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晦暗的会议室里，一个男人正站在明亮的幕布前进行解说：
“这就是我们在C区遭遇蒋英奇的几处地点。”
幻灯片里划过四张照片，分别是小便利店后院、仓库，蒋英奇家旧址以及吴惜仔家帐篷外的场景。
程是非一张一张仔细播放完毕之后，目光严肃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现在发表一下研究中心的分析结果，通过提交的现场报告和经历人的回述，我们发现在这四个地点出现的【鬼影】碎片，能量强度均有不同。”
“你的意思是？”在场众人中，一提到蒋英奇的事情，最坐不住的就是季天阳。
看着手中的详细资料，方明心冷静地推测道：“我觉得，蒋英奇家旧址和便利店出现的碎片，能量比较强。”
程是非略微颔首：“推测基本正确。仓库的那次偷袭，蒋英奇制造出了能隔绝我们的虚影空间；我与季天阳在公寓废墟与它交锋的那一次，它甚至能动用意念调动起现场的实物，这么强大的鬼影，实属罕见。”
“但是为什么呢？是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彭亮将几张现场照片在手里翻来覆去查看，跟玩找茬似的想要找出其中关窍。
“出现在便利店的碎片，是因为它吞噬了能量团，所以变得强大。”林旺低头思索着说。
“蒋英奇家旧址震前是一栋人员密集的高层公寓，那里距离震源很近，震后几乎无人生还。”季天阳顺着林旺的话往下推测，“所以有很多能量团，供他吞噬？”
“最合理的成因就像你们说的这样。”程是非肯定道，“而且，蒋英奇的【鬼影】应该就诞生于他家的旧址，震中区破坏力最强，磁场扰动最为剧烈，加上有充足的能量供给，才让他进化出了吞噬与分裂的能力。但这其中的原理，研究中心仍没有确切定论。”
“这也是调查科震后接手的唯一一件有此特性的案件，我们的经验非常不足。”方明心面色凝重道。
“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蒋英奇的【鬼影】呢？”季天阳不关心其他，只想尽早结束这件事情。
如果大地震是普通人类无差别遭遇的第一场毁灭性天灾，那么此后衍生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尤其是与异能相关的事件，等于是对无辜人群造成的二次伤害。
对于不可预测的地震，人类无能为力，但是对于以人类意志为主体产生的隐患，却是可以由人类自身预防并将危害降到最低点的。——这也是研究中心与特调科成立的初衷。
程是非说：“研究中心与调查科后续都派了人去C区继续搜查，就像我之前做的那样。目前我们只能依靠探测仪去寻找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如果还能发现蒋英奇的其他碎片，会尽数清理。”
“我会跟进所有数据信息，建立完整档案。”一直坐在方明心身边面对着笔记本电脑的男人第一次发言。
他身着一件海军蓝的连帽衫，为人低调内敛，进门来只介绍过自己名叫司凡，是一名调查科的技术文员，之后就再没怎么讲过话。
这与活泼好动的彭亮，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关于在张大齐脑内检测出的异能残留......”
听到程是非说到这里，季天阳马上挺直了上身。
之前林旺跟他提起过这个事情，这也是张大齐案件目前最大的疑点之一。他们都推测异能残留与蒋英奇有关，毕竟鬼影也曾那么巧合地徘徊在张大齐的家附近。
利用张大齐，杀掉一个人，吞噬意念光团，这似乎是一个逻辑完整的闭环。
但是蒋英奇的【鬼影】，真的具有这样逆天的筹划能力吗？
那么，他与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很遗憾，”程是非马上向众人给出了一个答案，“经过研究中心更加精密的对比测量，与蒋英奇【鬼影】的脑波能量并非同源。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初步否定，张大齐的行为动机，是受到了鬼影的影响。”
闻言，季天阳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随后他又激动道：“那，那个异能残留，是属于谁的呢？就算与鬼影无关，也不能断定他的行为就没有受到异能者的影响吧？而且张大齐一个普通人，他是怎么接触到脑波异能的呢？”
程是非转头看向季天阳，语气平静道：“问的好，但是中心未能在登记在册的异能者里找到同源的脑波异能，所以，你的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我们现在只能将其暂时搁置，期望身在C区的同事，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发现吧。”
“OK，蒋英奇案件的事情就说这么多，接下来，方明心，你先带着他俩熟悉一下调查科，我还有点事情，要回研究中心处理一下。今天晚上七点之前，我会把他们之后的安排计划表发到工作群里。”
程是非说着关掉了手边的设备，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彭亮积极主动地跑去拉开了遮光窗帘，室内立刻投入一片灿烂的阳光。
“沈旭今天又没来吗？”临走前程是非收拾着桌子上的材料，又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方明心则无奈表示：“沈公子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得流感了，请了一周病假。程调，你打算去看看他吗？”
程是非收拾完东西就转头走人，完全没有要在意那个人私人生活的意思。方明心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难道就只关心出不出勤？不关心是死是活？真是标准资本家的嘴脸啊！
整个【造物】研究中心，是A区第一批重点重建项目之一。
自从发现第一名脑波变异者开始，大陆就尤其关注起这批特殊人群。中心自建成之日起，就调来了大陆最尖端的脑专家与最先进的脑机接口设备，用以主导脑波异能的研究。
而特殊事件调查科作为其下一个一线作战部门，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许多第一手的数据，与经验案例，都是由调查科现场搜集的。
也正是大体清楚了【造物】研究中心的功能构架，季天阳与林旺才将特调科视为了入驻的第一选择。
对此，程是非也表示赞同，但是对于林旺他则有着更多的期待。
“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有科研天赋与能力，是研究中心急需的人才。我建议你考虑做一线调查的同时，也能够参与一些中心的研究课题。”
在刚进入特调科的时候，程是非就曾对林旺提出过这样的建议。
作为六年同窗，季天阳最是清楚林旺品学兼优的过往，包括他留学国外接触过前沿技术的经历，也必然足够支持他在学术领域有一番作为。
为了林旺的前途着想，季天阳也忍不住劝道：“我觉得程是非的建议挺好的，你不必为了我一直待在特调科，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平台施展你的才华。”
林旺则是斜了季天阳一眼：“作为新人，你的野心倒是不小。没听说过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吗？眼下先把自己的异能控制好，再顺手帮帮别人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员工了，是吧，心姐？”
正领着两人熟悉科室与工位的方明心突然被cue到，她不禁好笑：“你俩一路都在开小差，完全不把我的工作当回事，是吧？作为过来人，我的忠告就是，想要很好的处理事件，能力与经验缺一不可，这是一个自我积累的过程。简单说呢，就是我基本同意林旺的想法。”
“当然不急于一时，”作为三个人中处于学习洼地的季天阳虚心地接受了这两个人的教导，“但是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之后，进入研究中心主导科研课题，对林旺来说，也不失为今后一个大好的发展方向嘛！”
“说实话，我对异能这些兴趣不大，如果要我参与科研工作，只可能是一个原因......”林旺眯起眼睛，停步在自己的工位前。
季天阳好奇询问：“什么原因？”
方明心也难得期待地看着林旺，同样好奇他的回答。
“如果季天阳哪天成为了实验对象，我一定会亲自主持关于他的所有研究课题！”
林旺说得既笃定又不容置疑，让方明心一瞬间觉得他仿佛预见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并有十足的把握将季天阳的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我？”季天阳还一脸不可置信，摆摆手道，“怎么可能，我能力普通，没什么研究价值。”
方明心却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倒也没有那么绝对，其实中心很多研究员、调查员都曾做过实验被试，毕竟自己人是最容易获取的资源嘛。另外，程调也是兼顾科研专员与调查员双重身份，我估计他是想把你按照他自己的路子培养，所以，看好你哦，林同学~”
闻言季天阳沉默了下来，林旺则不动声色地看了方明心一眼，并未对此多做评论。
“好了，今天才第一天，倒也不用考虑这么多。我们组的调查员，还有两个你们没有见过，一个是沈旭，他今天请了病假，还有一个叫刘若兰，去了C区支援。不过时间还长，以后肯定有机会见面的。”
介绍完这些科室基本信息，方明心接着严肃说明：
“特调科下面一共有五个调查小组，我们是调查科三组，我是三组组长，与研究中心的直接对接人是程是非。记住，每个小组作业都是相对独立的，执行的所有任务都需要与对接人沟通报备，脑波异能毕竟还存在很多未知领域，所有一线人员都需要研究中心的科学指导，同时也要及时上报所有一手信息。明天你们就先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把报告写标准吧。”
“什么？还要写小作文？”季天阳对此始料不及。
“可以说，调查员大部时间都是在写调查报告。毕竟，通过案件调查，搜集最新的数据和经验，精准反馈给研究中心，为人类未来发展的道路和方向做出卓越的贡献，是我们这份工作的主要责任之一嘛！”
方明心再次对季天阳微笑，枯燥的文书工作转瞬间就被她上升到了一个崇高的高度。
“行了，今天的初步介绍就到这里。我给你们发了一个地址，如果没什么问题了，你们可以先按照定位回宿舍安置一下自己的行李。”
说到这里方明心伸出手，保持着友善的笑容说：“最后，欢迎加入特调科。”
季天阳和林旺分别与方明心握了握手，然后两个人走出研究中心的大楼，带上一直等在接待室的曲波，在导航的指引下回了宿舍。
他们两个人被分配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位于灾后重建的特地分配给研究中心的宿舍楼。
公寓很新，进门即是客厅，左拐开放式厨房，右边有封闭式阳台，往里左右各一间卧室，中间夹着卫生间，布局简约合理，是很新的住所。
曲波最先认下了客厅的沙发，季天阳拗不过他，只好选了小一点的次卧，将主卧让给了林旺。
简单整理了一番，最后因为共同面临的晚饭问题，三个人聚集在了客厅里。
“去附近转一转，买点菜和生活用品回来，顺便熟悉一下周边。”
林旺如是说。
季天阳欣然应允。
曲波则无条件服从。
于是，他们拿好随身物品，一同出了门。
如今已进四月，不似C区此时正经历烈烈北风中的倒春寒，走在A区的街道上，季天阳身着夹克外套，林旺穿着长款风衣，已经足够轻便御寒。只是曲波，没有合适的替换衣物，一身秋冬款校服显得有些单薄。
一路走来，几个人发现，同样是灾后区域，A区作为曾经靠近首都的一线大城市，如今已经基本完成了全面清理工作，此时很难在市面上看到建筑垃圾以及残破设施。并且重建工作也进行得颇有成效，整个城市几乎被重新规划，现今基础设施完善，居民生活步入正轨，除了不复灾前的热闹繁华，其他方面已经运作得井井有条。
而在这背后，必然是离不开大陆投入的巨大资源和人力，如今A区的模样就是今后C区的未来。
三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几大包东西，他们打了辆车回到住所。晚饭是林旺定的火锅，简单美味。季天阳和曲波负责备菜，林旺调好酱料和汤底，热气腾腾的，三个人围炉而坐，颇为温馨地饱餐了一顿。
季天阳：林旺你要做科研！
林旺：我只对研究你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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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调查科（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