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初回忆着沈忘刚才听完自己的话狼吞虎咽的样子，瞬间心中了然：“我知道了！而且是个学霸！”

“小声点！”张一鸣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沈忘没有抬头，才继续小声问：“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早上不是说我要努力学习跟摔炮考到一起嘛，沈忘一听，狼吞虎咽吃完就学习去了，估计对象成绩比他好，着急了。”

“那估计是。”张一鸣点点头，又准备继续分析，旁边的元辞突然面无表情咳了一声。

“安宁来了。”

“！”

这句话比防空警报都管用，刚才还探讨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转眼就跑回了座位上。赵景初装模作样的掏书，掏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人来。

“老师呢？”赵景初僵硬地问，不敢回头。

元辞眼都不眨，淡淡道：“走了。”

“走了”，轻飘飘两个字落在沈忘心里，羽毛般扫得他心痒。他这才意识到元辞已经到班，抿着嘴悄悄看了过去。

眼前的人今天穿着黑色棉服，内里是灰色卫衣，再简单不过的穿搭，放在他身上却莫名高级。

这人怎么能这么冷静？

正在心中暗自腹诽，被偷看的人却突然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沈忘瞬间警铃大作，回过头的时候，心中竟有种偷窥的羞耻。

“沈哥！”赵景初的头突然出现在了视线里，“是不是想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沈忘被他吓了一跳，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随后心虚的看了眼元辞，回道：“没有女朋友。”

“啧啧啧，还不承认？”赵景初指着沈忘的发红的耳朵，坚定道：“你没女朋友我倒立吃屎，赌不赌？”

“……”

沈忘想象着不可描述的画面，心中最后一点缱绻旖旎也散了个干净，回道：“赌就赌。”

“好！”赵景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搓了搓下巴，“你要是赌输了，给班花接水一个月，还要说是我让你去的。”

“……可以。”

沈忘无语片刻，想到打赌的内容，又忍不住偷看元辞，想解释，又碍于众人在场说不出口，只好把话都咽了下去。

“聊的这么欢呢？”这次安宁是真进来了，还当场抓住了两个聊天的人，“默写都能全对了是吧？”

“不能不能，正拿书呢。”赵景初赔了个笑脸，悻悻闭嘴翻开了书。沈忘憋了一肚子话，也只能先压着，强迫自己看单词。

元辞坐在他们后面，看着沈忘吃瘪的样子，心中莫名软了一角。

昨晚离开时，说校门要关了只是借口。哪怕他到后半夜才离开，也会被认识的值班大爷放行。

他并非沈忘想的那般冷静。

到了早读后半段，读书声逐渐变得稀稀拉拉，王八念经一般，让人越听越困倦。

元辞在最后一排，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英语笔记，腿突然被人拍了拍。

“？”

“快拿！”前面的沈忘压着声音，再次背着手碰了碰元辞的腿，害怕被安宁发现。

元辞听罢伸出手，顺着沈忘的手腕往下摸，很快抓住了字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工整的大字：“没有女朋友！”结尾还画了一个抓狂的小人。

真丑。

递出纸条的人迟迟得不到回信，三番五次偷看，可真跟元辞对视上，又逃一般别过了脸。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元辞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弧度，把字条放进口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人耳垂的红晕慢慢向上蔓延。

剩下的十几分钟里，他始终玩味的看着某人，回想之前的种种情境，沈忘也是这样，动不动就脸热，碰一下就发颤。

安宁见他闲的发慌，直接又给元辞拿了一套竞赛题，元辞接过之后就拿起笔，只是到下课都没有写出一个字。

“叮铃铃铃铃……”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沈忘立刻转过身想当面解释，可碍于大家都在场，十足的心虚。

“咳……元辞你出来一下。”

沈忘故作镇定，说完就跑到了走廊上吹风。元辞一手揣兜，摩挲着里面的字条，一直到沈忘再次回头才站起来，也不言语。

“那什么，我真的没有。”沈忘下巴埋在衣领里，硬着头皮解释。

元辞看着头快埋到地里的某人，假装听不懂，问道：“什么没有？”

“就是……没女朋友……”沈忘声音越来越小，忍不住抬眼偷看元辞。可下一秒，却看见了元辞眼底的笑意。

“你明明知道！”

沈忘突然就明白自己被戏弄了，羞恼着扭头就走。元辞伸手想拦，但那人逃的太快，转眼就没了踪影。

总是在逃跑。

元辞回味着沈忘的表情，眼神越发柔和。这时赵景初却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两眼放光。

“元哥，问出来没有！”

“……”

氛围被打断，元辞将笑意都收了回去。想起这两个人早上的赌约，怜悯的拍了拍赵景初的肩膀，没有回答，转头回到了班级。

赵景初：“？？？”

赌气的人一上午都没说话，活像被人喂了哑药。可到了中午各自回家的时间，反而钉在凳子上不走了，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虽说期末临近大家都会留在班里再学一会儿，可学到回寝预备铃响起都不走的还真没几个。

“不行，你们卷吧，我耗不动了，回家。”赵景初学的脑子疼，一秒都不想多待，抓上书包就窜出了班门，出门时，正正撞到安宁，吓得魂飞破散。

“卧槽！”

“说话文明点，怎么还不回家？”安宁拎着包，又往班里看了看，发现竟然还有两个人。

“我正准备回家呢……那什么，老师再见！”赵景初风一般的消失了。

安宁看着班里较劲的两个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还学呢？也不用这么刻苦。元辞保持现状就好，沈忘现在进步这么快，高考也绝对没问题。”

“哦，谢谢老师。”沈忘闷闷的收拾桌面，突然对自己的行为动机迷惑起来。

他谈个恋爱怎么谈成这样了？怎么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诶对了，元辞，你这一段把做过的竞赛题再看一看，过几天就要去参加地区复赛了，我等你拿第一。”

“嗯。”元辞淡淡回答，也站起来开始收拾桌面。

安宁见两个人都起身不再耗，交代了句好好吃饭就离开了。

班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沈忘始终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等安宁一走就问了起来：“什么复赛？你要去哪里？”

“英语竞赛。下周走。”

“走多久？”沈忘听到某个字，瞬间急了。

元辞看着某人风云变幻的表情，心中某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回道：“一天？”

“哦。”沈忘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咬着下嘴唇又不说话了。是他自己总是逃，元辞就是想说，也确实没有这个机会。

他假装忙碌回头收拾抽屉，心里乱的很，可下一秒，身后的人突然绕到了自己旁边。

“我也没有女朋友。”元辞靠着过道另一侧的桌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语气十分庄重，“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以后也不会有……这算是承诺吗？

沈忘缓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元辞，心中的烦乱突然就消失了，被不知名的安定所取代。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又在想什么？”元辞突然凑了过来，“以后……不要跑，我的事都会告诉你。”

突然靠近的距离让沈忘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又想逃，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知道了，不跑，我也会……告诉你。”

“那周末还要留宿吗？下学期继续走读？”元辞盯着沈忘的眼睛，有种勾魂摄魄的引力，眼神往下瞟了一瞬，又很快回到原处。

沈忘心脏颤了颤，没有回答，这简直是**裸的邀请。

他之前离开就是为了让自己冷静，后来又靠近也是因为打算瞒上一辈子。万万没想到，就是这短短几天，让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我……”

“跟我回家吧。”元辞突然上前半步，一手捞住了沈忘的脖颈，眸子的颜色仿佛又深了几分，不见**，只余郑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许，几乎要贴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让人无法呼吸。

沈忘在对方的气息环绕中点了点头，一手抓住元辞的衣领，最后踮起脚，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哗啦”，后门书本连续坠落的声音惊动了两个暧昧的人。回来拿东西的赵景初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书包斜斜的敞着口，里面几乎已经空了。

“……”

“……”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赵景初如遭雷劈，立刻蹲在地上，搓垃圾一般把书都装回了背包。随后不等拉上拉链就站起来落荒而逃，离开时“哐”得一声撞上了后门。

“……你们继续！”

“……”

“……”

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门框的余音还在回荡，两个人腼腆的对视了一眼，不知是谁先笑了起来。

低笑在空荡的教室散开，弥漫，伴随隐约可闻的鸟鸣，最后又回到两个人耳边。他们在对方的目光中笑的恣意，丝毫没有被撞破秘密的慌乱。

正午的天光正盛，在冬日里柔和的过分。晃眼的光线穿过窗子，打在二人明媚的笑脸。阳光斑驳，光影交错，眼眸里闪动着光彩，照亮了心底每一处黑暗。

时间不徐不急的流淌，只在少年身旁短暂停留，让青春的瞬间无限拉长，让每个时刻都定格在心上。

在这份宁静中，他们将彼此纳入了自己的未来。

鸟儿扇动翅膀，带起一阵轻盈。

簌簌，雪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