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将近十点尹造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刚推开门就碰到自己的母亲，他表情顿了顿，随后问：“这么晚了，你去哪啊妈？”

“下楼扔个垃圾。”

尹造点头：“好，你先去，等你回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啊？好。”

尹母愣了下，接着就准备下楼。

走几步尹造坐在沙发上，由于无聊他低头翻看起了相册，平时他都不怎么喜欢拍照的，里面的照片截图都很少，唯一的几张照片似乎全都是关于邬孽的。

也有要多存点才好。

不然留着那么多内存干什么。

看着邬孽笑容那样灿烂，尹造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要是他能一直这么快乐就好了。

半晌，尹母推开门走了进来，把垃圾桶放下后才问：“小造啊，你刚才是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闻言，尹造收起手机。

他身体有些紧绷，随即站起来，表情看着极其认真：“妈，我谈恋爱了。”

尹母淡定的点点头，她发出一连串的询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的谈的？之前我怎么也没听你说过。”

毕竟是青春期，谈个恋爱也正常，尹母还算是个开明的家长。

尹造淡淡道：“这个人你认识。”

尹母有些疑惑：“我认识？”

她也没见过自家儿子和哪个小姑娘走的近啊。

“……就是邬孽。”

尹造心脏“砰砰砰”跳的很快，他垂眸心一横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尹母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她试探性的问：“你说的是哪个邬孽？”

“……”尹造攥着衣角，“就是你想的那个邬孽，我是认真的，就是打算就这样跟他一辈子的那种。”

尹母觉得不可思议：“你、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尹造回答：“上个学期。”

“你……？”尹母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该做的都做了。”

过多的信息量让尹母有些不敢相信，她皱着眉扶额，语句沉重：“你们、你们……小孽现在人呢？”

“医院。”

尹母眉头皱得更甚：“你给人家小孽弄医院了？”

“啊？”尹造听得一愣一愣的。

尹母：“下手没轻没重。”

行，他听懂了。

尹造耳根一红，解释道：“……妈，不是因为那个，不过他估计要住个十天半个月，他也没个陪护，我得照顾他。”

“你怎么总让人家受伤？”

尹造：“……”

是啊，怎么总让他受伤。

尹母又问：“小孽家里人知不知道？”

“他……”尹造抿唇，“他这两人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了，毕竟不是亲的。”

尹母“啊”了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呢？是不是人家小孽父母不同意，然后小孽跟他们闹掰了？”

“……不是。”

尹母坐在沙发上，随后揉了揉眉心：“你说，你让小孽以后怎么办？”

“……”

他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管怎样，你以后得对小孽好。”

其实尹母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原本也只是看着邬孽这孩子挺好，离得也近，倒也和儿子没什么两样了。

尹造猛地看向他：“妈，你同意了？”

尹母深深叹气，半晌她想通了又说：“妈还是希望你和小孽能开心，不管以后怎么样，你们能好好对彼此健康快乐的，妈自然也就放心了。”

尹造听了心里暖暖的，他点头：“谢谢妈。”

*

如往常般，陈雯背着书包到了家，刚推开家门玻璃杯便冲她飞来，她下意识的选择躲开。

蹙眉：“发什么疯？”

砸她的是她的母亲。

“让你相亲，为什么不去！”

陈雯懒得收拾地面的玻璃碎片，干脆直接越过去：“你想钱想疯了吧？我今年才十六岁，撑死也就十七，我没去把那个三十多都找不到的相亲男打死已经很不错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

陈雯瞥她：“懒得搭理你，学习去了。”

“我告诉你，明天你必须给我办退学！”

陈雯停住脚步：“学费我自己交的，你凭什么让我退学？”

陈母走过来抬手就想扇她：“长这么大除了定罪还会什么，就你这个样子也配？早知道你这样，我宁可没有生过你！”

陈雯攥住了她的手腕：“我爸呢？嗯？”

“你个贱人问他干什么？”

陈雯眼里带着嘲讽：“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就往我身上撒泼？你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吗？”

“陈雯！”

陈雯不怒反笑：“你想让我死，我偏偏不死。”

随后将她甩开。

陈母仍然在背后叫骂着，然而陈雯都视若无睹，揉了揉耳朵慢悠悠的往房间走去。

“现在还敢打我了是吧，你等你爸回来，你们父女俩就会欺负我！”

门外的动静很大，想都不用想陈母在砸东西。

看着杂乱破损的书桌，她坐下愣了很久。

下一秒，她一把抓过用了十几年的闹钟砸向房门。

砰——

本就老旧的闹钟支离破碎。

“委屈就去死吧！”

陈雯忍不住吼了声。

“你现在还敢砸东西了是吧，还敢让我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

房门被反锁了，陈雯砸了很久都没有打开，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六七点的时候。

她打开窗户站在了窗口。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

晴空万里，她伸手向窗外探去。

忽然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这里是三楼，她呼吸沉重起来，街边不远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看了一眼，她就清楚那应该是张天飞。

此时张天飞刚刚拦下了一辆车，他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又让司机走了。

“……”

怎么不上车，是因为没钱吗？

好烦。

此刻张天飞下意识的朝着楼上看了眼。

好巧不巧的与她对视。

陈雯愣了愣。

随后她冲那边挥了挥手，转身去般书桌旁的椅子。

既然出不去，她就打算从窗户跳下去好了。

许是看到她站在窗口，张天飞顿时吓了一跳，拔腿就往这边跑去。

“别跳啊——”

距离这么远陈雯都听到了。

她刚跨出去的腿顿了顿。

在张天飞跑到了他家楼下，冲上面大喊：“你先下来！有什么好好说！”

不，她不是想死。

她只是想去上去，想赶紧出去。

“陈雯，你在跟谁说话！”

身后传来动静，这仿佛是催命符般，陈雯先把书包扔下来后，紧接着跳了下去。

张天飞惊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接。

陈雯砸在了他的身上。

张天飞的后背重重磕在地上，他蹙着眉死死将陈雯抱在怀里：“你、你没事吧？”

两人贴得很近，陈雯喘着粗气，低头看他：“你疯了吧？这个冲击力你是想被我砸死吗？”

“……你又不重。”

陈雯急忙从他身上下来，随后准备拉他：“没事吧？疼不疼？”

张天飞起身，严肃的问：“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陈雯仔细打量着他，确认没受什么伤后松了口气：“这不能怪我，某些傻逼把我关房间，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你不回家不行？”

陈雯瞥了他一眼：“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有用吗？”

“……”

“怎么，现在没钱打车啊？”

张天飞：“……”

陈雯笑着问：“我操，你该不会上次偷的你爹妈的钱吧？没看出来啊。”

张天飞否认：“不是，我自己的钱。”

行吧。

陈雯将书包拾起来说：“去哪啊？姐给你打车。”

“……”

张天飞摇头：“不用。”

“看不起呗？”

“不是。”

张天飞低头看了眼时间：“大早上的我妈发烧，打算去药店买退烧药。”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陈雯问：“那你爸呢？”

张天飞闷声叹气：“他整天忙的要死，哪里有时间？”

“陈雯！”

忽然，楼上有人喊她的名字。

操。

陈雯在心里骂了声，随即拽住了张天飞的胳膊往别处跑去。

够远了她才停下来。

扶着墙喘气。

半晌她抬头：“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呗？”

“你……”

张天飞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即答应了：“行，待会儿一起上学去。”

上学啊……

陈雯点了点头。

她说：“记得你成绩挺好呀，帮我补习一下呗？”

“什么？”

“我们班上的贱人又多又烦，搞得我都没有心思学习，记得你成绩不错，要不多教教我？我还想着以后能上个好大学。”

张天飞“嗯”了声：“我平时太忙了，对不起。”

这也需要道歉吗？

陈雯不理解的皱皱眉：“没事儿，大不了我再多努力努力。”

张天飞低头看着手机：“待会儿车就来了。”

刚才不还不舍得打车的吗？

陈雯点头：“我刚才跳楼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

陈雯抿了抿唇：“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张天飞的手忽然顿住，面无表情的看她：“你胡说什么？以后别想着从楼上跳下来了，等有能力了就赶紧离开这个家吧。”

“那你过得好吗？”陈雯反问。

张天飞明显愣了一下：“我挺好的。”

“我会的。”

“嗯。”

“……”

上了车，陈雯从书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随后埋怨道：“烦死了，这几天都没睡好觉，我脸上都要长痘痘了，丑死了。”

“你不化妆也很好看。”

陈雯拿口红的手僵住了：“我妈打小就说我丑。”

“没有。”

“……”陈雯陷入了沉默。

张天飞磕上眼：“你从小就很漂亮。”

“……”

陈雯忽然笑了：“我今天素颜唉，你真不觉得我丑？”

她照镜子看了又看，左边眼尾处有条浅浅的疤，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她不好看。

“没有，很漂亮。”

张天飞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很漂亮。

说的陈雯心里甜丝丝的，可她还是默默的给自己化了浓妆，红唇轻勾：“你这人说话怪好听的，帅哥哥有没有交女朋友呀？”

张天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平时很忙，没空和你玩这种谈恋爱的游戏。”

“……”

陈雯轻笑：“哦。”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

由于父亲经常在外面偷腥，班里的男生总爱开黄腔，所以她对所有男生都有某种刻板印象，觉得他们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底，她的母亲也是可怜。

同时张天飞也垂下眸，他忽然有些反悔了。

不过确实，他没有爱人的资本，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

在我一无所有的年纪里，怎么敢去耽误你的青春呢？

“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陈雯撩了撩头发，随后向后靠去，她闭上眼：“到地方了叫我。”

张天飞“嗯”了声，侧过头偷偷看她。

骗你的，我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