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手捧信笺，看着上面的父皇的殷殷期盼，谆谆嘱托，心中既是感动，又是酸涩。
“父皇，您放心，泽儿定不负你所托，让我们大晟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李泽低声承诺道。
眼看李泽一人在侧殿呆了许久也不出来，殿外侍候的宫人画屏忧心忡忡地对着锦心道：“锦心姐姐，陛下把我等赶出来，自己一人在殿内，已经过去大半天了，未进半粒米食，这可如何是好？”
锦心同样眉头紧锁，目光不离那扇紧闭的大门。
此时，一名小内侍趋步至二人跟前，禀报道：“锦心姑姑，太医院的左院使唐大人求见皇上。”锦心闻讯，眉头稍舒，移步至偏殿门口，轻声转达：“陛下，太医院唐子辰唐大人请求觐见。”
半晌，李泽嘶哑的声音自殿内传来：“宣他进来。”
片刻后，侧殿门口传来了稍显急促的两声敲门声，“陛下，我可以进来吗？”唐子宸温润的声线中带着一份小心翼翼。
“进！”李泽简短的回应了他。
唐子宸推开门之后，望了一眼殿内的李泽，只见她失魂落魄的独自坐在书案前，整个人仿佛被无尽的哀愁包裹，灵魂似乎游离于躯壳之外。
“子宸，你来了。”李泽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力。
唐子宸望着殿内萧索的坐在那里的李泽，心若刀割，“陛下，若您心中悲苦，不妨纵情一哭……”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帕，柔声劝慰，“无需强忍。”
李泽凝视着手中的素色锦帕，轻声道：“作为大晟的君王，怎能轻易垂泪？”
“医书曾有言，悲伤如果压抑于心，反如江河逆流，损心伤神。陛下，您肩扛社稷，心系万民，但亦是血肉之躯。悲欢离合，人之常情，适当地释放，并非软弱的表现，而是为了更坚强的直面未来。”唐子宸双眼望着李泽，温和地说道，“陛下，我非大晟的子民，只是一个短暂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旅者，就如同从你的夜空划过的流星，你在我面前你无需压抑自己。”
李泽闻言，目光微抬，与唐子宸温柔的目光相遇，仿佛在那瞬间找到了一丝慰藉，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她回想起父皇在时的音容笑貌，对她的孜孜教导和关爱，不由得失声痛哭，任由泪水洗刷着内心的哀伤。
望着眼前哭的不能自已的李泽，唐子宸缓缓上前，无声地站在她的身旁，递出的锦帕轻轻覆上她颤抖的双手。他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守候在一旁，仿佛在说：此地此刻，你不必是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只是一个失去慈父的女儿。
李泽的泪水在锦帕上渐渐晕染开来，每一缕痕迹都是对父亲深切的追思与对未来茫茫未知的彷徨。而唐子宸的守候，犹如给予她这只始终在波涛澎湃的大海上空翱翔的飞鸟，最终得以拥有一隅安宁的地方休憩片刻。
光影交错，映照着侧殿内两人一静一动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与温情交织的气息。
片刻后，李泽的情绪稍作平复，她的双眼稍显红肿，细碎的泪痕如同清晨露珠滑落草尖，留下晶莹而脆弱的轨迹。睫毛上还挂着未曾完全干涸的泪珠，偶尔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双颊上，泪痕交织出一种柔和而不失坚韧的纹理，皮肤因泪水的洗礼显得格外苍白，透出一种令人心疼的透明感。
她缓缓用锦帕擦干眼泪，后不经意地将其搁置一旁，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柔弱，旋即又被坚毅所取代，“多谢子宸，你总是这般懂得如何宽慰人心。”李泽微微一笑，尽管笑容中还带有几分勉强，“朕会记住，帝王之路虽孤独，但并非不能偶尔卸下重担，喘息一番。”
见李泽的心境稍有平复，唐子宸心中亦感到一丝慰藉，他轻声回应：“陛下，微臣已为您备妥几帖有助于宁神静心的汤药，待陛下料理完今日的国事，不妨一试，以助您安眠。”
“有劳你费心了。”李泽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感激。随即，她挺直腰板，那股独有的王者之气仿佛重新凝聚于身，“现在，朕将继续处理国事了。子宸，你先退下吧。”
唐子宸恭敬行礼，转身退出偏殿，指间不经意地摩挲着袖中藏着的锦帕，回眸望向殿内那位孤影，心中突然充满了苦涩，他突然想起在之前的时空流行的一首歌曲的歌词：
着迷于你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
它依然真实地
吸引我轨迹
这瞬眼的光景
最亲密的距离
沿着你皮肤纹理
走过曲折手臂
做个梦给你
等到看你银色满际
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
才敢说沉溺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要怎么探寻
要多么幸运
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①
等李泽再次出现在锦心等人眼前时，神色间已多了几分坚毅与决绝。
她吩咐宫人传膳，简单用了些吃食，她就来到政事堂，对着魏相等人传达了李琼“陶器薄葬”，“放归无子嫔妃”的遗愿。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反响强烈，群臣无不表达敬仰与感叹，颂扬先皇的仁厚德政。魏相动情而言：“先帝毕生，心怀天下，仁慈博爱，实为我们效仿的光辉榜样。吾等臣子，当以竭诚尽忠，矢志不渝，继承这份伟大的遗志。”
礼部尚书曾归帆稍显迟疑道：“陛下，这是否与古制礼法有所冲突？”
李泽斩钉截铁地说：“一切以父皇的临终意愿为主。不管是用陶器代替金银玉器陪葬，抑或是释放无子嫔妃，这都是利国利民，有利于国家社稷的举措。父皇一生提倡节俭，谦逊爱人，我们应当尊重他的意愿，也应当以此为榜样，秉持仁爱之心，为民为国。”
众人听后，群臣无不点头赞同，跪拜声此起彼伏，共同宣誓：“臣等谨记陛下教诲，定以先皇为楷模，鞠躬尽瘁，矢志不移。”
之后李泽和群臣又为李琼商定庙号，不出所料，最后选定了“仁”字为庙号，史称仁宗。
在政事堂详议先皇丧仪诸事后，李泽缓步踱出，锦心紧随其侧，细语禀告：“陛下，零九密报，楚王世子李康年逃逸出京了，而邓将军那位未入籍的千金邓慕灵亦与其同行。”闻言，李泽步伐一顿，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哦？这两人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据暗卫探查，自从叛逆李檀伏诛，邓大将军离世的消息先后传出后，这个邓慕灵就带着细软离开了那个城南小院，然后一直盘踞在楚王府外，直到被楚王府的人带了进去。”
李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声音却透着冷冽：“呵呵，有意思，传朕口谕，让王竟为主帅零九为辅，率神机营即刻追缉，把人一路往驱赶到楚地之后，再把他们就地处决了吧。事先务必通知楚地周边各地驻地郡守军，如若楚王欲反，就一并收拾了吧。”言罢，她眼神凌厉，决断果敢。
锦心领旨，迅即退下，着手部署，空气中弥漫着即将风暴来临前的宁静。
李泽抚了抚胸前的信，心中默念：“父皇，您看，泽儿正一步步向前走，哪怕前方荆棘遍野，血泪交织，我都将毫不退缩。”
①出自《水星记》，很好听的一首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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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