“这里和你的世界，差别很大吗？”林齐琛突然反问。

他的语气认真且正式，不像是玩笑。

突然被这么一问，沈玫坦诚以待：“几乎没有吧。这个公园，餐厅，公司……都一样。”

“也许有很多……只是现在生活触及之处，还没有涉及。”

既然林齐琛自己也这么说，沈玫也就不作掩饰地抱怨起来：“啊——不过确实有一点……你们的三元性别，实在奇怪。还有那些异能……难以置信。”

沈玫用“你们”，以示她与这个世界的区别。

“你对三元性别和特殊能力的存在，有什么意见，或者……会不喜欢吗？”林齐琛问得直白。

沈玫反应可快。

“喔当然不是不喜欢的问题——”

同事们的提醒让她完全懂得这里的政确，她条件反射跟摸电门似的，清清嗓子，正色说道：“我非常平等地对待这里的alpha、beta、omega，我不会对任何一方有特别的意见。

“虽然我是beta，名义上的，但本质上我没有这三元性别中的任何一种，所以任何一方对我来说都一样。

“至于超能力更不会啦，只是我觉得，冲击力比较大而已。”

沈玫，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有什么不喜欢，可以直说。”林齐琛笑了笑，表示他只是简单聊天，不必考虑那些正式的说法。

“——好吧，关于你们的性别，现在不适应，以后也很难适应。至于那些异能，是很神奇，但我觉得，好像不在正常生活的范围内。”得到免责声明的沈玫尽可能用委婉的语气最大限度地表达自己的不适感。

说者的勉强，怎么会听不出来。

沈玫说罢，林齐琛低头轻笑了一声。过了一会，林才问沈玫：“假如最后，我们没有发现……最坏条件，你没法回去，怎么办。”

沈玫明白了，林的前言，是打铺垫来了。

她是想要回去的，所以她从来没细想“不能回去”会怎样。她不愿意想，怕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真的影响了自己“不能回去”。

但林已提出来了。

林的表情郑重，沈玫知道打哈哈过去也没用，她的诉求非常简单。

“我想回去，但是如果回不去……那能怎么办，日子还是要过啊，对吧……你们总会帮我想办法吧？”沈玫一边说，一边探林的眼色。

看样子林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解决。

但是她是自然人啊。

她可没法跟着搞异能探索之类的。

沈玫意见明确：我要活命啊！就算回不去，留在这里也是过日子的人！不能搞我啊！

林齐琛沉默，没有说话。

为什么林突然要她预备最坏结果，沈玫主动挑起：“所以，你有什么发现吗？关于她的。”

“还没有。”

对方说。

是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吗。

沈玫语塞，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却被对方追问：“那你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我也要吗？”

不是说你去想办法吗。

林解释：“如果你有什么发现，比如生活中，发现什么异常，可以告诉我。”

“噢……”

“所以有吗？”

沈玫脸皱成一团，挤牙膏般憋出一句：“……我之前听说她突然酒精过敏，不能喝酒，这算不算？也许有什么特殊情况。”

AX同事都知道哎。应该不算什么特别秘密吧。

“酒精过敏？有吗？”林齐琛有些茫然，然后想到了什么，“——啊，也许吧。她有她的想法……”

“啊……？”

“你喝酒吗？”

“能喝，但一点点，不能太多。”

“那你继续保持她酒精过敏的人设吧，在外人面前。”

沈玫有点激动：“——人设？过敏有症状啊，那个能装吗？”

林齐琛不以为意：“那有什么？想装得像一点，药物就可以了。”

“？就像你在酒里装的药？”

“什么？你说小谭的酒？那不是一回事……那是因为……哎……算了，可能也差不多。”林想要解释，想起什么，含含糊糊地止住了。

“哈？”

“那个东西大概率对你没用——你想喝就喝，不想喝——也别扔掉，联系我。”林齐琛不再细说。

“嗯，那就没有了。”沈玫觉得这个情报有点奇怪，决定回去再做消化。

“除此之外没有了吗？”

沈玫回答干脆：“没有。”

“嗯……”

她忠诚于她的老板，仅限于谈薪时间和工作需要。虽然林应该是比较可靠的——beta沈玫都留下那样的话……她才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林。

线索可能是误导吗？她到底该不该说，说多少？

不知道哪里是陷阱，哪里是方向，自己有没有跳坑里。

算了，跳呗。沈玫摆烂。

反正暂时也翻不出去。

“普通的生活，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不用担心其他……其实挺好的。事情太多，反而烦恼。你觉得呢。”林说。

她一直觉得林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她改变不了；林的话真假几分，她判断不了。

但他说出这种话时，她很理解。

不太想说，又很纠结。

不说又想提，说了又后悔。

beta沈玫的消失，也许确是个不能被太多人知道的意外。

林知情多少？不清楚，就连单独的结果，都不要扩大知情范围，不要被更多人知道，最好是连被换的本人也不知道。

自己终究是个外人，但顶着beta沈玫的身份，不能深入，也不能无知。

……遮遮掩掩，也有情可原。

他应该藏好，但面对在熟悉的面容，林好像又没那么坚定。或者说为了更好地掩护，又不得不透露一些。

可能是保护beta沈玫。

也可能是保护他自己。

也许还可能在保护新的沈玫。

林也许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但他好像没法在沈玫——以及替换芯的沈玫面前伪装得很好。

他说的一些话，细细想来……

她瞒林，林怎么就不能瞒她呢？

林知道多少，她又能知道多少呢？

beta沈玫，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沈玫抻了个懒腰，叉着腰活动关节，双臂做着伸展运动：

“如果你需要告诉我什么，我洗耳恭听。

“如果不需要，那我就随时等你消息。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还是回自家好。

“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地方吧。

“我回去和她回来，就靠你了。”

沈玫开始pua。

林齐琛终于有所反应，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撤下了防御的说辞，坦然自己的纠结：“让我想想吧。”

累了，焦虑。

脑子乱了。烦躁

慢慢来。

工作好累。

哎。

这工作的意义到底在哪。不能理解。我意义寡淡无味的三次生活。

谢谢你的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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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