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看着那张照片里意气风发的脸，魏尔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郁竹，竟然在百花，还在百花的编辑部。
——“……要不是她赶尽杀绝，连胡蝶都不肯放过，非要挖到自己手里，百花又怎么落到这种境地，魏总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之前她对这种说法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是无风不起浪，**不离十。
为什么跟百花合作多年的胡蝶会到她手底下，
为什么百花作为业内龙头，莲却弃百花不选，
又为什么百花会悄无声息地被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切的问题，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一个核心部门的优秀员工，想要对付百花，无异于探囊取物，至于挖百花的墙角，那更是易如反掌。
真是好一个“优秀员工”啊。
真是好优秀啊。
“诶？你去……”
魏尔突然跑开，施顺不由出声，不过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
魏尔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她不知道郁竹已经谋划到哪一步了，但现在她占到了一丝先机，郁竹这个人，必须马上处理。
魏尔气势汹汹上楼。幸好这会儿公司人不多，不然以她现在这副模样，只怕不出一个小时，公司里就要八卦满天飞了。
董事长办公室在秘书室里侧，魏尔莽头往里走时，差点跟正要出来的人撞上。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魏尔？”对方看清来人之后，不由讶异出声。
“苏秘书？”
魏尔稍怔，随即想起正事：“我……”
魏尔话刚出口，就被苏秘书压下。苏秘书不经意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看到之后，让魏尔进办公室说。
苏秘书的位置靠窗，正对着门口，但离门口最远。
“你怎么上来了？”苏秘书低声问。
苏秘书是从魏青松创办百花文化就跟在他身边的老员工，算是公司里除了魏青松对魏尔最熟悉的人。不过魏总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说魏尔现在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还让她注意，别露馅。
“我爸呢？他在公司吗？”魏尔不住地看向里侧的办公室。
“没有，魏总今天出去开会去了。”
言罢，苏秘书觉出一丝不对劲，明明说不想被知道关系的人，这上班第一天匆匆忙忙跑上来……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开口，又急急止声。
魏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着急了，根本就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郁竹那些所作所为要几年后才会显露，可是她要怎么跟现在的人解释？说她因为一场车祸，是从几年后回到现在，所以她知道几年后的事情？
这话要是说出来，只怕郁竹还没怎么样，她就先被先送进医院了。
“……我就是想上来看看，没什么。”
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苏秘书想了想，皱眉：“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没有。”魏尔连连摆手。
“那你找魏总是有什么事吗？”
眼看不能敷衍过关了，魏尔只好生硬转话题：“对了，苏秘书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我在照片墙看到编辑部有个叫郁竹的，但是我今天在编辑部却没有看到这个人，她是休假了？还是升职不在编辑部了？”
要是后者，那情况恐怕就更糟了。
“郁竹？”
“嗯。”
“哦，她离职了。”
离职？
魏尔愣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她、她离职了？”
“嗯，离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年底吧。”
听到这个回答魏尔并没有觉得松口气，脑子里满是照片里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去年年底离职，百花的这些奖都是每年年会颁，也就是说照片是拍在她离职前不久。
是已经找到对付百花的办法了吗？
她还是晚了一步吗？
“不过照片墙上怎么会有郁竹的照片？”苏秘书似自言自语喃喃。
魏尔听到，却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苏秘书回神：“哦，也没什么，就是去年所有的评优评奖并没有她，毕竟是马上就要走的人……”
“估计是前几年的照片，行政部那边换照片的时候漏掉了。”
等等，等等。
魏尔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什么意思？
是说人是去年年底从百花离开，但是那张照片不是去年拍的？
一个在百花待了好几年的人，去年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让她提出离职？
“那她是为什么离职啊？是在公司做不下去了吗？”魏尔试探着问。
苏秘书看了看她，忽然反问她：“你跟她认识？”
魏尔立马摇头，轻松一笑：“不认识，就随口一问。”
“既然我爸不在，那我就先回去忙了。”
怕再聊下去自己圆不回来，魏尔结束了对话。
*
回到部门，史然跟施顺都看向她，问她刚刚怎么了，去哪儿了。
“有个东西漏填了，本来让我尽快去，我给忘了，刚才想起来。”
魏尔编了个理由，两个人也没多问。
下午施顺就让史然跟魏尔开始上手一些简单的工作。
魏尔下班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早上早早出门，忙到这个时间才回家，郁竹的事更是一团乱麻，一进家门，魏尔把包随便往地上一放，自己顺势倒进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了。眯眼躺了一会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魏尔睁开眼，只见老魏身上系着围裙，手撑在沙发靠背边沿笑盈盈看着她。
“第一天上班，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看到父亲，魏尔心情舒展了一些，不服输地哼哼两声：“瞧不起谁呢。”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起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今天老爸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鱼，特地让老板留的鱼，鲜掉眉毛啊。”
魏尔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没看到母亲的身影，边往餐桌旁坐边问：“老妈呢？”
“说是有个老同学今天回国，约着一起出去吃饭了，估计还要聊一会儿，等吃完饭我再去接她。”
说完，发现魏尔拿着筷子没动，魏青松抬头，见她直直盯着自己，魏青松说：“吃饭啊，看着我干什么？”
“还是我脸上有东西？”抬手摸了摸，可什么也没摸到。
“没有。”魏尔说。
“就是感觉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太好了。”
“一会儿吃完饭爸你去接妈妈，碗筷我来收拾。”
“好。”魏青松面露欣慰，夹了一块鱼肚子上没有刺的肉放进魏尔碗里。
魏尔大口吃下：“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想到魏尔今天第一天上班，魏青松忍不住问她：“今天在编辑部待了一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曲巧安排的谁带你？”
“施顺。”
魏青松反应过来是谁，点了点头：“施顺工作能力不错，跟着她好好学。”
“放心吧，我会的。”
“本来人资是安排我们去市场部的，现在能去编辑部我肯定会把握好这个机会，不会辜负你的‘良苦用心’。”
“那你说说我什么用心？”
去编辑部对魏尔来说是一条捷径，但父亲为什么让她直接进编辑部，她还真不太清楚，不确定地说：“……让我早点接手公司？”
魏青松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反问她：“你今天去编辑部，看到走廊上的海报了吗？”
“看到了，《开宗》的海报嘛。”
“我之前只是听说它很火，但没想到会这么火。”
“是啊，红透半边天啊。”
看父亲说起《开宗》似乎并没有很开心，魏尔不禁问：“这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
“但还不够好。”
“因为《开宗》的出现，百花现在算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可以说是到了一个巅峰，但只是商业的巅峰。我们这一行不比其他，只有商业性是不够的。百花现在是商业性有余，艺术性不足。”
“所以爸你让我进编辑部是……”
“我跟编辑部开过不止一次会，希望签约的时候能有所侧重，把这个短板补起来，但收效甚微，甚至可以说毫无成效。”
“我让你进编辑部，一来编辑部是百花的核心，你在编辑部可以快速熟悉公司各部门。二来是希望你可以早日成长为成一个合格的编辑，你来带这个头，把百花的这个短板补起来。毕竟单腿跳再高，都不如两条腿走路稳当。”
魏尔想起一件事：“今天苏秘书说你去外面开会了，是跟这个有关吗？”
魏青松点了点头：“嗯。但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事缓则圆，我们一步一步来，把路走稳当了。到时候你只管放手去做，老爸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我也会成为老爸你最坚实的后盾。”
魏青松欣慰地笑，片刻后话锋一转：“说起苏秘书，苏秘书说你今天去办公室找我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刚好看到那个时候没什么人，去看看你在干什么。”
“还监督爸爸工作啊？”魏青松笑道。
“那是当然。”魏尔也笑着应。
从苏秘书那里没有问到郁竹离职的原因，魏尔有些不甘心：“爸。”
“嗯？”
“你知道编辑部有个叫郁竹的编辑吗？”
魏青松顿了会儿，似想了想是谁：“知道。”
“不过她已经不在百花了吧。”
“怎么问起她了？”
魏尔把之前对苏秘书的那套说辞搬出来又说了一遍。
“她既然能评上优秀员工，那应该在百花发展得不错啊，为什么离职了呢？”
“人各有志，百花又不是人民币，自然不可能做到人人满意。”
“就算人各有志，可是只要不是想换行业，离开百花还能更好的去处吗？”
“那就是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了。”
“怎么能不考虑？她在百花工作了这么些年，还能评上优秀员工，对百花那就是了如指掌，要是她想对付百花的话那岂不是……”
魏尔一脸如临大敌，魏青松却浑不在意地笑笑。
“女儿啊，百花虽然是爸爸创办的，但是百花能发展到今天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是千千万万的创作者，和千千万万的读者，共同创造的。非一人之力所成，自然也不可能会因一人之力而毁。”
“公司的人员变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与其去想别人要去做什么，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我们该做什么。我们只要守好百花的基石，为所有的创作者提供一个公平自由的创作环境，我们想要的一切自然而然就会来的。水利万物而不争，上善若水，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