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那……可以摸摸爱丽丝的头吗？”她抓着少年的手，目光专注而澄澈，“这样，爱丽丝会很开心的！”

——只是摸下脑袋就会很开心吗？

实话实说沢田纲吉偶尔也会觉得，就算是爱丽丝，要求也太低了点。

就像是她自己说的一样，爱丽丝真的很好养。

因为他说了自己没有钱，爱丽丝连出门逛街都完全没有考虑过向他开口，即使满街的店铺她都非常感兴趣，也什么都没有买。

稍微一点的好意，她便能开心一整天。

——就像是一直以来，没有被温柔以待过。

“……纲君？”

爱丽丝喊他。

少女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疑惑。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的动作迟钝了下，整个表情都跟着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抬起手，覆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下。

“这样就可以？”

随即，他放开手，语气略显迟疑。

爱丽丝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非常激动地点头：“嗯嗯！”

她张开手，夸张地比划着：“爱丽丝真的，超——开——心——哦！”

“啊！”

沢田纲吉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一步捂住她两边的耳朵，将她的脑袋按住：“……动作小心点，脑袋要掉了！！”

******

次日。

盯着沢田纲吉吃完早餐，将沢田奈奈递给自己的便当收进书包以后，爱丽丝和沢田纲吉一起，在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喊声中走出家门。

‘和以往不一样。’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爱丽丝就意识到这一点。

等待小队伍里，多了个绑着马尾穿着不同校服的女孩子！

学校的校服是统一的配色和款式这件事，爱丽丝还是明白的。

所以，当看到穿着和并盛校服截然不同的黑色校服的女生时，她立马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沢田纲吉。

满眼期待地问：“小春？”

“呃……”沢田纲吉语气迟疑，“是，是小春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是京子告诉我的！”

语气非常骄傲。

“哈伊？”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眼前这个漂亮到宛若人偶一般的金发女生口中说出来，三浦春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她上前一步，话语带着明显的善意：“初次见面，我是三浦春，叫我小春就可以了，你是……京子酱提起过的，爱丽丝酱，对吧？”

“嗯嗯，是爱丽丝！”

爱丽丝下意识点头应声，接着，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站直身体，刻意模仿的语气透露着微妙的滑稽。

“初、初次见面，小春你好，爱丽丝是爱丽丝……那个……你也可以叫爱丽丝。”

沢田纲吉：“……”

她竟然学得很认真。

三浦春被她磕磕绊绊又莫名奇怪的语气给逗笑了：“爱丽丝酱真的和京子酱提过的一样，是个有些过于认真的人呢。”

“谢谢！小春也……是个非常认真的人！”

词穷的少女，在短暂的停顿过后，终于说完了一句话。

目睹这场堪称灾难的社交开场白的沢田纲吉忍不住黑线，爱丽丝不会真的觉得“认真”是在夸奖她吧？

而且这么宛若开玩笑一样的自我介绍和“夸奖”，小春真的能接受？

不管他怎么在内心吐槽，两个堪称一见如故的少女，转眼间已经走到一起，开始无比热络的交流，甚至一度忽略了他。

看着两人即将远去的背影，狱寺隼人转头看向沢田纲吉：“十代目，我们也快点去学校吧？”

“啊？嗯嗯。”他回过神，匆忙朝着二人的方向迈出脚步。

希望今天……是普通又什么都没发生的一天！

学校。

以往他最不受关注的地方。

就算是有，也是伴随着讽刺的话语和讥笑。

但是现在……

“啊，那个沢田来了！”

“还有爱丽丝酱！又要上演了吗？魔术表演！”

“魔术魔术！再来一次吧爱丽丝酱！”

“喂，废材纲，让爱丽丝表演魔术啦，她只听你的话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

但不要一下课就把他和爱丽丝当成什么稀奇动物一样围起来好吗！？

马上就要上课了！

说到底魔术表演什么的，爱丽丝也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他总不能真的像Reborn说得那样把爱丽丝说成是自己操纵的人偶吧？

沢田纲吉下意识转头去看爱丽丝。

金发少女将手放在摆放整齐的书本上，满脸认真地看着众人：“爱丽丝今天不能表演魔术的。”

“诶——？为什么啊？再表演一次嘛！”

“就是就是，但是这次不要掉脑袋了，突然没有头感觉有点可怕，你会别的魔术吗？”

同班同学还在起哄。

“别的……魔术？”

爱丽丝歪了下脑袋，原本想拒绝的心思一下子不坚定了。

纲君一直说在学校里吓人不好，但是大家都不害怕，还觉得她很厉害，如果大家全部都看到过，是不是就能直接接受她是人偶了呢？

像纲君那样，最初开始很害怕，但是后来就完全不在意了！

自以为自己想了个好方法的爱丽丝用力点头，眼中一下子缀满阳光，语气极为兴奋地说：“爱丽丝还可以拆胳膊和腿给你们看哦！你们要……呜呜呜！”

几乎是在她前半句话刚落下的瞬间，沢田纲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想都没想就扑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说出那句要现场表演的话，连忙将没什么重量的人偶拖走了。

“抱歉大家，我和爱丽丝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了！”

“……真失望，搞什么啊？”

“话说，为什么爱丽丝酱一直和废材纲在一起？”

砰。

后方的课桌被人大力踹了下，众人抬头望去。

狱寺隼人冷着一张脸，眼神和语气一样凶狠：“你们，是在说十代目的坏话吗？”

有人白了脸色：“……不，我们……”

“对不起！！”

所！以！说！

为什么不止爱丽丝酱，连那个超嚣张超目送无人的狱寺都那么崇拜沢田啊！！

******

另一边。

一路把爱丽丝带到天台，看到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沢田纲吉终于松了口气。

他松开扶着的墙壁，走上前，将手按在爱丽丝的两肩。

“不是说过不可以在学校表演‘魔术’了吗爱丽丝！？”

“可是爱丽丝觉得……”昔日里温暖的眸子此刻略显严肃，被它盯着，爱丽丝的语气软了下来：“对、对不起。”

“爱丽丝在想，如果大家看到很多次自己的身体奇怪的地方，会不会像是纲君一样很喜欢爱丽丝……”

“爱丽丝，想要交朋友。”

‘……朋友。’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沢田纲吉怔住。

一直都认为他是最重要的爱丽丝，最近，似乎在渐渐地产生自己个人的想法。

好像是从来到学校开始的。

但是……

‘这样，是不行的。’

脑海里冒出来的，无比肯定的念头，连他自己也感到愕然。

为什么他会觉得，爱丽丝这样下去交不到朋友？

……为什么他会觉得，班级里的那些人，不能成为爱丽丝的朋友？

是他在无意识间，擅自下了判断。

给那些人，也给爱丽丝。

“那个，听我说爱丽丝……”

沢田纲吉深吸了口气，神情颇为认真，又包容，语调放低了点，“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的朋友，只有我和京子，狱寺君，山本，还有小春，可以吗？”

“家里的的大家也可以成为爱丽丝的朋友，不论何时，我们都会站在爱丽丝这边的，不会让你感到孤独的。”

“这样的……你愿意吗？”

爱丽丝小声控诉：“可是狱寺好凶，总是骂爱丽丝。”

沢田纲吉：“……”

刚准备好的话瞬间就卡壳了。

因为，狱寺君很可靠这种话他也说不出来啊！一直以来自己也被添了很多麻烦……

但是……

“狱寺君他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上和他在一起……”

“是开心的！”

“诶？”

“是开心的，纲君是想这么说，对吧？”爱丽丝看着他，眸中全是笑意，“纲君觉得开心，爱丽丝都知道的哦。”

“所以，就这样做吧！”

“什、什么？”他被她这番话打得措手不及，连自己准备好的话都忘记了。

“朋友。”爱丽丝重复了一遍，“爱丽丝以后，不会再想新的朋友了，会每天都和纲君在一起的！”

真好啊。

纲君说永远不会让她感到孤独，也就是说，会永远在一起的意思，肯定是这样的！

“但、但是……”这样好吗？

虽然是自己提出的，她真的这么轻易就同意，沢田纲吉自己反倒是难以接受了。

“没关系的。”

少女看向他的目光里是毫无阴霾的信任：“纲君一定是为了爱丽丝，爱丽丝是大孩子了，都明白的！”

一定是那些人不是好人，纲君才不同意和他们做朋友的，嗯！

勇敢的爱丽丝，要保护他才行！

做好决定的少女拉着少年的手，指着下方的台阶：“冲吧！勇者爱丽丝现在要回去面对新的风暴！”

沢田纲吉：？？

你昨晚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新的风暴暂时是无法面对了。

但是两人迎来了无比庞大，足以宣判死刑的暴风雪。

刚踏下天台楼梯台阶的最后一阶。

“——逃课？”

自背后传来的无比熟悉的，又害怕在此刻听到的声音，让沢田纲吉瞬间僵住。

“云、云雀学长！！”

学长？

爱丽丝转头，懵懵懂懂地看着倚在墙角的人。

校服，不一样！

而且外套是披在肩上的，厉害！

最厉害的是——！

“哇~学长说爱丽丝逃课了，爱丽丝好厉害！”

沢田纲吉：“……”他死了，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